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我这老婆子今天之所以会闲来无事和你们这些年轻人说这么多,无外乎是因为我这人平日里寂寞惯了。这些久压在心底里的东西,始终没个倾诉的对象,终归是把我自己活得太累。”
许家老奶奶说着说着,便不由垂了垂眸。
却不想,就在这时,已经昏睡许久的许家老爷子竟在这会儿醒了。
于是,秦骁和九寒两人在互相交换过一个眼神之后,便赶忙起身,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许家老奶奶快步走过去看。
而这次,对于他们两位年轻人的到来,许家老爷子看向他们的眼神,已经和之前有了明显不同。
尤其是,当他的视线,一直凝视着九寒的时候,便不由对着她身后的许家老奶奶感慨,“像啊!像啊!你长得可真是和我们家老婆子十分的像啊!”
“你……果然不愧是老秦那人告诉我的宁家二女的后代……按照年龄来算,你恐怕应该是她的孙女了吧?”
“时至如今……咳咳咳!真是不知道我们这一家子还有没有那个机缘能和她见上一面……”
许家老爷子一醒来,怕是就连许家老奶奶也没有想到,他这糟老头竟会在这时候说出这种十分感人的话来。
尽管早些时候,许家老奶奶在难得的清醒着神智的情况下,几乎是立马就想要认下九寒,但她总归有些害怕人家孩子会觉得他们太过贸然。
况且,她更没想到的是,许家老爷子都这把年纪了,在他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记得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不得不说,许家老奶奶的心里十分的感慨,而也正是她现在的这份感慨,不由得让自己愈发的想念起她的亲生妹妹来。
这时,许家老奶奶同许家老爷子一样,竟是也目光幽幽的看着九寒,感叹了一句,“你们两个孩子,也真是的!认亲这种事,你们瞒着那些不相干的人也就算了!干嘛竟是连我们也瞒?”
“要不是这一次咱们家老爷子刻意提起,我怕是又要忘了,如若不是之前你们秦家的那位找上门,我们可是压根儿也一起被你们都瞒在了鼓里!”
许家老奶奶这话一说,倒是让九寒和秦骁立马便连通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不过,这件事,并不是他们故意瞒着不愿意讲,而是在一切最为有效的真是证据都尚未浮上水面之前,他们并不敢贸然之间大张旗鼓的四处去说。
更何况,就在不久之前,竟是还发生了有杀手去刺杀九寒的那种事。
这样一来,秦骁则几乎是把九寒自身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还重。
倒是眼前,两位长辈们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要是秦骁和九寒还是抵死不承认,那就着实有冒犯的嫌疑。
这会儿,首先站出来给他们解释的人是秦骁。
他站在那里说:“不是我们故意要隐瞒,而是现在我和阿寒两个人对当年所发生的那些事,还有很多东西并未确定。”
秦骁刚把话说到这里,许家老奶奶便不由闻言诧异看他一眼,“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不确定?”
“不说别的,就算你们手里没有那两条我们宁家姐妹转送出去的项链作为信物,单凭着九寒的长相,你这从小在我身边长大的人,也该相信,她至少是我半个宁家人。”
秦骁对许家老奶奶这样的说辞,自然是毋庸置疑。
可是,眼前,摆在他们之间的谜团并非是这个,而是——“不,许奶奶,正如你早前所说,在当年我爷爷陆建国的身边,可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一个要让他兑现当年承诺娶她为妻的女人?”
九寒这时站在秦骁的身旁,严肃着脸色,不禁开口在那里补充道:“如果说我父亲他真是宁家人的话,那么,我则很好奇,后来的那个女人,她究竟是怎样变成的我父亲的养母,而且一养就是几十年!”
“还有,她一直在那里口口声声地说是我爷爷在当年先背叛的她,而她逼不得已才委曲求全!甚至于她还说,是宁家二女当年故意插足其间,才让她和我爷爷……”
后面的话尽管九寒没有刻意说完,但在场的人皆已经能体悟到她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了。
不得不说,单凭这么一番话听下来,许家老奶奶的脸色便已经被气到苍白。
她的手颤抖着,险些连拐杖都拿不稳。
半晌之后,她重重抿唇,眸色几经变换之后,终是气鼓着胸膛说道:“我呸,她那个不要脸的!就这些话,那个女人!她还真是敢当着你们的面说!”
