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求知脑灵光一闪,忖道:“师父曾言,不具人身道门不开。这猴子这两天紧盯着我的画看,分明是开了窍,将要化人,只是估计他从没见过人,因而无从化起,所以才有了这怪异的举动。”当下心甚喜,暗道:“这真是取信于他的好时,若能取得他的信任,大可借助他逃离此地。”于是伸在地上画了一幅喉部的结构图,慢慢比划脚讲给他听。
这猴妖十分聪明,听懂了之后,便即付诸实施,但听他喉部一阵轻响,发出骨节的摩擦声,不多时便已化去喉的横骨,吐出人声来。这一下猴妖欣喜若狂,捶胸顿足,欢呼雀跃不已,对叶求知更敬若神明,亲近有加。叶求知也借取信于他,与他讲解人体构造,同时身兼裁缝,为其做衣裳。
叶求知本也做了男装,奈何猴妖不懂男女之别,嫌男装简易,不及女装华美,因而让叶求知专做女装。叶求知也自随他,不与他争辩,只是每一次看到山群猴穿着裙子在林间树上打闹,仰看是一张张的红屁股,再往下看则是一双双的大毛腿,不禁莞尔失笑,摇头叹惜。猴妖却沾沾自喜,亦与群猴一般,穿着裙子。只是他虽为猴王,却猴性不改,浑没有半分王者之气,着女裙仍上蹿下跳,纵是他的一帮爱妃,也是没有端庄娴静的淑女模样,实辜负叶求知力尽完美的一番心血。
叶求知起始还担心众猴穿了衣服会被其它妖怪看到,引起猜疑,但知就算劝阻猴妖,他也是必不理睬的,后一想:“猴妖已然开始化人,他作人打扮,也在情理之,其它妖怪见了也未必会生疑。”加之有些猴子嫌衣服太过束缚,绑绑脚,最初碍于猴妖勉强穿了几天,最后也渐不穿了,便放下心来。
这天与猴妖讲罢人体,忽问道:“与猴兄相识多日,还未请教贵姓大名?”
猴妖道:“什么是贵姓大名?”
叶求知道:“就是称谓,比如我姓叶,名叫求知。”
猴妖暗道:“老子出生以来向无姓名,这时候哪知道叫什么!”可又不愿在叶求知面前丢脸,忖道:“我是山石猴,就以石为姓,可叫什么呢?”他才学会说话,水平实在有限,哪会起什么名字,急得抓耳挠腮,说道:“我姓石,叫……”胡乱比了个势,双一圈,又指指心口,心道:“你自己去猜吧。”
叶求知也料知他没有姓名,怕问得急了,他恼羞成怒,解围道:“石兄原有姓名,只是用我人类语言说不出来?”
猴妖连连点头,说道:“对,对。”
叶求知道:“这样吧,你双这么一圈,又指指心口,意思是说我心里明镜似的,只是说不出口,我便叫你石镜明可好?”
猴妖大喜,说道:“好,好。”口喃喃自语,将石镜明个字念了好几遍,越念越是高兴。
叶求知见他欢喜,本想趁问问他妖族的地形,可转念一想,忖道:“这猴儿虽然莽直,但甚灵,万一引得他疑心,便难逃脱了。”于是忍住了不问,说道:“那日我在小世界怎会被你发现?”
石镜明抓抓脑袋,道:“什么是小世界?”
叶求知心想这小世界倒是不好解释,要想让他明白非一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说道:“就是那天被你打碎了,将我抓来的地方。”
石镜明想了想,道:“那天我正玩儿,忽听到天上在响,既不是鸟叫,也不是打雷,十分奇怪,就用敲了敲,不想却砸个窟窿来。后来发现了你,就把你抓来了。”
叶求知心道:“原来如此,猴儿本性最是猎奇,见了这等奇事焉会放过。那响动想必是小世界的崩裂之声,加上成长老他们想从此出来,不停的轰击,他们又哪里想得到这边乃是妖族的居住之地。”想想这事也真是阴差阳错,本来是想救人,不料自己反而失陷其,如果不是遇到石镜明,后果不堪设想,恐怕早成了其他妖怪的腹之餐。
便在此时听到洞外一阵喧闹之声,这石镜明身为猴王,却无猴王的威仪,性格之仍是顽猴一只,但众猴对他却甚是敬畏,打闹也在远处,到了石镜明的石洞附近无不毕恭毕敬,噤口卷舌,这时忽听到喧闹之声,那是例来少有之事。
石镜明一跃而起,走了出去,叶求知也跟在身后。一人一妖走到洞口,便有数只猴子疾奔而来,上各自拿着几颗桃子。石镜明见这些猴子脸上有惊惶之色,大是不满,喝问了几句。那些猴子众口吱吱乱叫了一阵,石镜明不禁变色,又急又疑,拿过它们的桃子查看,就见这些桃上各有几个蛀洞,掰开了却无蛀虫。石镜明见了气急败坏,率众猴呼啸而去。
叶求知不明所以,忖道:“这些猴妖毕竟不是人类,不擅种植饲养,树上有些蛀虫也在情理之,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难道没有了这些桃子,它们就要饿肚子断炊?”猜不透它们为何惊惶,便置之不理。
过了半天,石镜明气冲冲地回来,只在洞不停走来走去,神色既是急愤又是担忧,一副束无策的样子。忽然瞥见叶求知,不由双目一亮,过来拉住叶求知的,便往外走。
叶求知道:“石兄何事这么惊慌,却要我做什么?”
