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言跟林世群两个人现在就像是两个瞎子在打架,陆希言虽然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可他并没有跟林世***过手,还有一个更加不熟悉的丁默村在一旁。
再加上一个浅野一郎,这三个人凑在一起,会产生多大的化学反应,谁也说不清楚,等于说是一对三!
而林世群现在还没弄清楚对手真正是谁,中共地下党,两统还是神秘莫测的“死神”小组。
这个“死神”小组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它是隶属军统还是其他,亦或者是一个独立的反日组织。
租界可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各国现在都对中日战争的走向非常关注,纷纷在上海建立属于自己的情报网。
英、美、法等国都在中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还有苏联,他们渗透的更深。
但这些都不是林世群的怀疑对象,如果是西方列强,他们有的是光明正大的手段,不需要这么做。
至于苏联的远东情报机构,他们虽然很活跃,也非常的厉害,可他们不会冒失,而这个段益民并没有任何苏俄的背景,不可能是他们的人。
中共地下党,他也有所怀疑,但这么大的袭击行动,不太像他们的做事的方法了。
一句话,太穷了。
张鲁回来说,这伙人火力很强大,除了毛瑟手枪,还有花机关,这种枪,就是国军也装备不多。
而且现场掉落的弹壳好几百,足以说明对方是不差钱的主儿。
在上海滩,谁这么有势力,能有这样的装备?
吴四宝也被巡捕房羁押了,现场证明,他们也动枪了,而且他们根本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枪支藏起来。
这一下可被抓住痛脚了。
而且牵扯出来的麻烦更大,因为,吴四宝手下有人的枪支居然是抢的巡捕房的巡捕的,不出事儿则以,一出事,全都是麻烦。
非法持有枪械,这在租界是重罪的,少不得进去吃牢饭,关系到租界当局的面子问题,工部局不会轻易妥协的。
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吴四宝保出来,否则他手底下就没有可用之人了,别看陆公馆现在风光,尽是一些趋炎附势之辈,真要他们提着脑袋干活儿,保管一个个躲得远远的。
林世群比谁都知道,这些人也就是壮壮声色,实际上是靠不住的。
……
纪公馆。
客厅内,于爱珍跪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纪云清和老婆金宝坐在沙发上,两口子也是一个愁眉苦脸,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干女儿。
上一次纪云清是误会吴四宝了,加上自己这条老命能回来,这两口气是出了大力气的,他心里是非常感激的。
因此对吴四宝比以前更加信任了,这个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吴四宝虽然人不怎么样,但关键时候能顶上。
但是这一次惹的事儿太大了,如果仅仅是私藏枪支,问题不大,现在有点儿身份的人,谁不买一把枪防身?
就是他家里,光手枪就有不下十余支,正搜出来,他也得去吃牢饭。
只要没看见,没出事儿,巡捕房是不会与你为难的。
吴四宝手下的人做的太过了,居然搜到了巡捕失窃的枪械,而且还被抓到了证据,这可就麻烦了。
抢劫巡捕,这可是跟租界巡捕房作对,警务处能这么轻易的放过?
“干爹,您面子大,认识的人多,如果您不出面的,女儿就真的没办法了,只能让四宝在去牢里,以后也就不能伺候你左右了。”于爱珍哭哭啼啼道。
纪云清撑着拐杖站了起来,他能不明白吗,吴四宝要是被抓起来,坐牢了,今后他的安全就没有人护佑了,这要是再来一次绑架或者刺杀,他还能躲的过去吗?
人老了,他更惜命了。
“老爷,电话?”佣人忽然从楼上下来禀告道。
“谁打来的?”纪云清问道。
“宏济善堂的李鸣(见里甫,满洲鸦片王)先生。”佣人回答道。
“他怎么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了?”纪云清眉头一皱,他的烟土生意不少是跟宏济善堂合作的,但私底下的关系并不是很密切。
见里甫选择他其实是退而求其次,若不是老杜远走香港,黄老板又退居幕后,章啸林故作清高,怎么会轮到他承担日本人那边的烟土运输和分销的生意呢?
“我去接个电话,回来再跟你说。”纪云清丢下于爱珍,拄着拐杖去楼上书房了。
约莫五分钟后,纪云清从楼上下来。
“珍珍,起来吧,地上怪冷的,四宝的事儿,干爹应下了,你先回去吧。”纪云清弯腰下来,伸手轻轻的搭了于爱珍的肩膀一下道。
“干爹,您答应了?”于爱珍喜道。
“嗯,干爹豁出这张老脸去试试,成不成就不知道了,你回家听信儿去吧。”纪云清点头。
“谢谢干爹!”