“真是岂有此理!”
许家老奶奶现在俨然已经气狠了,她不由得将手里的拐杖,紧紧握着,然后咬牙切齿的重重杵了杵地。
众人在沉寂一会儿之后,许家老奶奶这才开口道:“小丫头,那你奶奶呢?”
“她去哪儿了?为什么那个不要脸的疯女人,在当着你们的面开口说这些话的时候,她难道都傻到不知道给我反驳?唉,真是丢尽我们宁家这名门望族的脸!”
许家老奶奶在怒其不争的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却是不由自主的望向九寒。
她那样晶亮的眼神,无外乎闪动着属于希冀的曙光。
然而,尽管九寒这个时候看着许家老奶奶的眼神有些不忍心,但她却是不得不抿唇承认,“许奶奶,抱歉。”
“我从生下来开始,除了徐永芬以外,便没见过你们口中的我亲生的奶奶。就连我的父亲,也同样是并没有听说过她。不然,我们也不会……”
九寒这话一出,许家老奶奶和老爷子不由得同时怔愣一瞬。
显然,他们找人已经找了许多年,哪怕私底下已经料想过这种结果,但在乍然之间亲耳听到这个事实的时候,终归是咬牙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并不肯轻易相信。
但实际上,许家老奶奶这个时候的眼睛已经花了。
无声的泪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悄然流下。
倏然间,她花白着头发,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然后,一手杵着个拐杖,一边摇头,一边向后退了两步。
“不,这不可能的!”
“你父亲人呢?我要见他!立马见他!”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可从没听说过这世界上有哪个女人的亲生孩子,是从小到大都没听说过自己母亲的!不!我不信!丫头,你告诉你奶奶,是不是……到底是不是你那狠心的爷爷,背叛了她!”
不得不说,许家老奶奶的这个问题的确是问到关键点上了。
这个问题,恰恰也就九寒这么久以来,一直所想要弄清楚的。
事已至此,九寒和秦骁只得陪着两位老人家待在屋里好好地缓解了一会儿情绪。
尤其是,这期间,九寒再度给许家老奶奶把了一次脉,竟是换得她立马一把紧攥住了她的手问:“九寒丫头,你懂医?”
九寒对此倒是不避讳的点头承认。
“许奶奶你方才在给我们讲许家往事的时候,所提到过的那位余神医,他便是我的师傅。”
“什么?”
这一次,有过激反应的倒不是许家老奶奶了,而是那位此刻正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老爷子。
“你……你竟然是余振的弟子?”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一双原本黯淡无比的眼睛,终于亮了亮。
但仅仅也只是闪动了一会儿之后,便彷如彻底寂灭了一般,又再度平静了下去。
“咳……”蓦地,他伸手掩嘴轻咳一声,在那里叹道:“原来,这么多年过去,那位高人,他真收弟子了。”
“看来,那一次骁小子和国强一道回来所告诉我们的事情,并不是为了我们安心,才骗我们。”
这会儿,老爷子正兀自一个人在那里喃喃地说着。
许家老奶奶在他身边面色苍白的坐着,并没有说话。
“这样的话,是不是我们家老二就真的有救了?可是,我看你,年纪还太小……唉,就算救了又能怎么样呢?不是照旧的,咱们许家终归快要气数已尽。如今,不过是国强在那里倔强的支撑。”
秦骁和九寒二人对许家老爷子的这番话,只能眸光复杂地听着,一时之间到底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个怎样的滋味儿。
不过,他们这几人在这里沉默一番之后,九寒却是轻抬着眸光,在他们几人身边扫视一圈儿,然后模样郑重地开口说道:“有我在,我会尽力帮助许家,治好你们的病情。”
“相信我,许家没那么容易倒!而我,也不会让它倒!”
