盛世权宠 第256章 子母蛊

    薄雾中，白衣女子长睫一颤，眸色愈发幽深，她紧紧盯着沈初寒看了一瞬，方凉淡开口，“你你妻子是谁？”声线，似带了淡淡颤抖，不似方才清冷。

    沈初寒微微蹙眉，心底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不过他既有求于人在先，对于对方的问话，自然不能拒绝，看一眼白衣女子，“我妻子姓宋，名清欢。”

    枝叶缝隙漏下的点点阳光打在白衣女子脸上，她隐藏在树影斑驳之中，面上神情不明。

    可沈初寒却分明觉得，女子周身的气息都变了，似乎似乎有一瞬的哀凉？

    沈初寒不知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从何而来，抬眸睨向白衣女子，按捺住性子等待她的下文。

    “她她死了？”就在林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时，白衣女子忽然开了口，森凉语气听得人心跳莫名一滞。

    沈初寒垂了眼帘，面上尽是自责之色。他点头，答，“是。”

    话音未落，白衣女子便略显急促地开了口。

    “她她是怎么死的？”

    原本无波无澜的语气有一瞬的尖锐，刺得沈初寒眼眸一震，狐疑地抬眸看向白衣女子。他怎么觉得，这个扶澜族圣女有些古怪？

    突然出现在林中，又不明目的地救了她，说出来的这些话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许是感到了沈初寒的怀疑，白衣女子别开目光，幽幽声音传来，“宋姓？”尾音微微上扬，眸光中带了审示。

    见女子似乎对云倾大陆的局势有所了解的，沈初寒想了想，开口道，“圣女久未出岛，不知对如今云倾大陆的局势是否有所了解？宋姓乃聿国王姓，我妻子，是聿国帝姬。”

    白衣女子眉头一挑，眼中雾气更浓，“你方才说，你叫沈初寒？你的妻子是一国帝姬，可据我所知，四国皇室，并无姓沈的，你只是她的驸马？”

    “在下”沈初寒顿了顿，还是坦白开了口，“在下昭帝君殊。”

    方才脱口而出的沈初寒，也不过是因为他尚未适应这个新的身份，或者说，他不想适应。他认识宋清欢后那段幸福的时光，正是顶着凉国丞相的身份之时。

    女子长睫微微一颤，眸光依旧淡而清透，有一丝诧异一闪而过，她直直盯着沈初寒，“你居然是昭帝。”

    “一国帝王，本该雨露均沾，为何独独钟情于一人？”

    “我君殊这一辈子，只爱宋清欢一人，也只会娶她一人为妻。”

    白衣女子似有所触动，低低“嗯”一声，眸底愈发一派深沉，忽的又开口，语气沉凉，“她在哪？”

    沈初寒愣了愣，方反应过来白衣女子这是在问宋清欢的下落，眉眼一喜，“圣女这是答应救我妻子了么？”

    “扶澜族人虽有常人没有的能力，但若强行逆天改命，恐遭反噬。不过”她的眸光在沈初寒面上一顿，“既是四国皇室之人，我可以先看看。”

    沈初寒略有些惊奇。

    他原本以为扶澜族人隐居避世，是因不愿参与俗世纷争。却不想，听她这口气，扶澜族人对四国皇室之人难道还有特别优待不成？

    只是，他素来警醒，这女子出现得蹊跷，说话也是有所保留，心中到底将信将疑，脚下未动，略带警惕地打量着白衣女子。

    见他有所犹豫，女子眼神冷了冷，“我若存了害你之心，方才便不必救你。你若不想救你的妻子，那刚刚的话，便当我没说。”

    白衣女子的神情有几分不悦。

    事已至此，沈初寒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朝女子拱手一礼，“圣女，请。”

    白衣女子点头，“用轻功跟上。”

    说罢，足尖一点，身影一闪，人已不见了踪影。

    见她如此了得的轻功，沈初寒心中信服几分，也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白衣女子对这片森林十分熟悉的样子，有她带路，回程果然快了许多。

