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海浮沉录 290 烟霞剑鞘

    香茗轻酌，一盏灵茶浮日月，可胜十年苦修。

    神魂暂歇，双眸宝光醉天地，但观无上仙途。

    茶楼名曰‘翠薇醉驿’，是千门坊中高士汇聚之所。这里有薇茶中最顶级的翠薇，是修士梦寐以求的珍稀灵茶。翠薇醉驿的第一层是收售茗茶的交易所在，第二楼是品茶室。

    小强穿过人群径自走上了二楼，一上楼来便看见了武宁候的几位子嗣。还来不及吃惊，转眼间又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身影一袭金黄色长袍，一人一桌临窗而坐，背对着众人。小强为其所吸，不由自主地往那里走了过去。

    刚要看到那人正面的的时候，边上一位剑眉高鼻的年轻人猛喝道：“滚一边去，这里是你坐的地方吗？”

    小强冷眼斜睨没有搭理他，依旧朝着背对他的黄袍之人走去。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声骂吸引了过来。

    “咦，是他。大姐，你快看。”一位面容精致的精灵少女轻声惊呼道。

    边上锦衣少年、白袍少年、黑衣女子、蓝裙少女、黄衫少年几人全都恶狠狠地盯着小强的背影，不发一言。看他们的神情，怨恨中似乎还有一些幸灾乐祸。这一伙人，正是在取天幕流沙的地方被小强诛杀的武宁候的儿女。一如小强所察觉到的那样，他们的确没死。

    小强转到那人身前，‘咦’了一声道：“金铎太子！果然是你，你竟然也没死……”

    那孤独而坐的黄袍人，正是被小强击杀的金铎太子。小强的目光在金铎太子脸上一掠，来不及和其眼神相撞，边上就有一道黑影朝着自己的太阳穴而来。

    黑影从一柄乌黑的剑鞘中射出，悄无声息。不仅速度极快，其闪烁不定的光芒竟然让小强感觉到了危险。众人也都轻呼了起来，他们没想到年轻人一出手就使用了必杀重宝——烟霞剑鞘。

    小强没有大意，身躯微微一侧，那黑影就从自己的脑后划了过去。待要看清楚那黑影是什么，那物却以匪夷所思的角度一折，又悄无声息地朝着自己的神庭而来。如月影溶溶，鬼魅无边。这时正眼相对，才发现者是一柄短剑。剑似活，由黑烟凝聚而成。黑烟如水波一样，不断地从剑尖荡至剑尾，速度越来越快。若仔细倾听，似乎还能听见蚊鸣之音。

    小强那一侧就躲开了烟剑的第一击，已是非凡绝伦的手段。诸人全都为之侧目，冰妹火妹等六人的心脏更是怦怦直跳。等到烟剑第二击的时候，所有人都心摇神驰起来。

    “嗡嗡，嗡嗡……”

    转眼间，烟剑就到了小强脑门前。这电光火石间，众人恍惚看见了烟剑已经插入了小强神庭。来不及眨眼间，小强已经出现在另一张桌子旁。原来就在那一刹那间，小强膝盖微屈脚尖一蹬地，整个人便如漩涡中的落叶一样，瞬间飘到了另一边，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间躲过了这一必杀。

    好无取巧的可能，之所以能躲开这一击，完全是凭借其彪悍绝伦的极速。小强心念如电转，心道他仅凭这烟剑，便可以与迈公子抗衡了。小强想得没有错，此人是文献公张九龄的嫡长子怀远公子。他修为不过藏海境末位，但是依靠这方法器重宝——烟霞剑鞘，已经足够比肩拥有金品神格的迈公子了。

    烟剑仿佛是活物，自己能随势变化一样。小强刚飘到另外一桌，烟剑同时追了过来。它为了节省时间，居然连头都没转过来。几乎是小强飘开的同时，它就以剑柄倒追而来。刚还是蚊鸣之音，这时在加速激发态之下，蚊呐之音变成了雁鸣声，响彻了整个茶室。

    小强的眼神何等锐利，见那烟剑居然用剑柄对准自己。心下一喜，整个身躯迎了上去，同时右手如电般击出。待要击中烟剑的一刹那，那剑的剑柄瞬间变成剑尖。小强心道不妙，想要缩手，但是已然来不及了。那一刹那，剑尖猛然从中分开，同时暴涨而前。如一柄剪刀一样，剪在了小强挥出的右掌之上。