不得不说,九寒的这番话,倒是很快就引来在场的其余人的侧目。
秦骁还好,只微亮着眼眸,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倒是许家老奶奶这会儿心绪有点复杂,她在那里独自打量了九寒半晌,然后说道:“不管怎样,我许家人的命数,如今看来,是自有天定。”
“也所幸,我们一家都这么大把年纪了,除了希望家里人能平安无事以外,别的,早已无所它求。只是,就连我们这么简单的愿望,想要实现,竟也是这样的难。”
许家老奶奶似是刚把话说到这里,不知不觉间,又想起了她那位已经找寻了多年的二妹。
九寒见状,转念一想,倒是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她主动探求当年真相的好时机。
于是,她眸光一转,干脆鼓起勇气,出口问道:“许奶奶,咱们既然现在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你今天不妨连带着跟我们再一起讲一讲,当年关于我爷爷和您妹妹这个,还有徐永芬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家老奶奶一听九寒自己把这个话头一提,她心中不免也来了些想要倾诉的兴致。
她端坐在自家老爷子的塌边,想了想,也便决定把当年她所知道的那一部分事实,一五一十的讲给了他们这两位年轻人听。
“当年,真要说来,所有的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华国建国初期,也就是约莫半个世纪前。
当时的华**部在大陆的根基不稳,那一年,遍地的战火还在弥漫,却是已经据说,再有三个月,华国那时候的军部便可以挥兵北上,一举夺城!
而这个城,指的不是别的,正是华国上下的唯一政治首脑——京城!
那时,京城这里正被与军部所抗衡的一阵乱军所占。
这一群乱军正是早些年生旧政府所残余的部下。
那个时候,他们似乎是要与之拼死一搏般,坚守这里。
而宁家,在当年好歹也是全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早在前朝旧政府的统治尚未推翻之期,他们便已经盘算着要如何将家族里面大量的资产做一个安全转移。
然后,在经由众位家族长老的百般思索之下,才由当年的宁家主做出最后决定,他们只需将一半的资产转移,另一半则拿来支持后来的新政府,也就是如今的军部壮大势力,以求尽快地能解救深陷战火中的黎民百姓于水火,再方便让他们宁家早些回来,继续扎根于京城这一片土地。
然而,却不料,那个时候事情的发展,真可谓是人算不如天算。
正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宁家的大女儿宁玥那时候才和他们与之门当户对的许家长子许毅成婚没有多久,两人刚好是浓情蜜意,你侬我侬之时。
他们如何舍得就这样被家族们生拉硬扯的分开。
却不料,正是宁家大女儿宁玥的这一番愁绪,在无人诉说的情况下,告诉了自己方才成年的妹妹。
结果,她这一倾诉那可是不得了,几乎瞬间就勾起了她打算来一段儿女情长的小心思。
彼时,正逢兵荒马乱之时,宁家二女要情动,那自然一眼喜欢上的必定是个英雄人物。
好巧不巧,他们宁家那个时候又在给当时军部的驻军帮忙,转移之前的好几个月,宁家愣是不求回报的送了他们好几批物资。
而也正是在这送物资的你来我往之下,当时的宁家二女很快就喜欢上了一个姓陆的人。
不过,也是到后来,宁家的家人才知道,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的,竟然是从他们宁家分支出去的一个落魄远方亲戚的孩子,后来,又是靠着他们宁家帮衬,才好不容易从军发达的人物。
那时候,宁家二女对他的欢喜,应该是正怯怯地埋在心底,谁都不敢表露。
偏偏就是趁着他们宁家要准备转移的前几晚的那一次,该是他们当时最后一次给驻地的军部输送物资。
那一次,军部刚好正打完一场胜仗。
宁家二女所喜欢的那个人,恰巧,也在这会儿,刚从战场上下来。
他一身戎装,手拿战枪,身子笔挺。
他一见着她,竟是就十分严肃的朝她抬手敬了个十分标准的军礼。
然后,他以防她被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撞伤,干脆直接一把将她拉到他们驻地的角落里去。
“陆……陆……陆连长,真是没想到这一次来负责押运物资的人,竟然又是你。”
宁玥的目光,这时候在周围灯火的映衬下,根本就不敢对他直视。
她只能小心翼翼的瞅他两眼,然后又很快的将自己的眼眸低下,脸蛋儿红红的攥着自己的衣角。
被称呼为陆少尉的那个人,看着她这样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不禁动了动唇,正想和她开口说些什么,然而,这时,却是不知从哪儿又蹿上来一个人,突然一下,用力拍了拍那陆少尉的肩,然后,冲她嬉笑着说道:“哎哟哟!这还叫什么连长呀?”
