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的道理,方锦书岂会不懂。
她乖乖应了,道:“女儿知道的,母亲您就放心好了。我会管教好他们,不给方家丢人。”
这些都嘱咐完毕,司岚笙实在是再找不到别的借口,才从怀里取出来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忍着羞意道:“待为娘走后,你须得细细看了,不得偷懒。”
这个小册子用丝绢做成,薄薄的一册很是精致。
封面用了大红的锦缎,什么也没有写,方锦书却知道这个册子的用途。她心头泛起羞涩来,却强忍着装作不知道,将册子收了压在枕头底下。
“成了亲,你就是别人家的媳妇。权墨冼年纪比你大,这是好事,懂得心疼人。”司岚笙语重心长道:“你也别持宠生娇,夫妻之间得相互敬重、体贴,才能走得长远。”
“这夫妻之道,你须得用心细细琢磨。”说道最后,司岚笙道:“他是你的夫君,在床笫上须得和谐相处的好。”
说完这句话,司岚笙只觉得自己的脸似火烧一样,匆匆离去。
她的话虽然说得暧昧不明,但透露出的意思,让方锦书垂下长长的睫毛,瞬间脸红心跳起来。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芳菲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道:“没有发烧哩!我的好姑娘,您可千万别在这节骨眼儿上生病了。”
“我没病。”方锦书无奈地拨开她的手,道:“铺床吧,明儿还得早起。”
教她如何告诉芳菲,司岚笙说的那些话,和那本小册子,都指向夫妻间的闺房之乐呢?
躺在床上,方锦书忍不住借着烛火看了那本小册子几眼,连忙合上。
前世的记忆太过遥远,她如今只是待嫁的方家四姑娘。
她刻意将那些往事遗忘、封存。
从身到心,她都要做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子嫁去权家。只有这样,才是对权墨冼最大的公平。
她原以为在这时候,心情会很复杂。却不料,只是刚刚合上眼帘,便沉沉睡去。这些天来的各种情绪,都化作心底对新生活的期待,伴随着她入梦。
直到今日,权墨冼仍未抵京。
但这并不影响,方锦书对他的期待。他若不能赶回来,定然有万分不得已的苦衷。
她不在乎出嫁这一日的风光,更看重的是未来两人携手相伴的日子。
这一夜,方家上下都安歇得很早。第二日是四姑娘出嫁的大日子,众人都养精蓄锐,迎接这一天的到来。
刚刚过了三更天,方家各个院落便次第里燃起烛火,忙碌起来。
厨娘烧开了第一锅水,洒扫的婆子拿起了笤帚,丫鬟轻手轻脚地在院子里走动着,伺候着自家主子。
“姑娘,全福夫人到了。”芳芷打起了帘子,将方家此次请的全福夫人迎了进来。
因着方锦书的县主身份,这次的全福夫人是由宗正寺里指派的,一位有诰命在身、有儿有女、四亲俱在的夫人。
方锦书从妆台后面站起来,规规矩矩地施了福礼。
全福夫人笑着将她扶起来,道:“都说方家四姑娘是画里走下来的仙子,今儿一见,才知道所言非虚。”
“夫人过誉了,书儿哪里担当的起。”
客套寒暄过后,全福夫人拿起一柄红漆黄杨木梳,替方锦书梳起头发来。一边梳,口中一边说着极喜庆的吉祥话。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她的动作缓慢优雅,声音柔软动听。祝福的话如同水一般流淌而出,如阳光一般照射进方锦书的心中。
方锦书原本以为,对这样例行的仪式不会有任何触动。但到了此时,她才发现她错的离谱。
这些话,都是对新嫁娘最美好的祝愿,也是新嫁娘对未来生活最美好的憧憬。
她的房间,触目之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大红色。
这样铺天盖地的红,这样美好的祝福,让她的心情仿佛回到了真正的十六岁,拥有了少女的娇羞,与新嫁娘的喜悦。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全福夫人笑着放下了梳子,道:“四姑娘的头发养得真好。”
方锦书的头发幼软,不是那种黑亮坚韧的质地。在细心养护之下,拿在手里却好似最好的绸缎一般,细腻柔滑。
一旁的喜婆上前,替方锦书挽起发髻,上着新娘妆。
这种妆面比日常的妆面要浓厚许多。方锦书原本就眉目如画,柳眉凤目,这么一上妆,就像一个极精致的瓷娃娃一般,花容月貌。
“姑娘,先吃两口垫垫肚子。”
芳芷端上来一小碟豌豆黄,方锦书拣了两块吃了,抿了两口茶水。
这一日的功夫还长,整个仪式结束就到了晚上。
她一身凤冠霞帔的嫁衣,穿戴繁琐,取下也不易。在这期间,她都不能如厕,这会儿便不能喝水,只好忍着饿。
每一个新嫁娘都是这么过来的,不单单只是她一人。
到了夫家,就要看新郎是不是足够体贴。
碰到懂得心疼人的男子,就会替新娘准备好吃食。若是遇到那起子混账,非但得饿着肚子,还得忍受三姑六婆的围观、刁难。
芳菲、芳芷捧着嫁衣过来,由喜婆一件一件的,里三层外三层地为她穿上。
待所有梳妆完毕,全福夫人象征性地为方锦书扶了扶头上的簪子,笑道:“和和美美、永结同心。”
外面的天色逐渐明亮起来,吉时渐近。
装扮完毕的方锦书坐在床上,方家未出嫁的女儿方锦薇、方锦艺都来到她房里,陪着她。不多时,吴菀晴也来了,还有司家的姑娘们。
姐妹陪嫁乃是习俗,看着满满地坐了一屋子、七嘴八舌地说着话的姑娘们,便格外的喜庆热闹。
锣鼓喧天的吹打声越来越近,吴菀晴笑道:“书姐姐,亲迎的队伍就要到了!”
“正是!”这些姑娘们都正值将要出嫁的年纪,兴奋地议论起来。
众人心里都在想着,不知道前来的是权墨冼,还是权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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