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始于1992 第八十三章 掌声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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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威尼斯电影节开幕式上播放的《驴得水》不是裴小南剪辑的那个样片，而是徐存和裴小南一块精心剪辑的最终版。

    《驴得水》之所以能成为威尼斯电影节的开幕电影，并不全是因为他的艺术性，有很大程度是因为它的画面感——由于李擎在《驴得水》的拍摄上运用了很多后世的拍摄手法，以至于《驴得水》的画面质感要远强于这个时代的电影，包括以面画感著称的好莱坞电影。

    所以，影片一播放，《驴得水》那超于时代的画面就让喜欢电影的人陷入到了一种很惊奇的感觉之中。

    因此，没等《驴得水》正式播放，它就让不少人对它产生了期待。

    ……

    《驴得水》的前半段让人捧腹大笑，尤其是莎士比亚的独白，让很多人乐得前仰后合。

    可后半段却急转直下，直刺人心，让人久久不能释怀。

    人们不不禁思考，是不是能有另一个世界、另一种结局？

    或许，孙校长能有足够的资金筹办教室，购买教具，发放奖学金，他能够有足够多的学生，让他去真正实现自己的抱负。在另一个世界中，孙校长的学校中坐满了学生，读书声琅琅，真的有学生因为知识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成为教师，成为医生。或许，在孙校长曾经的想象里，他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去改造当地的环境，实现教育的梦想，改造他们认为的落后愚昧的农村，让中国实现复兴。——不要忘记我们来这里的初衷是什么！

    或许，在裴魁山想象的世界里，在他那段真诚的表白过后，张一曼会被感动得落泪，然后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的身旁，不再放荡，两人一起远赴西南联大。那个世界里，裴魁山会为张一曼写下自己的诗集，张一曼为诗集歌唱，成为眷侣。被后人所津津乐道。——我说我喜欢你，我想娶你，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没有人会向周铁男开枪，周铁男能一直坚持自己的原则，一直挺着自己的脊梁。——谁敢从我这里过去！

    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张一曼能够得到周围人的包容，获得自己的自由。——我就是放荡，我喜欢这样，我愿意。我就想活得自在点。

    或许，在另一个世界里，铜匠获得了知识，能够改变自己的人生，去乡镇，去城市，改变自己的生活，让自己的下一代能够获得教育，不再受人欺压。——我记得我第一天来这儿的时候，校长就对我说，有教无类。

    然而，所有人都走向了自己想象的反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想象，也没有什么另一个世界，所有人都在一步步自我妥协，最终走向无可挽回的深渊，从携手进退的挚友变成残害同伴的凶手。

    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孙校长失去了教育的梦想，他越滑越远，他默认了张一曼用身体交易的行为，他默认了裴魁山的谩骂，他亲手剪去了张一曼的短发，他用下跪的方式逼女儿说谎。——办大事者不拘小节！

    裴魁山失去了爱情，美好的期待支离破碎，变成了得不到就毁掉的占有欲。他看着张一曼与铜匠上床，心里在滴血。最终他指着张一曼的鼻子百般羞辱。——你就是一个婊子！

    周铁男失去了原则，失去了热血。权力可以让脊梁弯曲，可以颠倒是非黑白。周铁男真正明白了强权，明白了拳头的横并不能和死亡的横抗衡，他向权力低下了自己的头颅。——你知道子弹从脸上飞过去是什么感觉吗？我以前不比你横吗佳佳，有用吗？我告诉你，当你被人拿枪指着头的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人了。

    张一曼失去了自由，她再次沦为到了当初的那个环境之中，没有人包容，没有自由，被任意凌辱，任意践踏，没人在意她的花。——别踩我的花！

    每个曾经特立独行的人，都抛弃了曾经的自己。

    唯一没变的只有铜匠的老婆。

    婚礼的最后，铜匠的老婆出现了。

    与前一次出现不同的是，这次，面对铜匠老婆丑陋的面庞，没人能笑得出来了。

    看到影片的最后，还能笑出来的都是浮在故事之外的观众。

    铜匠的老婆，又丑又凶又脏，可她才是最始终如一的人，她才是从未伤害过别人的人。

    即使是孙佳，最后也被迫说了谎。

    面对铜匠的背叛，她依然选择维护——你们才是牲口！

    面对婚礼上的枪口，她选择的是夺枪，她是整部电影中唯一不惧怕武力的人。

    她破坏了婚礼，最终揭示了这场闹剧。

    然而，那又能怎么样？依旧没有人喜欢她。教育部失去了罗斯的资金，学校减少了赞助，铜匠也不会再回来。

    可教育部依然存在，学校依然存在，孙校长也依然存在。之前的事情，就像是一个笑话。几个留下来的人甚至可以选择性的将这一切都忘记，毕竟它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什么。

    可惜！

    张一曼却用结束她自己生命的方式来提醒其他人，这一切的一切并不是没发生过，你们都是刽子手！

    影片的最后，孙佳去了延安。

    只是，现实中，哪里有延安？

    （一九四二年，延安正处于的整风时期，知识分子大多受到残害，孙佳就算是去了延安，又能有什么太好的结局？也许，她就是下一个孙校长。）

    改造中国农民的贪、愚、弱、私。

    几个主角却难逃国民的劣根性。

    为了一个美好的目的，不断去做错误的事，把美好的愿望作为自己突破底线的借口。

    知识分子拯救绝境中的中国，最终以失败告终，反而农民起义最终获得了成功。

    正应了影片中的一句话：中国最缺乏教育的，或许不是农民……

    影片结束了很久很久，才有掌声响起。

    掌声将那些还沉浸在思考中的人的惊醒，然后这些醒来的人才想起看到好电影是要鼓掌的，之后他们也加入到鼓掌的行列之中。

    掌声如潮，久久不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