“宁二小姐,难道你还没有听说咱们陆连长现在已经升官了吗?哈哈哈!你该对他改口了,从今往后,你得叫他陆营长!”
“啧啧,说不定啊,咱们陆营长趁着这个时候多立些功,以后啊,还能混个将军当!嘿嘿,只不过,到时候,咱们的陆大营长啊,你可千万别忘了给我们这些兄弟伙,要留一碗饭吃!”
此时被人唤作陆营长的这位,无疑,便是九寒的亲生爷爷陆建国了。
这个时候,他屡次借着押运物资的这个借口出来,所为的,也不过就是想要趁机多看一眼他一直恨不得捧在掌心里喜欢的这位宁家的二小姐。
早些时候,他们两人在宁家时,碍于二者之间的身份,便已是阻碍重重。
直到后来,他好不容易为了她,鼓起勇气脱离宁家,加入抗战的部队,但谁又曾想到,他现在所走的这一条路,何尝又不是步步危机。
每日每夜里,他几乎都在辗转反侧的害怕,会就这样错过和她的一生。
然而,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将会是宁家人最后一次来押运物资。
不得不说,就在这时,他对她的所有情感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
只需再找一个机会,他一直以来,所努力克制着的那些情感,顷刻间便会如炙热的岩浆般猛然迸发。
然而,他此刻正深邃着眼眸望着她,却并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到底能不能够有那份荣幸能入得她眼。
同样的,宁玥的心里这会儿也在担忧,这不愧是她所喜欢上的他啊!
这么厉害,才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竟然就又从军部连长的身份混成了营长。
是不是,她若再多隔一段时间不见他,他便很快又从现如今营长的位置直接就变成了团长,师长,甚至是将军!
关于他的未来,后面更远的事,这时候即将跟着宁家大部队一起离开的宁玥根本就不敢多想。
但偏偏就是那多嘴人的插话,很快便引来了陆建国的不满。
他朝那人眼神威严的一瞪,那多嘴的人,几乎是立马就被吓了个浑身颤抖。
好不容易,陆建国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人灰溜溜的走了。
而此刻,他想再找宁玥说话,偏生又觉得眼前的一切,美得他压根儿就没那个冒犯的心思敢上前去打扰。
月光下,她美得像是一个恬静的女神。
如此轻易地,她怎能随便降临人间?
似是在这样一种莫名的情绪涌动之下,陆建国竟然迷蒙着一双眼,二话不说的就拉拽住了宁家二小姐的手。
然后,他似是感到自己粗糙的掌间,有什么美好如凝脂玉露般的光滑,他眼神不由一顿,然后就着那张粉唇,不顾耳边那声诧异惊呼,就这样为她着迷的倾身而吻了。
无疑,也正是这惬意而又浪漫的一吻,让他们两个人愈发的坚定了自己对对方的心意。
同时,在他们默然无语的对视间,一切无声,已是胜过有声。
倏然间,不知是谁,先在对方的唇齿之间,如此亲密的开口笑了。
陆建国沉迷在宁家二小姐那样美好的笑中,他还来不及回味,却偏偏,猛然间竟是听得自己耳旁传来一声惊天怒喝,“好啊你!我打死你个登徒子!”
“我打死你!打死你!你居然敢……居然敢这样对我宁家的女儿!我们宁家人,什么时候有你这样轻薄了的?”
突然之间,胆敢在这里一下蹿出来,张嘴又说这样的话的人,乃是宁家老爷子无疑了。
这会儿,宁家老爷子怒从心头起,当即便不管不顾的一巴掌一下就冲着那姓陆的死小子挥了过来。
然后,还不待他这巴掌彻底落实了,他们这三人的身后面竟是一下又蹿出来了一个女声,在那里连忙惊呼道:“我的天呐!二妹,你还不快躲?”
