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你也配!震声百里。
在场人俱露出惊愕之色。
有人想到会有人捣乱,但没想到,来人如此大胆。
关府正门訇然洞开,人群如潮水两分,让出一条一人宽的细道。
一名瘦削的男人缓缓拖刀而入,刀尖在地上划出一溜火星。
有人面有惧色,有人则咬牙切齿,有人不屑,有人警惕,但直到那人走上前台,都没有人出声。
关明宇静静地看着来人。
他的外套裂成条状,鲜血顺着衣衫滴落在地上。
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散碎发后的眼睛鹰顾狼视。刀削般的嘴唇抿得很紧。
“蓝田玉。”关明宇沉声道,“你竟然敢来?”
来人竟是东南第一大寇,杀人狂蓝田玉。
“为什么不敢?”蓝田玉冷笑,“我这不是来了么?”
“你来了……”关明宇欲言又止。
“就意味着有人死了。”蓝田玉转了一下刀柄,倒提在手,“阳明小洞天心剑子湛甘泉,灵隐武僧铜人陀,快刀手刘向阳……”
他伸出手掌,手指一根一根弯曲。
关明宇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因为蓝田玉每说出一个名字,每弯曲一根手指,都代表一条生命的逝去。
“好大阵子仗啊,想阻止我?想拖延过你金盆洗手的时间?我是谁?”蓝田玉猖狂地大笑起来,“杀人狂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挡我者死!杀杀杀!杀得尸骸如山,杀得血流成河!”
看着几近癫狂的蓝田玉,关明宇将手贴向腰边:“你疯了?”
“疯了?不,我从没如此清醒过!你我之仇,是灭门之恨!倾三江倒五湖也难以洗刷干净。而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是贼,你却披着官皮。只要你不出武林城我就没有办法。”
“十年了,你毁了我关家五处据点,劫了三道生辰纲,踩着我关家尸骨立下你东南第一大寇的威名!不够么!”
“不够,远远不够,我这只是慢刀子,数万家财,于你关家不过九牛一毛。我要断你根基,如你断我一般!”
蓝田玉慢条斯理地说。
“我以为我们能慢慢玩,没想到你竟然金盆洗手了!”
“不过没事,要你财哪有要你命来的爽快?不扒你皮,敲你骨,我食不安寝!”
说到此时,蓝田玉已经咬牙切齿,狰狞地如一头哀嚎的野兽。
“金盆洗手,你就要举家搬迁到封铭府了吧?应你之请,我也会被压在东南寸步难行。甚至朝廷不介意顺着你的线剿灭我。”
蓝田玉笑笑。他深知关家与朝廷的关系。
“金盆洗手?恩怨一朝了?正好!我也等得不耐烦了,来吧,让我看看当年富贵满堂金刀影的关明宇!”
关明宇拂过腰间,仓啷啷宝刀出鞘。
江湖恩怨江湖了,一朝断去是非身。
蓝田玉举刀相迎。滴血长刀带起腥风。
金盆洗手有风险,想要身后安宁,便需了断前尘,江湖中人,了断前尘,便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无论谁,都需正面迎战,这是人劫。只是江湖仇家何其多!所以,江湖上鲜有金盆洗手的。便是有,也鲜有好下场。
只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总有人能找到漏洞的。
关明宇的金错刀是他的成名兵器,也是江湖上一件奇兵。抽刀出鞘后能见得这一奇兵全貌。这把刀,形制短粗扁平,约有小臂长,通体金色,一面刻有百花暗纹,一面刻有百鸟暗纹。传说以王莽篡汉时所用铜精之精铸成的刀币所锻。用金错刀者,皆是豪奢之家,最有名的便是晋首富石约,唐第一驸马秦时明以及本朝的武林大侠关明宇了。江湖上有传说,得此刀者得福贵。至于真假不得而知。倘若关明宇听见了,少不得方面嗤笑,我的福贵是我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与刀何干。便不是这把金错刀,我也是武林大侠。
不过奇兵毕竟是奇兵,八百年转手,依旧吹毛断发,是不可多得的利器。
蓝田玉手中的刀也不是凡品,他用的刀有一人高,传是东瀛千人斩所用的斩首大刀,刀身细长,鲜血顺着血槽流下,不曾沾染上刀身半点,刀锋闪烁着冷冽寒光,刀锷扁平,镂空有逆万字佛印,刀柄末端镶有一狰狞鬼首。当然,这把刀也有传说,此刀沥血弥新,刀上缠有无数冤魂怨气,会影响主人心智。至于真假不得而知。而看到蓝田玉……嗯……大部分人是信了的。
在我介绍期间,关烂二人已经交手了数回合。两人是生死大仇,又交手多次,知根知底。哪有什么试探,出手便是杀招。
蓝田玉抬手抖落刀身鲜血,借着刀长的优势,由胯而上反撩。
关明宇不欲与势大力沉的刀势相抗。抽身欲退,暂避锋芒。不料那长刀刀口骤然又吞吐出一段刀芒。
关明宇避之不及,以脚为轴,侧身而让,飘起的衣襟被截下一截。
蓝田玉勤于习武练气,虽然随着岁月增长体能下降,但是一身精气神却仍在顶峰,借着一路闯山连斩的势头,他的精气已经达到一个峰值,若有善于望气的人来看,便能看见他头顶百会穴涌出的血色狼烟冲霄而上。
而另一边,关明宇本来一只脚已经踏入先天之门,只是连遇强敌,多年征战,身体五劳七伤,又烦心家事,精神也跟不上了。所幸江湖武人血性仍在,被蓝田玉一激,一身武艺施展开来,又有了当年满堂花醉,金刀弄影的气象。
两人正是针尖碰麦芒,打了个旗鼓相当。一身磅礴内气肆意挥洒,可苦了木质擂台。好容易搭好的擂台犹如遇上狂风,摇摇欲坠。
“竟然是刀芒啊!”马云风感叹,“炼精化气。不知何时我们才能到这种境界。”
“你先把混身劲拧成一股,打出明暗二劲再说吧。”江逍说。
“我明劲暗劲俱已修成了。”马云风笑到,“只是二劲齐发还需些时日。到时以二劲抱丹,便可存精练气了!”
