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鸿文的信很快就回了,他写到:“上次你们比赛的事情受到了上面的重视,现在渐渐开始重视这方面的培养。这是好事。不过围棋分段的事情是最近才出来的消息,为了培养更多的专业棋手,国家给予专业段位国家二级运动员的待遇,我听说每个月还有笔薪水可领,你如果担心的钱的事情,大可不必。”
信的末尾,又简短的表明了老先生对徒弟的想念。姚鸿文简直恨不得透过信纸直接把小师妹给抓过来。
二妮儿把信给家里长辈看了,又说了升段的时间。专业段的考试其实就是比赛,加上来去的时间也不过一个星期。这封信写得有理有据,再加上专业段有补助可领的消息,着实让钟家人心动了。
这也像是一个信号似的,国家肯拿二级运动员的待遇给予棋手,也从侧面反映了态度上是鼓励和支持的。
最后还是钟母发话了:“既然有这个待遇,那就让二丫头去试试,他们还有半个月才开学,去京都一趟的时间也足够了,要是等开学了,再就没有这么充裕的时间了。”钟母的态度很明确,她和钟老爹一个想法,二妮以后肯定还是要规规矩矩读书出来。趁着现在搞个二级运动员的资格也完全不耽误学习,能成就有钱可以拿,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了。
姚鸿文表示会去车站接人,等二妮到了京都下车,他一路都能安排好。既然是这样,钟老太干脆拍板说道:“让她一个人去肯定不行,我跟着一同去罢!还能把伟华和四妮儿一起带去见见世面,至于大妮和三妮儿就在家好好复习。”
三妮儿和大妮听罢,一个个都怏怏的。
钟老太的话“一言九鼎”,家里没人反驳。考虑到她年纪大了,带太多孩子路上不方便,因此只说让四妮儿跟伟华去。一来是两个孩子学业都不紧张,二来是四妮儿懂事听话,也不让人操心。
。
四妮儿迷迷糊糊不知怎么就被点名了,等她反应过来。连信都没来及给在京都的小伙伴写,就坐上了四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这么长途的车子。因为小孩不必买票,四个人只买了一张成人票和半票。
出发的日子定在18号,这天天气还没有回暖,但是火车站人来人往,显得空气都变得暖融融的。一家四口坐了公交车去了石市到达车展的时候,才早上七点多,正是天气冷的时候。这个年代的人们出行都朴实极了。大包小包毫不夸张,四妮儿还看到卷着铺盖的工人。蛇皮袋子肩上扛。连钟老太都卷了一袋子干粮饼子。硬邦邦的别在腰上。
钟老太一边“哼哧哼哧”的在车站上走,两张火车票揣在棉衣内部的口袋里。时不时就要摸一摸看。她不忘记提醒四妮儿和伟华,让他们两个手牵手。二妮儿年前刚做的一身水蓝色的棉袄正簇新的穿着,显得刚发育的身体看起来纤细美好。她是年龄最大的孩子,负责牵着两个小的,在人堆里护着他们走。
伟华早上刚喝了一碗小米粥,肚子还暖和。但是抵不住寒风阵阵如刀子,刮在脸上好似一刀削去了鼻子。整张脸都木木的。
车站有卖报纸的报童,穿的都很单薄,站在路口拉着老长的口哨喊道:“卖报嘞卖报嘞来份今天新出的报纸嘞”
有男人买报纸,一般是一伙人凑钱买了,上车分着看。妇女都是带着孩子,哪怕在车上不看报纸,光是照料小孩都够呛了。四妮儿看到她们打多都是胸口系着一床毯子,孩子挂在胸前。背后再背个篓子装着一个。前后夹击!
“大嫂子,哎呀,麻烦让一让。”正走着,钟老太听到这么一个声音插进来,回过头,把四妮儿往身后拉了拉,这是一对中年夫妻,脸上都是高颧骨,带着一抹不自然的高原红。男的挑着扁担,里面塞满了被褥橘子之类的东西。女的两条腿夹着一个襁褓。正扯开围巾把往外甩,喂那个不停哭闹的孩子。
四妮儿连忙撇过头,那个妇女路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说:“孩子一路饿狠了,哭得停不下来。一会儿就好了。真是不好意思呀,挡了你们半天哩。”
钟老太连忙摆手:“没得事,没得事。车还没来,你赶紧喂哩,一会儿上车都是人,娃娃就吃不成了。”
一会儿有男的挤过来,也不看路,这娘三个被挤到了一边,险些过了警戒线,那口子的男人便一手抓着扁担,一手护着妻儿,实在气不过,就冲着行人嚷嚷:“看看路啊,这边有孩子呢。闭着眼睛瞎几吧挤!”