她很清楚,应该是那个电话,否则纪云清不会如此轻易的答应的,要知道,这人情用完了就没了,纪云清都这个年纪了,绝对不会轻易的把过去的人情给用掉的。
“老爷?”望着于爱珍离去,金宝忍不住问了一声。
“日本人没办法出面保四宝,让我出面,我拒绝不了。”纪云清面色讪讪的一笑,解释道。
“那就好办多了。”金宝点了点头,日本人不能明着用力,但暗地里可以施加压力,把吴四宝保出来,问题不大。
至于如何操作,这就不用他操心了,会有人帮着把吴四宝的罪名降到最低的。
……
林公馆。
“先生,沈忠美他们回来了,那女人没抓到,让她给跑了,不过,一万大洋的赎金却带回来了。”林世群的日语翻译兼秘书夏仲鸣急匆匆的推门进来禀告道。
“哦,把人带到楼下客厅,我马上下去。”
“是。”
“林先生好。”沈忠美是张国珍的手下,这张国珍拜了吴四宝做了老头子,而吴四宝跟林世群辈分相同,因此也算是长辈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一个区区弱女子,你们五个人,居然让人给跑了?”林世群很是不满。
“林先生,这女人很狡猾,我们几个一时不察,她就趁机跑了,我们就追了过去,谁知道她一眨眼功夫就没人影了,我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人,所以,就撤回来了。”沈忠美一脸的尴尬道。
“好了,听说你们把赎金给带回来了?”林世群不动声色的问道。
“带回来了,先生,一共四个箱子。”沈忠美一挥手,进来两个人,一人提着两只箱子走了进来。
箱子都上了锁。
“打开。”
“钥匙我们没有,在那个女人手里。”沈忠美道。
“那不会找一把锤子来?”林世群脸色一冷,看上去还是在笑,可那笑容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
咣当……
四下只有,四把锁全部都被砸飞了,箱子打开一看,所有人都傻眼了,四个盒子里,都是四四方方的水泥块。
哪有什么银元?
“这,这怎么回事儿?”沈忠美吓的身体如同筛糠一样抖动起来,“林先生,我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要是你的话,你敢带着它们回来吗?”林世群当然知道不是沈忠美所为,好好的银元变成了水泥块,这里面绝对有文章,那个叫乔玉珍的女人没这么大的胆子,除非她不想要自己丈夫的命了。
那肯定是有人调包了,谁干的呢?
“沈忠美,这四箱银元一直都在你的视线之内吗?”林世群问道。
“是的,自从我们从那黄包车车座地下取出来,这四个箱子就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我们知道汽车行出事儿了,就过来您这里了。”沈忠美解释道。
“你们去过汽车行?”
“去过,但是那里被封锁了,吴老大好像出事儿了,我们又去了于大姐那里,结果她也不在家,所以,我们就只能来您这里了。”沈忠美道。
“这一路上,箱子都跟你们在一起,没离开过吗?”林世群问道。
“没有,就算下车,我们也有人看着,林先生,这里可是一万大洋,不是小数目,我们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在你们拿到箱子之前就被人调包了?”林世群反问道。
“这……”沈忠美傻眼了,这下是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
“也许,这位沈兄弟带回来的就是这四个沉甸甸的水泥块呢?”丁默村缓慢的从楼梯上下来。
“丁兄不在楼上养着,怎么下来了?”
“老是这么躺着,人都快废掉了,也得下来活动活动,不是吗?”丁默村呵呵一笑,他身体不太好,又喜欢抽鸦片,瘦瘦的,皮肤暗黑,一副病痨鬼的模样。
“今天挺热闹的,下来看看,世群老弟,可是遇到麻烦了?”
“还请丁兄指教。”林世群微微一拱手。
“指教不敢当,不过,我在楼上也听见了,这位兄弟应该是去带回那位段太太和赎金的吧,但没想到,一个小女子居然能从你们手中轻易走脱,而且携带的一万大洋也被人调了包,这可真是一桩奇事呀。”丁默村自顾自的说道。
“丁兄何故挖苦我手下这些弟兄呢?”
“不是挖苦,是事实,他们的确无能了些,不过,我们遇到的也不是一般的对手,世群老弟,你觉得今天宝丽汽车行被袭击,这位兄弟的任务也失手了,不觉得两者有关联吗?”丁默村反问一声。
林世群微微一蹙眉,丁默村的话骤然提醒了他,这两件事还真的有关联,袭击汽车行,是为了营救段益民,而段太太带着赎金来换人,目标也是为了段益民!
但是,现在,这两个任务显然都失败了,而他们似乎也没有落到什么好处,甚至还把吴四宝送进了巡捕房。
“他们出手了?”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一鸣惊人,世群老弟,你对自己的对手了解多少呢?”丁默村道,“他们有多少人,首领是谁,又叫什么?”
“难道不是我们判断的吗?”
“像吗?”
“不像。”林世群想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但人是会变的,你我都知道他们太善于学习了。”
“世群老弟,别被自己的主管判断蒙蔽双眼,我们的对手可能早就暴露了,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丁默村道。
“还请丁兄不吝赐教。”林世群认真的一欠身。
“人过留痕,雁过留声。”丁默村呵呵一笑,故作高深的说道。
林世群微微眯起眼睛想了一下,忽的一道光芒闪过,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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