    很快，夜幕降临。

    森林中的夜色浓黑如墨，一步之内才能勉强视物，四周时不时传来意味不明的叫声，愈显恐怖起来。

    沈初寒生了堆火，同白衣女子一道，在火堆旁坐了下来。

    他取了干粮分给白衣女子，白衣女子却是摇头，微微一笑，算是谢过了他。

    沈初寒略有诧异。

    这白衣女子身上有种不识人间烟火的仙气，难道，她身为扶澜族圣女，当真是不吃普通食物的么？

    因明日还有求于他，沈初寒也不好同她将气氛弄得太僵，见她闭了眼，低头沉默不语，沈初寒想了想，沉沉开口，“不知该怎么称呼阁下？”

    白衣女子缓缓睁眼，透过火光朝他看来，“你唤我圣女便是。”

    沈初寒心中微定。

    这是白衣女子第一次正面承认她便是扶澜族圣女，不管她是因何而来，这个回答，到底让他安了片刻心。

    只是——

    他想要弄明白的事情，自然不会就这么埋在心底。

    “不知圣女为何突然出现在林中？”

    白衣女子眸光一挑，眼中带着捉摸不透的神情望来，隐藏在面纱下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嘲讽笑意，“玉衡岛乃扶澜族人领地，这话，该我问你才是。”

    沈初寒皱了皱眉。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扶澜族圣女有几分针对自己。

    可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先前并无任何交集，怎会无缘无故地针对自己？也许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外人上岛？

    但不管如何，沈初寒有求于她，只得放软了态度，头微垂，“我是为了救我妻子而来。早就听说玉衡岛上有扶澜一族，其族中圣女，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扶澜族圣女冷笑一声，“你妻子是如何死的？”

    听到这话，沈初寒眉眼陡然暗淡下来，眼底满是自责之色。

    他低垂着头，又是夜晚，照理脸上神情该看不分明，可他分明能感受到那道落在面上的清冷视线，仿佛将自己的内心完完全全看穿。

    扶澜族圣女眸光愈冷，“你妻子的死，与你有关？”

    沈初寒沉默，他本就不是好性子，宋清欢去世之后，更是没了软肋，几欲到了想毁天灭地让全世界陪葬的程度，此时蓦然被扶澜族圣女提到这个话题，心底那股戾气越来越重。

    只是，一想到宋清欢或许还有一线希望还能复活，他便生生把这些愤怒和憋屈咽了下去，抬眸望去，眼神恢复古井无波，冷冷吐出一个字，“是。”

    扶澜族圣女凌厉目光射来，语气带了讥讽，“你倒是实诚。”

    沈初寒低垂了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不管眼前这扶澜族圣女是敌是友，对他而言，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便不会放弃。

    见他沉默下来，脸色明显晦暗无光，扶澜族圣女张了张嘴，本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住了嘴，重新闭上眼，再未出声。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两人又接着上了路。

    一路安然无恙，没行多久，便出了森林。

    扶澜族圣女看一眼四周，语气清冷开了口，“你倒是做了不少功课。”

    知她对自己的态度有几分奇怪，沈初寒也不在意这些，只朝前拱手一让，“圣女，请。”说着，辨明方位，朝来时的那个山洞走去。

    又走了一会，山洞便出现在了眼前。

    沈初寒扒开特意覆在洞口的伪装，弯腰进了洞，扶澜族圣女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小心翼翼清理掉宋清欢面上的树叶，看着她日渐苍白的容颜，沈初寒的手有些抖，深吸一口气才平静下来，抬眸朝扶澜族圣女看去。

    这一看，却是吃了一惊。

    洞中虽光线不明，他却也能看到圣女眸中似有水光盈盈，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躺在沈初寒外衫上的宋清欢。

    沈初寒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升了起来。

    扶澜族圣女半蹲在宋清欢，伸出手，指尖在她面上蜻蜓点水地掠过，语声冷冷开口道，“她她怎么死的？”

    沈初寒心内一绞，勉强压下心中火烧般的痛意，沉了嗓音开口道，“她她从城墙下跳了下来”