那个女人脸色通红,扯了扯男人,男人皱着眉头躲过去,呵斥道:“都是你一大早闹得,路上叫你先喂几口,你都舍不得喂,死活赶路,我看还早得很!根本不用这么着急。”
“只有人等车,哪有车等人。”
一旁的一个戴眼镜的青年呵呵一笑:“你们看,车来了。”
这边站着一排排的人,忽然听闻一声巨大的轰鸣,众人心里都是一震,火车这个庞然大物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新奇和壮观的。尤其是远远的驶来的火车,带着一种剧烈的轰鸣震动,将所有嘈杂的絮语隔绝在另一头。清晨的平静被这声鸣笛打断。众人不等车停下来,蜂拥的跟着车滑动的方向跑,有的甚至把行礼往窗户一砸,人抓着把手就爬上了梯子。
。。。
四妮儿被夹裹着各种布料的棉袄挤进了车厢,几乎是扑面而来的各种味道。她脸被按在不同温度的布料上摩擦。钟老太中气十足的喊声像是号令:“往前走,往前走,12号,咱们走到12号。”
四妮儿看到是下铺,还是松了口气。上铺几乎直不起身。对于某些不习惯这种环境的人来说,无疑像是睡棺材板。更何况还是四个人!
她帮着钟老太踩在爬梯上放行李。伟华已经欢呼一声窜到了铺位上打滚。旁边是两个女知青模样的姑娘。文文静静的。其中一个看了眼伟华,就皱着眉头拍了拍桌子:“哎,哎,你怎么没脱鞋就上去了!你不知道这样会搞脏床褥的吗?”又大声的对着隔壁的同伴呼和道:
“这小孩儿怎么这么没素质,真是脏死了呢!”
伟华算是半个大孩子,懵懵懂懂的站起来,晓得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他顿时脸色通红,手忙脚乱的从床铺上爬下来,其实他方才太兴奋,也只是脚尖稍稍碰到了床铺底端。这辆车前头还睡过人,没过清理的时间,那一块位置一直是脏兮兮的。他老老实实的坐下来,把怀里抱着的包裹往桌子底下放。
对面那个女生正好坐在窗户旁边,横眉冷眼指着他喊道:“这儿不行!我们东西搁这里!你往别处放去!
“嘿,你怎么说话的呢?”
听到伟华无端被这么一顿教训,四妮儿陡然也不高兴了,只听一旁二姐骂:“吃饱了撑着管别人闲事,满车厢都这样你咋不管管?就对着我们教训。”
那个姑娘不知道二妮开口这么不客气,也愣了神,眼珠子转过来,没想到这家人中,就这个男娃娃看着老实巴交。老太太长着一张刻薄脸,姑娘也是如出一辙,结合她张口炮仗似的语气,对面顿时这气焰就消了。
两个女孩我看你,你看我。都默默咽下这口气。
刚好这时候,一个背着军绿色挎包的男人也钻进来。后面跟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两个人对着中铺。看起来面貌精神,对面下铺的其中一个短发姑娘一看,就熄了跟二妮争锋相对的心思,把注意力都挪到了两个男人身上。不时的低头和旁边的同伴窃窃私语。
四妮儿抓着包坐在角落晃着腿,两个男人接了一杯开水过来,从包里掏出了一小罐子的“毛尖”。那茶叶看起来细细碎碎,颜色也灰扑扑的。看起来就不像是高档的茶叶,反而像是底下的碎茶渣滓。不过能有茶叶已经算是条件不错了。更何况那男人也不吝惜,反而招呼旁边的乘客问要不要来点。
钟老太有个毛病就是喜欢占便宜,一看这两个“小年轻”这么大方,顿时笑眯眯的过去说:“来来来,小伙子啊,俺们自家做的米耙。香的很。”说完就解开干粮袋子,递给他们。说:“一看你们就是没带多少干粮的,听说车上卖的吃都蛮贵的。还是自己带东西吃的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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