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宝这才发现孙月芳来到了自己对面,孙月芳乌黑干净的秀发捥成简单干练的发髻,在韦宝这个现代人的眼光看来,居然有点儿时尚感,美艳但不庸俗的粉脸,精致可爱,多了几分商人家女孩子的世故精明,和范晓琳、王秋雅比起来,又是别种风情了。
“芳姐儿来了,我都没有注意到,失礼了。”韦宝赶忙站起来。
孙月芳向韦宝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秀妍如画,似乎还带着两个浅浅的梨涡,笑容让人觉得十分舒服,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的感觉:“韦公子不用客气,我们不是朋友了吗?”
“嗯,是朋友。”韦宝心中一暖,想着这是一个好机会,应该怎么措辞询问办路引的事儿?他自己是感觉跟人家没有那么熟稔,只不过是酒客和老板之间的关系而已,一时之间居然说不下去了。
“怎么?韦公子就这么让我一直站着,不请我坐一下吗?”芳姐儿两只手抱着自己两边胳膊肘部,轻轻地晃动了一下娇躯。
韦宝立时醒悟,笑道:“我见着芳姐儿便时候有点头晕一般,什么都忘了,芳姐儿请坐。”
“韦公子的嘴巴就是甜,见着我就会让人头晕吗?我又不是酒,酒喝多了才头晕呢。”芳姐儿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在韦宝对面坐了,美眸望向窗外,这冬日的山海楼上,窗外风光白茫茫的一片,也是很动人的。
韦宝并没有接茬和芳姐儿調笑,这样的調笑,对范晓琳和王秋雅可以,但是对于芳姐儿这种场面上的姑娘,韦宝就觉得有些不合适了,人家每天的工作就是这个,那样的话,会显得很不尊重。
韦宝搞不清楚芳姐儿为什么忽然来这‘坐一坐’?他来到山海楼,他相信芳姐儿应该马上能得知,芳姐儿知道自己来了不奇怪。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的魅力大到了让芳姐儿这么成熟美貌的女孩子这么‘主动’的份上,毕竟自己目前只有14岁,别说放在现代还是孩子,就是在大明,也不能算是成年男子,要说芳姐儿看中自己的家世,那就更是无从谈起了,他赚的那点银子不知道芳姐儿能不能看在眼里,山海楼可是大生意,自己的父母,那更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夫妻罢了。如果说看中了自己的人品,自己和芳姐儿上次虽然出去吃了早膳,还到处逛了逛,但是这么短暂的接触时间,也谈不上看中了人品吧?
难道纯看中自己的逆天颜值了?韦宝不禁有点yy起来,却随即便被自己否决了,虽然每个时代都注重颜值,但是男人最大的魅力,似乎还是应该来自才华和地位吧?而且成熟的男人,显然要比年轻不成熟的男人讨喜的多。
“吃饭的客人们都走了吧?好像清净下来了。”韦宝漫不经心的找着话题,想探听一下芳姐儿忽然来自己这桌坐一坐,到底是啥意思,如果只是随便来坐一下,只是将自己当做豪爽一点的酒客,他会失望的。但如果芳姐儿真的有心要‘撩’自己的话,其实韦宝也会有点害怕,毕竟跟人家是真的不熟,这是大明,可不是现代,想约就约,约完了也不用付啥责任。人家一个堂堂山海楼的内掌柜,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但凡有点啥事情发生,那就必须正式迎娶才能了结的。
“嗯,都走的差不多了,忙完中午忙晚上,到亥时才能省心一些。”芳姐儿笑道,“我可没有韦公子这么享福,每天悠闲着就将大把的银子赚了。”
韦宝知道亥时就是快到凌晨十二点的时辰,哦了一声,“我也不空闲,做生意都是很忙的,多注意休息吧。”
“韦公子不也是做生意的吗?应该最有体会吧?”芳姐儿微微一笑,“最近生意好吗?”
