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宝今天算是彻底领略了另外一个成语,人言可畏!
没有影儿的事情,都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这事情的起因的确是因为范大脑袋爱开玩笑,在山海关的时候,他就开了一次说吴老板要找韦宝做女婿的玩笑,在路上又开了一次山海楼老板女儿的玩笑。
但范大脑袋也只不过是开玩笑而已,并且说了是自己瞎说的。
现在是听众们不干,如果韦宝单单是赢了四两银子,他们都不好意思来蹭饭,或者说没有蹭饭的理由,但如果韦宝要给山海关的大老板做女婿,乡里乡亲的,那必须要恭喜一下,顺便可以蹭饭。
所以,不管是不是有招女婿这件事,都必须是有!如果谁说没有,这好几百乡亲不答应。
这个冬天,每天都在饿死人。
这个夜晚,让韦宝忽然感觉到,他那四两银子,好像有点节奏太快了?这就让金山里的乡亲们都疯狂了?
世上之事大抵缘于‘不公平’三字,尤其是最底层的人对于这三个字更加敏感。
都穷的叮当烂响倒是没有什么,但是哪天有人发现原先跟自己一样穷的叮当烂响的朋友忽然收入比自己高了一倍,那能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滴。
别说多一倍,大家都是月收入两千的人,你要是忽然变成2100,都有可能让朋友睡不着觉了。
佛家说解脱法,道家说长生法,儒家说处世法,都是这么个理,看得开,才是解脱的第一道门。
来的这二三百邻舍也不能说都是跟韦父韦母关系好的,很多人仅是萍水相逢罢了。
当然,也有没有来的人家,家里能度日,又的确平时没有什么来往的,一般不是太爱占便宜,便不会来凑这份热闹。
也有纯粹是来看戏的,郑忠飞和他那当甲长的爹郑金发,就远远的站着看韦宝家周围正在发生的一切。
“韦宝真的请你吃饭了?还吃了四盘大菜?还买了24斤面,15斤苞米,五壶酒!一只烧鸡!两分酱骨头!一份花生米!一份炒蚕豆回来?还剩下400文大钱带回来了?”郑金发愤愤然道:“我都多久没有闻过那烧鸡的味道了?”
郑忠飞点点头,心说你这记性真不赖,我就跟你说了一遍,你把韦宝买的一堆东西记得这么清楚?
郑金发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仿佛韦宝赚的钱是从他口袋中拿走的一样,“这老韦儿子平时木头木脑看着呆呆傻傻的,还以为跟老韦一样是个呆货,没想到还是个鬼灵精!他识得几个字?我说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进学也十多年了,还不如一个没有上过学的人?你怎么不拿个书法比赛头名回来?”
郑金发越说越气,狠狠的在郑忠飞背上捶了一记。
郑忠飞嗷的一声,退开一步,防止郑金发再打自己,刚才已经被打了好几次了,心里窝火,也不敢吭声,心说这世上有完美的人吗?你这么厉害,你有本事也不会大字不识几个啊,除了钱上面的字,你还识得几个字?就会说我厉害,你要真有本事,下回别让我给你记账了!
“这一下围堵了这么多人,我倒要看看这韦家怎么办?要是请这么多人吃一顿的话,别说是四两银子,只怕十两银子都不够!”郑金发点上旱烟,看着一堆挤在韦宝家门口不肯走的人,嘴角下弯,幸灾乐祸道。
韦达康,罗三愣子,刘春石三人在河边捕鱼一整天,连毛都没有碰上一根,这寒冬腊月的去捕鱼,后果本在预料中。
“这怎么回事?”韦达康望着自己家周围大片的人群,差点惊得瞎了眼,只见自己家的小茅屋前像是赶集一般,几百人拥堵在这里。
“不知道啊,咱们快去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罗三愣子本来今天不再好意思去韦宝蹭饭,都准备要走了的,见出状况,快步赶过去查看。
“我也去看看。”刘春石说着,跟在罗三愣子身后向韦家跑去。
韦宝仍然被人群围在核心,嗓子都快说干了,一边说话,一边紧张的思考对策。
任凭韦宝怎么解释,众人就是不依不饶,虽然没有人讨东西吃,但是大家的意思,韦宝是清楚的,韦宝暗暗叫苦不迭。
韦宝很清楚这件事情不是小事,处理的不好的话,原本和自己家关系不错的乡邻会生出怨气来的,远亲不如近邻,得罪了周遭的人,是麻烦事。
“诸位,都静一静,我有话说。”韦宝见不是了局,大声道。
范大脑袋不知道韦宝要说什么,也在一旁帮着平静大家的声音,“大伙先别说话,韦宝要说话了。”
众人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韦达康,罗三愣子和刘春石也挤到了韦宝的跟前。
黑灯瞎火的,韦宝也看不清楚人,依稀借着月光看清三人,再加上三人说话,才知道是他们三个捕鱼回来了,也来不及和他们说话,接着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的众人道:“大家听我说,我今天去山海卫得了书法比赛的头名,还奖励了四两纹银,是有这么回事,至于说有大老板看中我,要招我做女婿,绝没有这事。”
众人一阵喧闹,韦宝赶紧提高嗓门压制道:“我话还没有说完,远亲不如近邻,我韦宝今天能取得一点成绩,和众位乡邻好友的相互帮衬是分不开的,如果大家再要捏造谣言说我被哪家老板看中了的话,我就要不高兴了。至于说我今天购买了一点粮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想出一个办法,大家看成不成?来的人太多,请这么多人吃饭,我们请不起,请大家体谅一下。但是,以前跟我爹娘关系要好的乡邻,请你们明天早上到刘春石那里去登记,把你们同和我韦家相交的三件事情说出来,只要我爹和我娘有一人认可你们说的三件事情,明日中午,我就凭着登记名册,一户乡邻赠送俩馒头!另外,家中没有壮劳力的畸零户,不管以前和我爹娘是否有交情,你们一家一个馒头,算是我韦宝个人相赠的。大家觉得怎么样?”
