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费伦闹革命 第一百零三章 公爵

    科米尔南部，国王森林南麓，纳达尔公爵领，纳达尔堡。

    现任纳达尔公爵，劳勃·纳达尔在做工考究的檀木桌前坐正，不时拿过桌子上堆积的羊皮纸文件，拿过羽毛笔，蘸满深海乌贼液制成的优质墨水，在文件上写着什么。

    公爵一边处理着公务，一边将目光移向桌子上角摆放的金制座钟，在公爵有些不耐烦之时，带着精灵雕花的厚实橡木门发出轻轻的叩门声，公爵的眼角眯了一下。

    “进来。”公爵颇为威严地说道。

    穿着鎏金胸甲，腰佩魔法长剑的卫兵高昂着戴着红色熊皮帽子的头，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推开厚实的书房门，将风尘仆仆的公爵幼子放了进来。

    纳达尔公爵的幼子，史达·纳达尔不顾从王都苏萨尔一路赶来的劳累，冲父亲行了个礼就想说些什么，但公爵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就继续处理公务，没有与史达对话的意思，史达颇为尴尬地站立在书房，身后传来了卫兵的关门声，史达本以为父亲会很快与自己对话，但老公爵只是在认真处理公务，书房内只剩下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

    史达打量着低头处理公务的父亲，一年多不见父亲的容颜又苍老了一些，父子俩有着如出一辙的鹰钩鼻与细长的脸型，史达的蓝眼珠则是遗传自已经过世的母亲，与父亲的碧绿眼珠不尽相同，原本父子二人拥有相同颜色的金发，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父亲的金发逐渐掉落，失去光泽，变得有些发白，不得已留了个利落的短发，并没有像其他贵族那样佩戴假发套，而史达仍留着齐耳的半长发，金色的头发在光照充足的书房内十分显眼。

    “我喜欢微风拂过头发的感觉。”看到父亲的短发，史达有些不着边际地想到自己幼时，留着与自己现在相同发型的父亲，在某天带着自己和哥哥去钓鳟鱼时说的话。

    父亲失去了头发和青春？自己失去了什么？继承权？家人？还是肥美的鳟鱼？史达有些荒诞地想着，要是父亲知道自己将家族与烤鳟鱼放在同一位置上，大概会生气吧？就像自己一直做过的那样，但这次不一样，家族处在很危险的境地上，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想到现在的局势与自己肩负的使命，史达深吸了一口气，打算打断父亲。

    经历过许多大场面的史达竟然感到有些紧张，毕竟事关重大，史达感受了一下自己干渴的喉咙，迟疑了一下，打算喝些饮料，左右环顾了一下，红木书架上摆放着成套成套的硬皮书籍，矮几上的玻璃罩子中，摆放着来自另一个大陆的泥板书，墙上的架子上摆放着彩绘着科米尔几次重大战争的银质盘子，纳达尔家族的二十几名族长的巨幅画像占据了广阔书房除了书架以外的大量位置，剩下的位置则被瓷器花瓶与各种金制座钟占据。

    环顾有些拥挤的书房，史达在覆盖着红色天鹅绒的精致沙发前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茶几上摆放着楚尔特丛林的烟草与全套的黄铜烟具，史达瞥了眼纯银烟嘴的卡林珊烟枪，拿起了烟具旁的玻璃酒瓶，酒瓶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金光，史达拔出木塞，倒出其中的精灵金酒，余光中注意到父亲探寻的目光，史达饮下了倒入酒杯中的金色酒水，喉咙被温润的酒水滋润地十分舒适，史达长出一口气，准备开始与父亲的战争。

    “我知道你来的目的。”公爵盯着自己的幼子有些突兀地说道。

    “家族十分危险，父亲，请听我说——”

    没等史达说完，公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草熏黄的牙齿：“你不是已经投靠雅卢赛儿那丫头了吗？投靠了伟大的钢铁摄政大人？怎么会在意家族的安危？”