韦宝心中一动,今天听吴世恩的意思,很多人都知道他劫了吴家的货了,觉得芳姐儿应该也有可能知道了,毕竟山海楼这样的地方,是第一等的消息扩散场所,酒楼里面什么消息听不到?遂试探的问道:“我也想稍事休息一阵,但现在恐怕是不行了,连找机会进学都没有空闲,麻烦。”
芳姐儿的确已经听说了韦宝和吴家的事情,但这是韦宝的私事,她并没有想要打听的意思,在芳姐儿的心中,韦宝是很神秘的,甚至芳姐儿比吴世恩更加认为韦宝神秘,因为芳姐儿和韦宝之间并没有生意上的往来,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跟一帮官面上的人物交往,跟吴世恩这种有人脉的大生意人交往,这本来就是很稀奇的事情了,更何况最近听说韦宝还跟吴家扯上了关系。
芳姐儿到韦宝这来坐一坐,主要是因为金启倧吃完东西不肯走,又在缠着她要说话,芳姐儿这次仍然是想拿韦宝当成挡箭牌来着。
芳姐儿不是故意要挑拨韦宝和金启倧的关系,因为金启倧并不知道韦宝今天来了,不知道芳姐儿现在正在韦宝的包厢。
“芳姐儿呢?说上楼巡视一番,咋这么长时间啊?”
金启倧的大嗓门,虽然隔着两层木板楼,都被韦宝听见了。
“有相熟的客人,多聊几句嘛。金爷喝茶吧?还是……”
隐隐约约的是孙九叔招呼金启倧的声音。
韦宝一笑,明白了芳姐儿为什么会忽然到自己这儿来,原来并不是人家要打听自己的事情,也不是对自己‘有意’,纯粹是躲金启倧躲到楼上来了的,原来自己想多了,这样就让韦宝放松了不少。
芳姐儿见韦宝这样一笑,便也知道韦宝清楚她的用意了,粉脸微微一笑,也笑了:“韦公子今天这么空闲吗?不会打算在这儿坐一下午吧?我还是去别处看看去。”
“也许再坐一会就要走了,回乡下去。”韦宝如实道,他对金启倧和芳姐儿之间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芳姐儿摆明了对金启倧不感冒,也许金启倧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也许不能,不过,韦宝都不觉得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芳姐儿哦了一声,看出韦宝心事重重,想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在芳姐儿这儿,也看不出韦宝对自己是啥意思,将自己当成关系到啥程度的朋友。
“我有点货物,想卖出永平府,卖到天津卫去,需要开路引,不知道芳姐儿有门路吗?”韦宝见芳姐儿有起身要走的意思,咬了咬牙,还是问出了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芳姐儿用手绢捂着嘴,嫣然一笑道:“韦公子真会开玩笑,韦公子都做这么大的生意了,不知道怎么开路引吗?一定是逗我玩呢。”
韦宝听芳姐儿这么说,脸红了一下,便没有再说什么,感觉自己有点唐突了,也许,人家只是将自己当成酒客罢了,他感觉芳姐儿这种态度是有些抗拒自己的,带着强烈的商人们之间的保护性措辞,带着打哈哈的成分。
芳姐儿见韦宝不说话,轻声奇道:“公子,你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具路引的事儿吗?我听人说,你劫了吴家的一批货,你既然连山海卫这一片最有实力的吴家的货都敢拿,真的不知道怎么开路引呀?”