这下,宁家老爷子几乎是一瞬就听出来了这是他平日里在家无比懂事的大女儿的声音。
他干脆一个恼怒回眸,直接示意她不要在这里多管闲事!
然而,这时的宁兰怎么可能舍得放她一向疼爱的妹妹在这里,看她受两个男人的欺负。
即使,这当中其中一个是他们的父亲也不行。
这下,宁家老爷子是彻底的气怒交加。
他们三人在缠斗了一会儿后,宁家老爷子终是碍于军部的纪律,什么也不曾开口说的,直接冷哼着,甩手就走了。
而被他这会儿独独留下的两个宁家的女儿,则是在这里互相对望一眼之后,又不得不老老实实的低垂着眸回去。
不过,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姓陆的,在宁家人的眼里看来,竟是还不死心。
未等宁玥这回同意,宁兰竟然直接默许了姓陆的那人跟在他们后面。
这下,一路上宁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拿什么话来说自己这个已经深陷爱情这个漩涡里的妹妹了。
没办法,她只能妥协的看着陆建国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宁家的门。
果然,一等他们进去,宁家老爷子当场就一个茶杯向他们兜头扔了过来。
这时候的宁玥只以为她的宝贝妹妹和陆建国这人并未互相表明心意,因此,在这之前,她对于家里所发生的另外一件事,也没多提。
这会儿,她进了家门,一见自己父亲发怒,再抬眸一扫,那不远处的屋子里所时不时地展露出来的那一抹丑陋的灰色衣角,便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颇感头疼的想道,真是不知,他们宁家最近所遭遇的这些到底都是什么事儿。
总之,在她眼里看来,那抹拥有着丑陋灰色衣角的主人,定然不会是什么善茬儿。
至于在这之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无疑,也深刻的证明了这时宁玥极其精准敏锐的直觉。
“你……你还回来干什么?”宁家老爷子这会儿正怒上心头,他转过身来,便已是一阵的疾言厉色。
不过,由于此刻所面对着他的乃是陆建国和宁兰两个,一时之间,倒是让站在一旁的宁玥也不太清楚自己的父亲大人嘴里这话到底所指的是谁。
不说宁玥对此不清楚,他们两个当事人对此也便更加的惶惶无知了。
宁兰听了自家父亲口中所说的这话,不禁还偏过头去看了她身旁的陆建国一眼。
然后,她在那里梗着脖子,却是眸光倔强的说道:“父亲,我承认我方才在军部里面那样做错是错了,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上陆……”
“你给我闭嘴!”
宁家老爷子现在显然没那个心思来和自家女儿聊这些儿女情长的话。
他此刻正在那里气怒地鼓着自己的胸膛,眸光不善的看着陆建国问:“陆世侄,陆营长!”
“我宁某人今天倒是敬你一番好胆量,竟然在这个时候有勇气跟过来了!”
陆建国听完宁家老爷子的这番话,这时候也不禁身着一袭军装,然后低垂着个头。
他知道,他今天对宁家二女儿的这样一番冒犯,自然是刺激到宁家老爷子了。
这一点,是他的错,他认。
可是,他这一次来,也是想率先给宁家老爷子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他是真心喜欢宁兰的,并且是此生非她不娶的那种。
不过,这会儿,按照陆建国最近这几年跟着他们部队里的老大率兵打仗的经验,也已经粗略地看出,今天晚上,并不是谈这些事情的时候。
他站在那里,有一种感觉,除了今天晚上他主动非礼宁家二女儿的这件事以外,宁家老爷子应该还有别的事情找他,不然,他也不可能那样突然的就出现在了部队里。
陆建国这时聪明的保持着沉默,等待着宁家老爷子的训话。
这时,宁家老爷子已经给了自家大女儿一个眼神,让她务必把自己妹妹给带下去。
实在没有办法,宁玥终是得照顾一下自己老父亲的面子,把人给劝进房间里去了。
而也正是这样,宁兰尤不死心,她愣是让自家大姐,偷偷地给她留了一条门缝,然后准备趴在那里看。
这时的宁玥同样已经被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妹妹气得有些不想说话。
她不禁心说,你看什么看,那陆建国现在可是好歹军职在身,他们家老爷子难道还真敢让他在他们家里断胳膊断腿不成?