    扶澜族圣女的手一顿，目光久久落在宋清欢面上。

    忽的，她起身，语声愈发清冷空灵，眼中古井无波，“你想让我救活他？”

    沈初寒重重点头，“请圣女成全！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扶澜族圣女的神情似乎更冷了，寒凉眸光在沈初寒面上顿了许久，“你可知，强行复活死者，是逆天改命的行为？”

    “我知道。若逆天改命有什么要承担的后果，我来承担。”

    “若是一命换一命，你也愿意？”

    “我愿意。”沈初寒毫不犹豫，失去了她以后才发现，只要她好好活在这世上，不管是不是在自己身边，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本就是因自己而死，这条命便是赔给她，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扶澜族圣女眼光微动，眼底有浮乱的流光。

    她再次蹲下身，目光在宋清欢身上流连，最后定格在她脖间挂着的那块青鸾玉佩上，眸底愈发暗流涌动。

    山洞里的气氛愈发静得诡异。

    扶澜族圣女半蹲着身子，只专注地看着宋清欢，不知在想什么。

    须臾，她方起身，冷冷的眸光看向沈初寒，“我没办法复活她。”

    沈初寒心底猛地一凉，眼中有戾气涌上，“你你说什么？！”

    “我复活不了她。”扶澜族圣女又重复了一遍，声线有几分飘忽。

    “为什么？”沈初寒从牙缝间狠狠挤出一句话，克制着体内想要咆哮而出的杀意。

    “你当真非救活她不可？”见他这幅神情，扶澜族圣女忽又开了口。

    “是！”沈初寒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神色愈加不郁起来。

    “若要逆天改命，就必须承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你也愿意？！”扶澜族圣女再次重复了一遍这话。

    “我愿意！”沈初寒几乎是咆哮着吼了出来，“我愿意拿命去换她一命！不管你提什么要求，只要能救活阿绾，我都愿意！”

    听到“阿绾”两字，扶澜族圣女的眉间动了动，不知为何，眸中冷意退却几分。

    “我确实没办法复活她，不过，我可以让时间倒转。”

    沈初寒一怔，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是说，回回到从前？”

    “是。”扶澜族圣女点头。

    时光倒转回从前，也就是说，他有了机会弥补从前对宋清欢放下的那些错误，甚至可以从一开始便消除掉那些误会

    想到这里，沈初寒面露狂喜之色。

    “你这是愿意？”扶澜族圣女眉头一挑。

    “是！”

    “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好！”连问也没问，沈初寒便应承下来。

    扶澜族圣女定定看了他一眼，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瓷制的小罐子来，在沈初寒面前一晃，“你可听说过生死蛊？”

    沈初寒摇头。

    “生死蛊是一对子母蛊，分为子蛊和母蛊，宿主是分开的两人。故名思议，中了生死蛊的两人，生死便被绑在了一块，母蛊宿主是主体，会不断吸食子蛊宿主的精气神，如果母蛊宿主死，子蛊宿主便也活不了了。简单来说，就是子蛊宿主将自己的命同母蛊宿主绑在了一起，而且自身寿命会被母蛊宿主瓜分。”

    她转眸，看一眼面色苍白的宋清欢。

    “你妻子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下，身体机能尽损，就算强行复活，也撑不了多久，唯一的办法，便是将你的血精之气渡给她，再将时光倒转回从前，这样，她便有了一具健康的躯体。但是——”

    她语气一顿，再次看回沈初寒，“中了生死蛊子蛊之人，每年会有两次月圆之夜发作，发作之时，子蛊会在体内释放出冰与火两股煞气，身体弱者，很有可能支撑不住被煞气反噬。也就是说，每年这两次月圆之夜，你都有丧命的危险。”

    眸光紧紧盯着沈初寒的眸子，语气寒凉而缓慢，一字一顿，让人脊背一凉，“如果你执意要复活她，那么，我会将母蛊种在你身上，将子蛊种在你身上。在未来的日子你，你每年都要才承受难以忍受的痛苦，便是这样，你也愿意么？”

    沈初寒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头一点，语气沉凉而坚定，“我愿意，请圣女成全。”</td></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