“我没有劫吴家的货,我并不认识吴襄吴大人,也是今天才听吴世恩老板说起才知道这事。”韦宝解释了一句,随后将上回出关买货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跟之前同吴世恩说的一模一样,也是说是自己从关外商帮手中买来的货物,居然是哪个商帮,并不熟稔,只说带头大哥叫老六,六爷。
“六爷?”芳姐儿像是在听神话故事一般,想了半天没有想起来什么厉害的商帮大人物叫六爷的,“我没有听说过公子说的这个商帮,不过,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韦宝脸一红,感觉芳姐儿是一点都不相信自己编的这个故事,难怪吴世恩也不相信,不过,既然编了故事,只能设法将这个故事做成真的了,至少,自己必须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因为这个故事唯一的破绽,只是在自己、罗三愣子、刘春石和范大脑袋四人身上,如果他们四个不说漏嘴的话,永远没有人能分辨这个故事的真伪,毕竟塞外商帮,今天起来一伙,明天又被人做掉一伙,就和秋冬的落叶一般。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奇怪的是,你第一次出关就敢拿6000两纹银同素未谋面的商帮做生意?而且生意还顺利的做成了?就这点太玄乎了,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芳姐儿见韦宝又不说话了,解释了一句。
韦宝嗯了一声,面无表情道:“是有些玄乎,我直到生意成交,自己也觉得有点很快很顺利。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确用6000两纹银在关外马市做成了一笔价值8000两的大生意。”
芳姐儿点点头,美眸中的目光闪动,“韦公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很玄乎,但我信韦公子的话。公子既然这么大的生意都能成交,会不清楚怎么办路引呀?这事情,要么找王经略,要么找马总兵,如果跟这两位大人搭不上关系,还可以找杨指挥使大人。似乎,只有他们有这么大的权力开具通关路引。关内通关外容易一些,关键是要设法将关内的货弄到山海卫来不容易,咱们要出关并不难的。但要是想从永平府这一片往内地走货就不容易了,朝廷抓的很严,因为永平府过去就是京师地界!要说咱们山海卫这一片,永平府这一片,的确是好地方,不管是南来的货物,还是北往的货物,都得经过咱们这儿。”
韦宝终于得到了一点办路引的线索,很是兴奋,脸上恢复了一点生气:“那你觉得找谁最有把握,这三人,我都不认识的,求教芳姐儿了。”
“我说的这几位大人,韦公子都不认识?”孙月芳疑惑的看着韦宝,既然敢做这么大宗的生意,没有想好通路,你怎么敢出手的?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公子做这些生意,是祖上余下的家资吗?还是有人请公子代为经办货物的?我随便问一问,公子如果不想说就不用说。”
“是我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一帮走海路的朋友,他们请我代办的。”韦宝心中一突,想起吴世恩一直将自己当做是东江毛家的‘眼线’,索性干脆隐晦的打毛家的旗号算了,反正毛文龙在皮岛和金州一带活动,又不会突然冒出来,就算是山海关这边有毛家的真‘眼线’,应该在一时半会之间,也不会有人过来找他对峙。况且,韦宝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后台是‘毛家’。
‘一帮走海路的朋友’?孙月芳听韦宝这么一说,立时生出和吴世恩相同的想法,在辽西这一带,甚至西起皮岛,东至山东,除了毛文龙的人马,还有谁有能力控制海路?
“王经略是朝廷大员,从京城派下来的,人面应该不熟,如果公子不是有十足的关系,最好不要随便试这一层的大人物。”孙月芳也没有追问韦宝的后台是不是毛文龙,反正已经信了九成了,估计是毛家劫了吴襄托人在关外代办的大宗货物,然后毛家又托韦宝转运入关,就这么个事情。
韦宝不做声,静静的听孙月芳说。
孙月芳接着道:“马总兵我没有怎么听说过,听说他忠勇的很,一心为朝廷办事,很受器重,是难得的良将,这样的人,多半也是廉洁的,最好也不要去试。”
韦宝点点头,仍然没有说什么,孙月芳的意思很明白,权力过大的人,没有把握别去试验,名声廉洁的人,更不能去走后门。
他知道王经略指的是王在晋,马总兵应该指的是马世龙,自从熊廷弼于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以兵部右侍郎代杨镐经略辽东,招集流亡的军民,整肃军令,造战车,治火器,浚壕缮城,守备大固。熹宗即位,天启元年(1621年),后金天命汗努尔哈赤攻破辽阳,再任辽东经略。与广宁(今辽宁北镇)巡抚王化贞不和,终致兵败溃退,广宁失守。沦为囚犯的他又不幸陷入党争。这之后,辽东经略和巡抚已经换了几拨人了。
蓟辽总督这种督师职位,权力无边,不过并不是常设的,碰见大的战事,才派出大员担任,通常都挂着兵部尚书,等于皇帝直接控制战争全局,这也是老朱家著名的‘天子守国门’战略,这个战略,也许是明朝皇家最值得称道的地方了。
就凭这一点,再黑的皇帝都能洗的白白胖胖,因为人家皇帝本人都顶在最前线了,还要怎么样?