    就在烟剑剪中小强右掌的一瞬间，小强突然感觉到了令他心悸的极度危险。事关生死，在这几乎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瞬间，大夏龙雀硬生生出现在了他的左手之中。丝毫没有迟疑，青光一闪而逝，小强的右臂齐肩而断。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无敌者的利器竟然不是用来杀敌的，而是自己斩断自己的臂膊。断臂掉落的一刹那，黑气已从手掌瞬间蔓延到了断臂处。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黑气似乎要冲出断臂侵入小强的断肩。但是断臂已从小强的肩膀处分离，黑气无奈，又迅速倒转而回。

    小强的整条断臂从指尖到切面处瞬间化作乌黑一片，而那柄烟剑还咬在手掌之上。诸人只看得头皮发麻，双股颤粟。这电光火石间的凶险，已经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情绪扰动了。他们不相信烟剑如此威猛无匹，更不相信小强的彪悍绝伦。他几乎以不可为之人力，硬生生从妖魔般的烟霞剑鞘中逃得性命。

    就在断臂掉落的一刹那，小强也动了。大夏龙雀青光弥漫而出，直砍剑眉高鼻的年轻人。可惜，小强和怀远公子毕竟还有有一段距离。这不长的一段距离救了怀远公子一命，大夏龙雀在行进途中已为金铎太子所阻。

    催动剑鞘，怀远公子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元气与神识。烟霞剑鞘是出自文献公张九龄的亲传，绝对是威力巨大的重宝。如此不凡之物，需要大量的元气与神识进行催动。此时的怀远公子脸色煞白，烟剑神芒一闪，自动回归剑鞘。

    金铎太子半途出手！小强原本砍向怀远公子的一刀，中途一折，奔着金铎太子而去。

    这电光火石间的生死转换，直看得众人惊心动魄。险绝、快绝，无与伦比，让人喘不过气来。最终，那一位无名修士，从文献公的长子，初代上仙——怀远公子的重宝烟霞剑鞘中逃得性命。

    “铮！”金铎太子的武器也是一柄刀，一柄和小强一模一样的刀。刀柄雕成鸟爪，刀身镌刻龙纹。只不过小强的大夏龙雀是青色的，金铎太子的却是蓝色的。此时两柄神刀碰撞在一起，凤啸龙吟共鸣而生。若非几人纯以力、速相拼，并没有动用仙法，否则，这茶楼早就被掀翻了。

    无名修士竟然和金铎太子交上手了，诸人全都热血沸腾。这可是精彩绝伦大大战，将获益良多。

    “咚，咚咚。咔，咔咔。”

    两人交上手的一瞬间，小强的断臂已经变成了一截漆黑的木炭。此时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这开裂之声，直击诸人神魂。众人全都脸如死灰，脑中只是一个念头。如果换成自己，远不止损失一条臂膊那么简单。只怕自己全身上下从神魂到肉体，都已经变作了无知无识的漆黑木炭人了吧……

    金铎太子和小强持刀相向，不过只相持了一瞬间，金铎太子就首先撤去了蓝刀。他开口道：“我知道，你叫牛小强！得过阴阳蝴蝶花的传承，以后将会是直追石尊的修士。”

    小强也收回大夏龙雀，笑道：“过奖了，无敌者我是不敢想的。只是想不到你死而复生，实力大进。”

    金铎太子一笑，招呼边上吓傻了的茶博士过来，朗声道：“再来一壶最好的‘雾痕翠微’，我要与牛道友大饮。”

    茶博士喏喏连声，忙下去准备茶水去了。金铎太子率先坐下，招呼小强道：“此地非杀伐之地，牛道友且坐下，饮上一盏两盏，莫辜负这大好时光。”

    这句话犀利异常，虽然好听，但是其中的挑衅意味不言自明。

    小强袍袖一拂，插去凳上尘埃，与金铎太子相对而坐。此时他的右手已经恢复完好，环顾诸人道：“你们全都聚在这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吗？呵呵，你们可是一肚子坏水呢。”

    小强被怀远公子逼得断臂自保，冰妹、火妹等人对他的敬畏之心稍懈，此时言道：“好好喝茶吧，莫辜负这大好时光。”

    小强直视着他们道：“那战书是你们写的也好，是你们父亲写的也好。中元节时，我将只身赴约，踏平白鹿洞。”

    冰妹、火妹、黑衣女子三人惊恐不定，锦衣少年、黄衫少年两人热血直冲脑门，就想冲上前去把小强乱刀砍死。白袍男子脸色铁青道：“说得比唱的好听，你连怀远公子都打不过……”

