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谊并非作假,走到这一步,他也是不愿。
只是,再不愿又能如何?
俗话说官场无父子,他们二人只不过是惺惺相惜。不同的利益,注定了两人只能是分道扬镳,越走越远。
这样的喜事,却不能大摆筵席庆贺,未免有些遗憾。但这项调整如此微妙,庆隆帝的意思清楚明白的摆在那里,只能以低调为主。
司岚笙知道他的心思,只在明玉院里关起门来置办了一桌酒席。连方穆都没有请,只提前跟方老夫人和庞氏告了罪,替方孰玉贺喜。
作为长子,方梓泉带着弟弟妹妹们上前祝酒。
看着眼前的儿女,方孰玉意气风发,端着酒杯勉励了几句,便让众人都下去独留下方梓泉说话。
“泉哥儿,你要记住眼下这一刻。”方孰玉笑道:“再看看十年后,我们方家定然会不一样。但是,能延续多久,还要看你。”
方梓泉拱手道:“孩儿受教。父亲放心,我定会取得功名,为方家争光。”
看着他,司岚笙笑得分外欣慰,道:“好孩子,我们这一房就靠你了。你的两个姐妹,将来都要靠你撑腰。”
没有再生出一个嫡子,一直是司岚笙的遗憾。
方家的上一辈,方穆、方柘都是儿子,到了方梓泉这一辈,就算加上庶子女,也是女孩多男孩少。尤其是方柘二房,孙辈一个儿子也没有。
如今看着方锦书这般懂事,司岚笙在替她感到骄傲的同时,更加遗憾她怎么不是个男儿身。
在司岚笙看来,姑娘家再能干,也只能在后宅之中,做不了男人的主。她更担心,方锦书这样有主见,将来嫁了人,会被夫家所不喜。
试问,哪一个婆婆,喜欢一个风头盖过自己的儿媳妇呢?
到那时,方锦书就格外需要娘家的支持。方孰玉如今前途可期,但终究会有老去的那一天。最终,是方梓泉撑起这个家。
而方锦晖高嫁入巩家,要想腰板硬,娘家的支持更是必不可少。
这其中的道理,方梓泉开始隐约懂得。他笑道:“母亲您就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的一日,大姐和妹妹必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待方梓泉退下,白姨娘带着她的一双儿女方梓宇和方锦艺上前,举杯道:“妾身祝老爷前程似锦,一帆风顺。”
方梓宇刚刚满了十一岁,长相更似白姨娘。不如方梓泉俊朗,面相要敦厚一些。嫡出的兄姐太过优秀,他有些自卑,不擅言辞。
他跟在白姨娘身后,中规中矩地祝了酒,便呐呐不言。
方孰玉喜欢机敏的孩子,对他的性子一向有些不喜,关注也少。见他这样,眉头微微皱了皱。不过今日他心头高兴,也就没有出言训斥,饮了酒放下杯子。
这么一来,方梓宇更加忐忑,缩了缩身子。恨不得躲在白姨娘的身后阴影中,不再被人看见。
同样是庶出,反而是方锦艺要放得开一些。方家的姑娘多,她没有特别受到重视,身上也没有被期许的压力。
她面颊上还有没褪去的婴儿肥,看着就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让人心头欢喜。
敬过了酒,方锦艺笑着对司岚笙道:“母亲,先生在学堂里夸我绣花有进步了,女儿便想着给您绣一条抹额。您看看,这两个颜色喜欢哪一个?”
说着,她拿出两条缎带来,一条是淡雅的浅杏色,一条是沉稳的鸦青色。见她有心,司岚笙夸了她几句,挑了鸦青色。
方孰玉笑着取了浅杏色的缎带,在她面庞旁比划了一下,道:“你这个年纪挑什么鸦青色,依我看,还是这条适合你。”
当着儿女的面,他给她挑颜色,司岚笙有些不好意思。忙低低的应了,便打发了几人下去。
方锦书坐在另一桌,看着父母如此恩爱,心头一阵恍惚。
在前世,她一直在心头认为,方孰玉娶司岚笙为妻,只是为了传宗接代。但在眼下看来,他眼底的温柔不会作假,依她对方孰玉的了解,他也不屑作假。
作为女儿,她十分庆幸母亲能得到父亲的体贴看重。哪怕白姨娘养了一双儿女,也不能影响丝毫司岚笙的地位。
但作为方孰玉前世的初恋情人,此刻她的心情有些奇怪。
饮了一口度数很低的梅花酒,方锦书将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已经两世为人,自己这些情绪,真是显得过分多余。
不论方孰玉内心如何,对待司岚笙和宫中的曹皇后分别又是什么情感,对自己而言,使命从来就没有变过。
只是,方锦书心头掠过一丝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她给疏忽了。
这场小宴其乐融融,吃完后下人撤下宴席上了糕点瓜果茶点,又热闹了一会方才散去。
月明星稀,洛阳城里渐渐安静了下来,人们都陆续进入了梦乡,一片祥和。
然而在齐王府里,卫亦馨冷肃着面容,侧脸盯着跪在地上的侍女。与她玉雪可爱的面庞全不相衬的,是她眼眸中的冰冷戾气。
明明房中暖意融融,侍女却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遏制住自己不要颤抖。她知道,若是有半点不对,等待着她的将是怎样的凄惨下场。
“你是说,父皇已经定下来,方翰林成了御前制诏?”卫亦馨的声音很冷,有着侍女不明白的森然寒意。
“是的。”侍女恭声回答。
“啪!”卫亦馨手中的缠丝白玛瑙杯被她用力掼到了地上,摔得粉身碎骨。她面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滚出去!”
侍女如蒙大赦,倒退了出了房门,放轻了脚步匆匆离去。她实在是不懂,今日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恼了郡主。
在她看来,以郡主的身份断然不会因为方家而动怒。但是,她却恰恰想错了。
卫亦馨确实没有把方家放在眼里,但她却关注着方孰玉的动静。毕竟,离庆隆七年还只剩下四年的时间,她没想到竟然会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她想得太过用力,以至于头隐隐作痛起来。
但无论她如何努力,也只记得在前世发生在方孰玉身上的事情。对方家的其他人,一丝记忆也欠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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