孙月芳见韦宝一直听自己说话,并不说话,噗嗤一笑,“你是真的不知道咋办路引,还是逗我呢?”
“我真不知道啊,刚才芳姐儿说了三人,现在去掉了两个,就只剩下指挥使司的杨指挥使大人了,是吗?”韦宝接话道。
“嗯,杨指挥使老成持重,久历边关,本来也是不太好找门路的,不过杨指挥使的公子——卫指挥使司的镇抚杨弘毅是他的软肋,听闻吴家的货物,大都也是从杨家这条线通的内地。”孙月芳道:“这是我所知道的,唯一的一个渠道了。”
韦宝哦了一声,他并不知道杨指挥使是谁,杨弘毅更加没有听过,韦宝那点历史知识也不过是二把刀,重大的历史事件是知道的,具体的人和时间就搞不清楚了,而且搞清楚人和时间也没有多少意义。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明朝被满清打败,官方资料大都是清廷后来弄出来的,明廷传下来的资料,也多有‘保留’,自然多不足信,民间的一点野史,又经不起证实。加之自己是穿越巨,就算没有刮龙卷风一般的蝴蝶效应,估计历史多少会跟他原本知道的那点历史有所出入。
所以韦宝对于自己的历史知识,是不太倚重的,历史是不断变化的,因为他是现在进行时,而不是考古研究队。
韦宝所能明确掌握,并高于这个时代的人的地方,也就是两个字——大势!
啥时代都有个大势所趋,明朝腐烂到一定程度,要被吃不饱饭的流民推翻,官僚阶层总体阳奉阴违,皇家对官员和天下的掌控力度不可能再恢复到明初朱八八和朱棣那时候的水平,这些就是大势。
至于说后金的崛起,也算是大势的一部分,不过在韦宝原本的认识中,感觉还是因为大明内部做的太差,成天给人家送人头,送钱,送积分,把后金养起来的。
就算没有后金,大明也是难以改变倒台的宿命,只不过可能变成王朝内部的重新洗牌,应该是正常被老百姓推翻的节奏。
韦宝也不认为就一定是李自成得天下,以李自成的才能,能在北京过几天的干瘾已经是运气爆棚了,估计如果没有后金,又是一次长达数十年的割据混战,搞不好,有人要是突发奇想写本明末,肯定比汉末三国精彩的多。
反倒是东南沿海和中南半岛频频活跃的荷兰、西班牙和葡萄牙人,这些新殖民者,在韦宝看来,是经常被后世的历史爱好者忽视的力量,他们即便没有直接从军事上搞明朝,在经济上侵略,绝大部分的时候,可能比军事上的直接打击更可怕。
“芳姐儿和杨家认识吗?”韦宝问道,并诚心道:“我如果做成这笔生意,一定重谢,并铭记于心!”
孙月芳笑道:“韦公子客气了,我不敢说熟稔,只能说认识,杨公子来我们这里吃过很多回饭,至于杨指挥使大人是很少露面的,我只见过几回而已,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能帮忙指路吗?能跟杨公子见面也行,还有怎么办路引,都盼芳姐儿能教我。”韦宝一脸的期待看着芳姐儿。
芳姐儿见韦宝不像是说笑,的确不像是拿她闹着玩的样子,“公子是真的没有做过这么大的生意呀?韦公子想让我怎么帮助你呢?我能做到的,也会尽力的。”
芳姐儿不由的暗暗奇怪,你一个这么年轻的人,没有做过这么大的生意不稀奇,稀奇的是,毛家那么大的实力,为什么要将这么大的生意交给你呢?芳姐儿看韦宝的意思,感觉韦宝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一样,虽然没有起小觑之心,却是更加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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