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我说的。”方锦书俏皮一笑,道:“若是没有做到,女儿随母亲责罚。”
司岚笙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疼你还来不及,哪里会舍得罚你了。”
“你父亲去了一趟宗正寺,因你年幼,特许你能带一名丫鬟。”司岚笙没有说的是,这件事不像她说得那样简单,她备下厚礼拜访了端王妃,还请动了吴夫人一道帮忙说项。
竟然可以带一名丫鬟进去?
方锦书微微有些吃惊。但见母亲说得那样轻松,她也不会拆穿。既然父母都为自己打算的如此周详,只要不让他们担心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方锦书照样早起请安,跟着方锦晖等人一道去学堂。生活,并没有因为要去净衣庵一事,而受到任何干扰。
和她交好的吴家姐妹、乔彤萱在听到消息后,都关心的问过她,担心她不能适应净衣庵的清苦生活。见她跟没事人一样,也就都放下心来。
这样平静的日子,却被来自魏州的几封书信给打破了。
玳瑁急急的来到明玉院,禀道:“大太太,老夫人请您快些去一趟!”
方锦书正在母亲膝下聆听教诲,见状替司岚笙问道:“出了什么事?”
“今儿晌午,三爷从魏州捎了一封信来。”玳瑁说着事情的起因,道:“也不知信上写了些什么,二老太太一下就急了,眼下正在老夫人那里闹得不可开交。”
司岚笙蹙眉道:“究竟怎么回事?”
“婢子隐约听说,是三爷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玳瑁有些迟疑,她听到的事情,不好宣之于口。
“我这就去,”司岚笙看出她的犹疑,知道这其中必有什么缘故,道:“书儿你先回房。”
方锦书点头应了,回到翠微院后,让夏荷出去打听,方孰才究竟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小半个时辰后,夏荷回了房,支支吾吾的红着脸禀道:“姑娘,婢子听说,确实是三爷有疾。”
芳菲不明就里,好奇的追问道:“到底是什么病,这样遮遮掩掩的?”
方锦书心头有了一丝了然,却不便说破,示意夏荷照实禀报。夏荷咬咬牙,道:“是……不举。”
“什么不举?”芳菲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转瞬间一张脸变成了大红布,期期艾艾道:“啊,快别说了!当着姑娘的面,这都是说的什么。”
原来,方孰才竟然不举了?难道,是父亲气不过,暗地里命人动了手?方锦书并未如她们以为的那般羞怯,在心头思忖起来。
但往深里一想,方锦书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测。依父亲的性子,不会做这样背地里下手的阴招。不管这事究竟如何发生,方孰才这等下场,也算是恶有恶报,省了自己还要费一番手脚。
这件事虽然涉及隐私,但庞氏这么一闹,方府上下也都听说了。他那样的人,无人同情。
庞氏也知道此事丢人,但她更多的是不甘。闹大的目的,正是存了想把儿子接回京,延请名医诊治的念头。
“大嫂,你说说看,才哥儿他年纪轻轻的,就受了这些苦,怎么忍心还让他在魏州一个人孤零零的?”庞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
“他再有什么不是,也是我们方家的子孙,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货。”庞氏赌咒发誓道:“这次回了京,我一定会守着他,不让他和那些杀千刀的来往。他的病要是治不好,可让我怎么活?”
尤氏站在她的身后,神游天外。
她对方孰才没有什么感情,但也没想到他就此不能人道了。自己还没来得及诞下嫡子,总觉得都还年轻,时日还长着。哪怕他去了魏州,需要的话自己也可以过去。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有些茫然。
庞氏这一闹起来,方老夫人就有些招架不住。司岚笙有心帮忙,但她毕竟低了一辈,长辈说话还没她插嘴的份。
“大嫂,您就行行好,发话让才哥儿回来吧。要是再这么耽误下去,我们二房可就绝了嗣!”说着,庞氏噗通一下跪在堂中间,撒起泼来。
方老夫人唬了一大跳,连忙让珍珠、玛瑙两人一左一右的去将她扶起来,宽慰道:“有什么好好的说,弟妹也都一把年纪了,何苦作践自己身子!”
庞氏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大有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的架势。两个丫鬟也不敢用力,场面一时僵持在那里。
这等场面实在是很不好看,方老夫人一脸为难。将方孰才押去魏州,是方穆拿的主意,她再怎么耳根子软,也不能拆丈夫的台。但让庞氏这么跪下去,就怕被有心人捉到了话柄。
见婆婆为难,司岚笙起身,亲手去扶庞氏,温言道:“二婶还是起来说话,您心头的苦我们都明白。三弟的事,大家也都不想看见,好好商议了才能拿出个主意来。”
她是方家的当家主母,亲自去搀庞氏,已经是给足了她的面子。论理,庞氏就该顺坡下驴,赶紧起来了才是。
孰料庞氏恨透了大房,在心底早就认定了,方孰才被发配回魏州的罪魁祸首就是方锦书。
此刻,她怒极攻心之下,迁怒于司岚笙,丝毫不顾对方的好意,使劲抡了一胳膊,将司岚笙连连往后推了好几步。
猝不及防之下,司岚笙往后踉跄了几步,又踩着了裙摆,眼看就要往后倒去。
室内响起一片惊呼,谁也没想到庞氏竟会将怒气发泄到司岚笙的身上。伺候她的红霞原本站在椅子后面,待迈过椅子再向前抢了几步,眼看就要来不及。
原本扶着庞氏胳膊,要拉她起来的珍珠见机得快,却也只扯着了司岚笙的袖袍,阻了一阻她向后跌落的势头,却没能扯住她。
就在司岚笙以为自己要狠狠地跌上一跤,出一个丑之时,却没有传来她意想之中的疼痛。从她的身后传来一阵温暖,头顶上传来压抑着薄怒的声音:“二婶!敢问我娘子何处惹得您不快,要劳您老人家亲自出手教训?”
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正迈进房门的方孰玉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司岚笙往后倒去的身子。他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情急之下,也爆发出了潜能。
司岚笙睁开眼睛,看见令她安心的容颜。放松之余,又有些羞窘,示意让红霞扶她起来。
经过上次一事,庞氏对方孰玉有些畏惧。见他撞见自己推司岚笙的一幕,情不自禁地在心头有些瑟缩,这次不用人扶也起了身,呐呐道:“玉哥儿别恼,婶婶一时失手。”
方孰玉冷哼一声,走到中间对方老夫人请了安,道:“儿子这里有一封信,正要禀报母亲。原本就要请二婶过来,倒是正好了!”
几人重新落座。庞氏有些讪讪,司岚笙看着丈夫的侧颜,打心头泛出甜蜜来。
见最争气的孙子来了,方老夫人心头大定,道:“什么信,念来听听。”
方锦书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展开念了起来。这是来自魏州方家嫡支的一封信,写信的是方家德高望重的族老三叔公。
方孰玉的声音温润好听,不疾不徐的念着,庞氏的脸却如同开了一家染坊一般,红了又青,青了又紫,好不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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