    那还不是因为我没有继承权，只能继承几个庄园与作坊，还有那可笑的宫廷伯爵的称号！史达在心中暗自说道，准备说服自己的父亲。

    “雅卢赛儿那家伙要动手了，她不仅没打过阴魂人，还搭上了提凡顿城和前任首席战法师，她对付不了咄咄逼人的贵族，现在准备殊死一搏，我已经知道了。”公爵不在意地说道。

    史达下意识地握住了佩剑，心中一惊，既然父亲知道，那其他贵族？史达看着父亲的笑容，余光中瞥见先祖画像上自己祖先们如出一辙的鹰钩鼻，感到父亲的面容更加阴郁了。

    正在史达思考着钢铁摄政开出的种种条件，领地自治权，部分立法权，某些矿山与林地的产权，某些行业的特许经营权，海贸与商路的路权等一系列可能打动自己父亲的·条件，并暗自盘算交涉不成就强行逃跑报信之时，公爵开口了。

    “放心，情报没有泄露，我是分析出来的，其他人能不能分析出来我就不知道了，你来的意思我知道了，你哥哥正在整训私兵，等会和你一起出发，回到王都你哥哥会进宫觐见摄政殿下，私兵交由你指挥。”

    史达愣愣地问道：“条件呢？”

    自己的家族可是被成为“聪明”的纳达尔，在每次政治斗争中都会参与并成功站队，最终将家族从一个骑士家族发展成王国七大世袭公爵中数一数二的存在，自己的父亲更是被称为“最聪明”的纳达尔。

    “没有条件，什么都不要，连军费和粮草都是我们出。”

    看到发愣的幼子，公爵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研究过历史吗？科米尔立国千年以来，开过时代的那些公爵和侯爵到哪里去了呢？现在的这些大贵族几百年前又是什么德行？皇室欧拜斯其耳家族何以统治科米尔千年？”

    看到愣愣地摇头的幼子，公爵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对，家族很危险，不说科米尔，全费伦除了欧拜斯其耳家族哪有建立千年的家族？别人都说聪明的纳斯尔要做科米尔的第一家族，甚至高居王座，恐怕到了那一天，纳斯尔就要完蛋了，我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让家族延续下去罢了，所以聪明的纳斯尔不能一直聪明，要时不时做一些傻事。”

    史达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第一次真心地对父亲起了几分敬意。

    公爵疲惫地挥了挥手，史达刚要退下，公爵又叫住了史达：“还记得紫龙的传说吗？”

    史达愣了一下，回想到了母亲与父亲都给自己讲过的那个童话，那个每个科米尔人都知道的童话。

    “一条紫色的巨龙，在遥远的古代从参杂了龙血的精灵魔法中诞生，以人形的姿态隐藏在人群之中，可能是在王都，可能在国王森林，可能是在风暴角山脉或是雷鸣峰，她喜爱自然，反对贪婪，时而仁慈，可以救助落水的儿童，时而凶暴，可以撕碎傲慢的骑士，她在四处游荡，保守着古老的秘密，默默守护着科米尔与欧拜斯其耳家族，当紫龙死去之时，便是科米尔与欧拜斯其耳家族灭亡之时。”科米尔的孩童都幻想着紫龙将自己从喋喋不休的父母手中解救出来。

    史达成年之后，觉得这个故事的原型大概是远古时代生活在科米尔的一种稀有的龙类，这种龙类在物质界已经灭亡，科米尔人将这种龙具现化，给她安插了许多惩戒罪恶领主，替父母教导不听话的儿童之类的故事，表达着自己希望惩恶扬善的感情，达到自己吓唬小孩的实际目的，就像湖中仙女，做家务的红帽子小精灵这种传说一样。

    正打算说些什么，公爵却让史达退下了。

    愣头愣脑的史达退下之后，公爵拿起了酒杯，倒上了一杯精灵金酒，隔着出产自北地的宽大玻璃窗，若有所思地看着城堡中延绵不绝走出的私兵。

    公爵刚才没有把自己的理由完全告诉史达。

    在公爵年幼之时，一次打猎之时，骑着自己的小公马在国王森林中迷失了，恐怖的黑夜与隐约的狼嚎吓坏了年幼的公爵，他却因此有了一次奇遇。

    那个国王森林中狰狞巨大的紫色魅影，吞下了袭击公爵的狼群，明明长着尖利的染血牙齿，身上却又带着惊心动魄的美，半个多世纪过去，公爵仍能清楚记得她优美的身姿，记得她巨大的紫色双眼中蕴含的童稚的天真与顽皮。

    公爵偶然发现了欧拜斯其耳家族最大的秘密，那已经被遗忘的秘密，隐藏在最荒诞的传说中的真实。

    公爵冲着国王森林的方向举起了酒杯。

    “愿你安康。”

    放下酒杯，公爵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