石镜明道:“我对面山上的桃林遭了虫荒,你来帮我看看。”
叶求知不禁犯疑:“什么桃林你这么看重,莫非是仙桃不成?”心也极盼一见,便随他前去。
这猴妖脚程极快,也就是迈步之间便到了桃林。叶求知一看,好大的一片林子,红花绿叶开得正茂,树上累累果实,可惜都有蛀洞,便是树身上也是不少。
叶求知双目四下里一扫,已看得清清楚楚,心疑道:“真是怪了,每棵树上蛀洞宛在,蛀虫却哪里去了?看这痕迹甚新,也就是这两天的事,难道它们浅尝辄止,一来就走了,这实与常理不合?”
他仔细观察,顿又冒出新的疑点:“这片山不说没有豺狼虎豹,就是小鸟松鼠也没有一只。这固能解释地上有许多熟透的烂果,但难道这些猴子们也不来吃吗?”不由将心疑问问了出来。
石镜明道:“这周围一带都是我的,什么豺狼虎豹敢来!就算是我的猴儿们也不许到这片林子里玩闹。”
叶求知不禁好奇,其它鸟兽不能来此尚情有可原,可为什么连自己人也不让来?问道:“为什么?”
石镜明道:“你道这片林子是怎么来的?”
叶求知道:“怎么来的?”
石镜明道:“这里本来只有一棵老树,在我还小的时候它便在了。我白天在它身上玩耍吃桃,晚上就歇在上面。后来有一天电闪雷鸣,将它劈成了碎片,只留下一截枯桩。再后来这里慢慢长出了许多桃树,我想这些大概都是它的后代,因而不许猴儿们来吃桃子。”
叶求知不禁对石镜明刮目相看,这猴儿看起来没心没肺,整天嬉闹,想不到倒是个有情有义之猴,小时候受此树的恩惠,到现在仍念旧情,可比好些人强多了。心忖道:“这些蛀虫突如其来,又无故而走,是有意而为呢,还是打此路过?要说路过,瞧这桃林惨状,它们定然为数不少,猴儿们离此又近,不可能不会发觉,可凭什么它们来去无踪,却无人知晓?观它们的行为,似颇谨慎,唯恐人发现,倒好像是忌惮这石镜明,又明知故犯一样,难道这些蛀虫是他的对头差遣而来的?”问道:“你可有什么对头吗?”
石镜明勃然大怒,说道:“我们这里分界而居,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要说真有对头也就只有那赤鷩了,难道她竟不顾旧情,想毁了这片桃林?”
叶求知不知他与那赤鷩有何恩怨,说道:“现在断言是她还早。”便在林走动察看。待来到林子央,却看到一个偌大的木桩,高约数丈,树皮就如龙鳞铁甲一般,心暗惊,忖道:“这般高的树桩,它生前得有多巨大,莫非它就是那猴儿口的老树?”当下运目去看,却瞧不清它的内部,又是一惊,寻思道:“这老树竟然与我们修士一般天蔽体,难道它也是一个妖怪?”但想它活得比石镜明还要久,是个妖怪也不足为奇。可它已死多年,仍妖力不散,却不得不让人惊奇了,心道:“难道它还没死绝,又或枯木重生了?”又向它根下看去,就见它根须粗如巨蟒,在地下延伸,盘根错节,与每一棵桃树相连,恍然道:“这桃林哪是它的后代,分明是它的分身。看来它当年并未死绝,而是化身无数,又死而复生了。”遂想道:“莫非是有人不想它活过来,因而来暗害?”可观桃林长势,虽遭虫害,但生并未泯灭,若加以维护,不多久便又可恢复,实不似置人于死地的做法。忽省悟道:“想必是猴儿们发现得早,它不及害死这老树,过后必定还会觑再来。”便将此想法与石镜明说了。
(注:凡能化人之大妖,涉及第人称,统称之为“他”,其余小妖为“它”,以免错乱混淆,下皆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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