宁玥尽管想是这样想,但一向都颇为疼爱妹妹的她,却仍旧不禁照着她的要求做了。
顺带的,为了也同时满足一下她自己的好奇心,她不禁把那样的一道门缝稍稍留大了一点儿。
与此同时,宁家的厅堂里,宁家老爷子已经勉强收敛住了自己方才那样一副怒火滔天的表情,转而变成了一阵冷漠的严肃。
他此刻正端坐在首位,在那里冷笑道:“陆家小子,打从你翻山越岭,一路奔波过来投靠我宁家伊始,我们家便待你不薄吧?”
陆建国闻言,几乎是毫不犹疑的在那里点头,顺带恭谦说道:“的确是不薄。”
“很感谢是有了宁叔父当初的鼎力相助,才能有了现在的我。”
然而,从陆建国嘴里所脱口出来的本应该是一句十分谦卑且谨慎的话,却不料,落在这时的宁家老爷子耳里,仍旧成了一阵讽刺。
他在那里冷嘲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便更不应该打我家女儿的主意!”
“你什么样的身份,难道你还不够清楚吗?”
宁家老爷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陆建国一直紧抿着唇,没敢贸然答话。
直到就连旁观者都已经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们这厅堂里几乎沉默得令人窒息的气氛之后,陆建国这才稍稍缓了缓语气说道:“我知道,但……我会配得上兰儿她的!”
陆建国最后这一句话,说得十分之肯定。
他的语气里甚至连一丝质疑或是动摇自己的情绪都没有。
闻言,宁家老爷子不禁眼神格外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紧跟着,他也缓了缓语气说道:“小子,不是你配不配得上兰儿的问题,而是你在我这里根本就没有机会去配得上他的问题!”
陆建国听了宁家老爷子这话不禁猛地抬眸,然后眼神不明的望着他道:“宁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家老爷子这时不得不凝眸望向陆建国,然后长叹一声,状若疲惫的说道:“早些年,你自己在你们那个村里干了什么好事,难道你自己还不够清楚吗?”
“未必你还要让我来跟你重复一次?”
陆建国闻言不由猛地一怔,他眼神犹疑的重复了一下,然后回忆道:“村里?”
宁家老爷子见他这副模样,像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一般,不由刚刚才平息下来的火气,一下又怒了。
他在那里一边怒拍着桌子,一边手指着他,张口说道:“好啊你,一个负心汉!”
“原来我早些年果真是看错你了!”
“你难道已经彻底忘了吗?你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究竟是不是给一个女人承诺过要娶她?你……”
后面的话,宁家老爷子状若已经被气得快要心梗,有些说不下去。
但他此刻仍旧一脸愤慨的盯着陆建国那样一张铁血方钢的脸看,恨不得,这会儿,他真是能用自己的眼神给他看两个窟窿出来。
不过,这时的陆建国眼见宁家老爷子真要跟他急了,这才不由好生回忆了一番,然后皱眉道:“宁叔,我父母在我十四岁那年就已经过世了,这件事,你不是不清楚。”
“当年,他们确实有跟我提过他们曾经在我年幼时跟我订过一门亲,但是那个跟我一起订婚,然后捆绑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我连见都没有见过。宁叔,你不该用这个理由,来故意推拒我。”
“但是,”宁家老爷子打断了这会儿陆建国张口还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他在那里眉眼一派深沉的接话道:“如果那个女人,她已经主动找上门来了呢?”
“什么?”
宁老爷子嘴里所说出来的这句话,不仅陆建国不信,就连此刻正躲在门缝后偷听的宁家二小姐也觉得不信。
这若仔细想想怎么可能?
这世上哪有女人会这么傻,在明知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捆绑双方都素未谋面的情况下,还千里迢迢跑过来上他们这儿寻亲的?