啊?有馒头是好事,但是还要说和韦家相交的三件事情?
都是穷人家,谁肚里也没有几点墨水啊,不过大家都觉得韦宝的办法很绝,很合理,也很公平,亏得韦宝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好的办法来,不少原本就和韦家有交情的乡邻大声叫好,说就是这么办。他们其实很气有的跟韦家关系并不亲近的人家过来‘称火打劫’,却又不能帮着韦家赶人。
那些本来跟韦家不熟的人家,还有的甚至因为韦家在金山里是小姓人家,那些个赵姓人家还欺负过韦家的,都没有声息的自动先走了。这一下便走掉了一大半人。
韦父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不少人看见了韦父,围着道:“达康!咱哥俩认识不少年了吧?你说,我们家跟你韦家关系怎么样?”
“达康,前几天,咱俩一起去打猎,你还记得吧?”
“达康,咱哥两隔三差五一起唠嗑,是不是?关系算挺好的吧?”
“达康,去年我生二小子的时候,给过你家一个鸡蛋,咱们两家算是挺好的吧?”
“挺好的,挺好的。都挺好。”韦父面对上来攀交情的众人,不停的点头附和,一时之间从一个金山里不起眼的小人物,成为了香饽饽了。
韦母的情况也一样。
“韦家妹子,咱们家和你们韦家的关系,就不用说了吧?”
“韦家姐姐,去年你教我纳过鞋底呢,你还记得吧?”
“韦婶,金山里的婶子里面,就数你最漂亮了。”
韦母乐呵呵的不停点头,觉得韦宝的解决办法不错,即便是有二三十十户平时跟他家关系不错的人家,再加上畸零户,合起来也不过是送出去一百个馒头而已,而且,就算大家不说,在这种大灾之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要好的乡邻饿死。
韦父和韦母觉得韦宝不仅聪明,想事情快,还善良,以前没有发现儿子脑子这么好使,此时简直乐开了花,忽然发现人生多姿多彩起来,这雪夜的黑色中,居然让她周身暖融融的。
刚才乱纷纷的局面,在韦宝拿出了一个解决意见之后,立刻有序起来,人已经退散了大半,剩下的一些都是和韦父韦母攀交情的。
虽然很多人想蹭饭吃的想法破灭了,但是也确实不好说韦宝什么,反而都认为韦宝聪明,平时关系不好的人,即便这次吃了韦宝的馒头,也不见得从此关系就好了,感情都是需要日积月累的,临时抱佛脚可不行。
韦宝的做法,让所有人都觉得很公平。
这世上一切的矛盾根源,都源自于——不公平。
哪个做法相对公平,哪个做法就将最得人心。
“没有想到小崽子居然会这样做?这是见了鬼了,平时看那个韦达康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他这崽子够厉害的!虽然没有怎么跟他家小崽子接触,不过我看那韦宝也不见得有什么过人之处,这怎么忽然变得能说会道起来了?还好像变得有才学起来了?”本来打算看好戏的郑金发,见原本在他看来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居然莫名其妙的就解决了?愤愤然的狐疑道。
“爹,大冷天的,别看了,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回去吧。”郑忠飞虽然也有这种疑问,但是担心父亲又要拿他和韦宝相比,等下因为他没有多的书法比赛的头名就要找自己的麻烦,再挨揍就不好办了,所以一个劲的催促郑金发回去。韦宝上午和晚上的两次表现,让郑忠飞在韦宝面前已经完全没有了傲气的本钱,甚至从内心中感觉韦宝有点可怕。
郑金发瞪了郑忠飞一眼,“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从小到大,我为了你进学的事情,少说花费了20两银子有吧?你呢?还赶不上一个没有上过一天学的韦宝!花了这么多钱都没有给你开蒙,我……我……”
郑金发气呼呼的扬手要打。
“爹,我错了,行了吧?人比人气死人,再说,我爹不是比他爹强吗?”郑忠飞进学不行,但是谈吐还是挺油的,跳开几步,在郑金发的打击范围之外安慰,一句话就将郑金发的火气哄得消退了一小半。
郑金发不服气的呸了一声,又气愤的看向远处被众人包围的韦宝,“行,我让他韦家嘚瑟!还送起馒头来了,我倒是要看看,他给我们家送多少?要是送的少了,我随时能让他姓韦的滚出金山里!”
“爹,刚才韦宝不是说了吗?要想分到两个馒头,明天请早得到刘春石那个老童生那儿去登记,得先说出三件同韦家交往的事情来。”郑忠飞提醒道。
“放屁!我登记个屁!你别忘记了,我是甲长!我还要去登记?他韦达康每年来我们家打长工的时候,怎么不要我给他登记?他们家要是给我送的馒头少于十个,我要指着他韦达康的鼻子,把他骂出金山里!”郑金发的火气又上来了,将旱烟放在鞋底上磕了几下,怒气冲冲的返身往回走。
郑忠飞急忙跟上,虽然吃了韦宝一吨大餐,却并没有帮韦宝说话的意思,暗忖韦宝家这次要是不知道分寸,得喝一壶!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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