    这怀远公子刚刚调息完毕，觉得自己没杀死小强丢了面子。此时那乌黑的剑鞘之中，黑影再次如电般窜出，直扑小强。这次更加地悄无声息，连蚊呐之声都没有。小强已经领教过这法器的厉害，如何能不防。更何况茶楼里坐的修士，几乎全都是初代上仙，没有等闲之辈，小强更不敢掉以倾心。

    大错特错！怀远公子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须知，在面对强敌的时候。应该是一击不中，就要全力遁走，如何还能第二次偷袭？

    怀远公子催动烟霞剑鞘的一刹那，神识就已感知到了。他没有阻止烟剑的攻击，也不去管他。在他刚才断臂自保的刹那间，已经想到了破解烟霞剑鞘的办法。

    烟剑还未完全出鞘时，小强已经出手了。此时，小强身不起，但是整个人已经朝着怀远公子而去。中途要遇上烟剑的一刹那，身子早已与之交错而开。烟剑没有击中小强，瞬间到了他后背。怀远公子的这第二次出手，烟剑的速度比第一次还要快足足一倍。烟剑如月光，无处不在。如电一折，又追击着小强的后脑勺而来。

    众人来不及惊呼，他们神识聚成一点，勉强能看见烟剑的轨迹。可是小强的身影，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见了。可想而知，此时小强的身法还要比烟剑快得多。

    这无可比拟的极速，正是小强破敌之法！

    小强如一抹青烟，可是比黑烟化成的灵剑还要快，电光火石间就已临近了怀远公子。怀远公子惊骇不已，来人的速度犹在鬼魅之上。待要起身，小强右脚猛然抬出。

    “噼里啪啦！”众人竟能听见空气的燥裂声。

    这一脚，正中怀远公子的头颅。瞬间，怀远公子破窗而出。众人全都冲到窗边，向窗外看去。窗外一幕，令众人几欲瘫软。只见怀远公子横出的躯干还未落地，头颅就爆裂而开。与此同时，那烟剑一闪，从窗户口飞了出去。

    诸人全都围到窗口，只看见一具无头修士直挺挺躺在远方的街面上。小强转身，这才慢慢地踱到金铎太子对面，缓缓坐下。

    金铎呷了一口茶，冷冷道：“牛兄杀得好，这种人死有余辜！”

    这一幕，茶博士并没有看见，否则他也不敢端着茶上来了。茶博士见这些初代上仙全都围在窗边，也不敢多问，把茶水放在小强面前就走。小强不客气，给自己倒上一碗雾痕翠薇，如牛饮般吸光，赞叹道：“果然是好茶！”

    “当然是好茶，翠薇醉驿我可是经常来的。这薇茶有灰墨青蓝绿五色，绿色最好也是最少的一种。绿色薇茶，就是极为稀少的‘翠薇’了。翠薇之中，又有针影翠薇、泉眼翠薇和雾痕翠薇。其中雾痕翠薇是最好的，乃上上之品，牛道友与我饮的就是这雾痕翠薇了。”

    金铎虽然在谈论着薇茶，但是余光却屡屡瞥向窗口。

    小强又倒上了一碗茶，举起茶碗笑道：“金铎兄不要担心，我并没有杀死他！”

    金铎太子也举起茶杯，轻松畅饮道：“那就谢了！”他顿了顿，自顾自道：“自那一战以后，我变了很多，不知牛兄可看出来了。”

    “似金铎兄这等非凡人物，不好从外表去判断。此时的你不再那么目中无人了，气质上是有了一些变化，但是肚子里坏水说不定更多了呢。”

    金铎太子哈哈大笑道：“或许吧！自那一战以后，我已散尽奴仆……不再行这等奴役修士之事，没有任何意义！”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金铎兄进步挺大的。”

    金铎突然肃穆庄严道：“不要再任性，我要朝着我父亲的脚步看齐。”

    小强观他表情，不似虚伪做作。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起来，心道灵尊子嗣果然不凡。两人有生死大仇，可此时却心无芥蒂地交谈了起来。

    围在窗边的诸人，已经回归了原位。楼梯口处，三人拥着怀远公子上来了。怀远公子脸色苍白，那被踢碎的头颅又换了一个新的。

    那三人站在楼梯边，为首之人正是调解小强与朱老大纠纷的黄金三代上仙，他开口道：“你们再要斗殴，我只好请灵公出马了。到时候被击杀，可别怨我！”

    诸人没有做声，怀远公子低着头走到自己座位上。他自顾自地饮起茶来，可双手哆嗦，茶溅得到处都是。

    “云乡，你要去吗？”金铎太子问小强。

    小强动容道：“云乡，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