再者,如今这个乱世,可不是什么和平年代,这万一要是走在路上,一个不小心,伤了都还是轻的,难道就不怕她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没了?
显然,他们在场的人,都考虑过这一层。
但是无奈,他们今天的宁家大宅所贸然闯进来的那个女人,还真是口口声声说她是和陆建国这人从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
他们俩的感情,就差没有给他们形容得情比海深。
就连早些时候,宁家的大小姐宁玥听了,都忍不住想要夸张的扶额,但是没办法,谁叫人家的手里,又真的拿得出真凭实据来呢。
再说,他们在此之前,也几乎同样没想过,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自家的二小姐居然还和这好死不死的陆建国真就给扯上关系了。
所以,今天宁家老爷子胸中的气怒,也差不多是夹藏了一份这样的无奈在里面。
但真的没办法,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该他们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于是,宁家老爷子思量一番,也就只得让那位自称是陆建国这臭小子未婚妻的那个女人,主动出来和陆建国见上一面。
无疑,老爷子的意思是要让他们当面对质一番。
而这一对质,也可真是了不得。
那位自称是陆建国未婚妻的女人,一上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把自己拾掇了个干净,甚至还偷偷换了身衣服。
宁家大小姐透过门缝,无意间扫到了她那一身的鹅黄色,然后皱了皱眉,回过头,对自家妹妹说道:“这身衣服,是我前不久才让父亲从沧州带回来送给你的吧?你这还没穿呢,怎么让她给……”
后面的话宁家大小姐还没说完,宁家二小姐便已经蹙眉忧思道:“当时我是觉得这件衣服的袖口处,做工有些差了,正准备拿去洗衣房让人帮忙给改改,谁知道……”
宁兰后面的话也没说完,但她话语里的意思,宁家大小姐同样也已经猜到了。
不用说,这下她们两姐妹在那里对视一眼,两者这会儿是个什么心态,几乎只需一个眼神便能了然。
只不过,她们这两姐妹倒是也没多话,很快便又回过神来,透过门缝把这件事的后续发展给继续看了下去。
她们只见那女人此刻正一脸哭哭啼啼的拉着陆建国的衣袖,在那里使劲儿摇摆,顺带还哀嚎连天的说道:“建国哥,你就是忘了谁,你也不能忘了我呀!”
“我可不是别人,我是你的妹妹!我是徐永芬!徐永芬!”
陆建国看着她这副模样,一时之间眸光复杂,估计短暂的时间内,也难以说清自己这会儿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总之,他面对这个女人是十分坦然地给宁家老爷子说道:“宁叔,抱歉!”
“她的确是和我一个村子里的人,但我并不怎么认识她!她突然之间跑到你们宁家来找我的事,我也的确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宁家老爷子在陆建国张口说出这番话之前,他便已经在那里猜测了。
他是在沉眸想,这样一个女人,陆建国他是会直接承认和她的关系,还是一见到她,就立马否认拒绝。
虽然,他们两人现在所进行的这一番对质,并不能算得上宁家老爷子他对他人品的试探,但好歹,这是一场了解人心的机会。
宁家老爷子想到这里,便不禁沉了沉眸。
尤其是,他在听到陆建国嘴里此刻的说辞时,所思所想的难免更多一点。
他们几人在那里沉默片刻之后,宁家老爷子继续开口:“你倒是告诉我,这件事你该怎样处理?”
“你知道的,我宁家一向不养闲人。”
宁家老爷子的这句话说得意有所指。
陆建国不禁对着他点点头,然后思量一番开口道:“宁叔,你放心,我会把她带去部队,让我们手里的人,先来审查她一番。”
陆建国说完这句话,徐永芬几乎是当时便愣在那里了。
只不过,宁家老爷子却是对此意味深长的点点头,然后道:“你再让人下去多查查也好,毕竟,人家可是知道你们陆家先辈可是从宫里御医退隐的事。”
“再说,这终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娶,也得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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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已经卡文……卡文……
据预测,徐永芬此人,那个年代的戏精本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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