“那你很棒棒哦……”江逍比了个手势??。
“黄兄,你看谁能赢啊?”马云风问紧张地盯着擂台的黄四郎。
黄四郎修为已经高出两人一截,进入了练气阶段,对气的外放手段也较为熟知,见得高手拼斗故而看得入神。
“三十招之内,蓝田玉胜面大,三十招之后,关明宇占优。五百招之后,蓝田玉必死无疑。”
“为何?”
“一来是刀法差异。金错刀本来就是重守不重攻,是刀法中的异类。纵观关明宇历场大战,无不是缠斗千招以外。而蓝田玉的刀法我恰巧也知道,脱胎自修罗刀中的血战八方,又化入了八极刀和兵道杀招,因为是散式,立意难高,终其一生,蓝田玉都没能将其熔成一炉。或许短期内能与金错刀抗衡,但其错漏不完善之处也较之金错刀要多,同等境界下,金错刀赢面大。”
“其次是蓝田玉携杀人势而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三十招内尚能维持气势不败,借血勇之气破开金玉满堂的守势。三十招外,金屋成,便是关明宇反击的时候了。”
“第三就是主场优势了,有刀谱吊着,关明宇算是给自己上了保险,其他人不会坐视,蓝田玉最多只能废了关明宇,关明宇却能杀了蓝田玉!”
“好不公平。”
“世间哪来真正的公平可言!若关明宇不选择退出江湖。蓝田玉除了突破先天,连这样的公平一战也做不到。”
“那关明宇为什么要选择退出江湖?”
“你也不信茶楼那人所言?”
“自然不信。关家又不是只有关明宇一脉,关明峰绝对是复苏隐脉,只是为什么会支持关明宇放弃整个关家呢?”
“呵呵,拭目以待吧。”
话虽长,看官们可能一扫眼就看完了。就在这一扫眼的功夫。场上变化风起云涌。
蓝田玉抓刀的手极稳,刀势如山崩,劈砍撩刺横只攻不守,步步向前,裹挟着周身血气,像一个巨大的钻头,蓝田玉四周空间都显得有些扭曲。方寸之地竟被蓝田玉一人杀出军阵沙场之势。
即使在擂台下,马云风也能感受到刮骨般的冰寒,那是杀气与刀气混杂的凛冽气魄,深入骨髓魂魄。
可想而知直面蓝田玉的关明宇压力有多大,他仿佛听到万马嘶鸣之声,而眼前也仿佛看到无数披残襟戴破甲的冤魂枯骨如潮水冲刷而来。
先天之势!
关明宇被逼的步步后退,左支右绌。
关明宇突然明白蓝田玉为什么在明知九死一生的情况下还要来。
他不仅要报仇,还要借此机会重铸刀意,立下先天之基。
先天之基是一种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它是恒常的理,映在人的心中,没有人不为之影响。表现在外便是势。
蓝田玉的势很凶猛,是沙场之道,是杀戮之道,是生死之道,是不屈之道……混杂了许多大道小道,还显得含糊。
也罢,便让你瞧瞧真正的先天之基。关明宇心中暗下狠劲。
他凝神聚劲,催动周身血气。衣袍烈烈,一股堂皇之气涌出。抵住蓝田玉的杀气,让擂台下人也好受许多。
关明宇手腕轻抖,手上金错刀如蝉翼震动,发出嗡鸣之声,再以腰带肩,以肩带臂,以臂带刀,划出无数轨迹,翻出无数刀花,犹如春风入夜,百花盛开。只是那朵朵金花,与冤魂枯骨相碰,便化作花瓣散落,与枯骨俱化作尘埃。
百花骤开骤灭,却在蓝田玉的攻势下渐渐稳住根基。
“百花开,金屋现,金玉满堂,三千花醉。”黄四郎说道,“三十招已过,关明宇的势成了!”
蓝田玉气势一顿,仿佛被压抑住,他低声嘶吼,发出野兽般的声音。
压抑之后,便是爆发,蓝田玉要打破自己的枷锁,便在此一举。
“他在干什么,趁势劈碎关大侠的守势啊?”江逍说。
“不知道……黄兄以为呢?”
“传统破法确实如此,面对霸体,似乎只有巨力破开缝隙,再追击……只是这涉及到了势……我也不懂。”
到了蓝田玉与关明宇这一阶段,早已脱出招式之外了。而在场之人,能看破的也只寥寥数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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