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着收拾完这些,再去亲自和你说。”陈瑾瑜向丘漓月伸手,丘漓月忙上前几步,拉住。
“我会常看你,你有什么需要或者短缺的,随时都可以找悦风,不会有人为难你。”
丘漓月美眸里落下大滴大滴的泪来,“妾身在哪里都好,爷不是不知道,只要有爷的地方。月华居若是没了爷,该多么冷,多么凉,妾身怕。”
一旁的脂容脂玉闻言,不由得侧目,目光鄙夷,还真是够煽情的。
陈瑾瑜看着丘漓月,将手里的那一块细腻的冷玉放开,丘漓月不依,重新将手放在陈瑾瑜的手上。
“别这样,听话。”
“爷,为什么?”
“我去你那里住,原本就不合规矩,祖母早就有意见了。”
“妾身不是问的这个,妾身问的是,少夫人怀的孩子。”
陈瑾瑜想起这事,心里又是一阵烦乱,但看到丘漓月,到底没有表露出,只是淡淡道,“少夫人怀了我的孩子,嫡长子或者嫡长女,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虽然陈瑾瑜没有将心里的那些烦乱纠结表现出来,可是这极冷极淡的语气对丘漓月来说已经是一种煎熬和打击。
“爷,是妾身僭越了。”丘漓月泪光楚楚,“妾身只是……”
“好了,别说了,你先回去。”陈瑾瑜不愿再看那含泪含怨的脸,别过头,看向忙碌的房间,“我说过,会常去看你,谁为难你,你都可以与我说,不会让你受委屈,这个许诺我一直记着,直到哪一日你想要离开。我也会放你走。”说到后面,陈瑾瑜压低声音,只有丘漓月听得清楚。
丘漓月心中大恸,难道这个男人还不明白自己的心么?
不。他明白,他一直明白,只是他一直狠心。
“是,妾身告退。”丘漓月终于放弃,其实她一路来也没有想好说辞。让他回去么,他会愿意么?他周到细心,体贴温柔,可是自己却一次也不敢在他面前真正放肆任性过。
不合规矩,是啊,不合规矩,她来的是王府,步步小心谨慎,唯恐走错一步,落人笑柄。她最恨也最怕的就是别人对她说这句话。纵然别人不说,她看别人的眼里也写的是这句话。
她是小门小户出身,甚至身子是脏的。
若不是陈瑾瑜为自己隐瞒,她如何进的来这钟鸣鼎食之家?
再说多,只怕别人也会笑自己不知餍足。
专宠么?她知道的,不是这样。
她爱的男人,曾一度那么近,近到以为咫尺可得,最初他搬来的时候,每日早晨醒来都要去寻他。生怕有他的画卷会像云烟一样飘走,自己陷入的仍然是求而不得的苦楚。
后来,日日月月,他都在。在自己抬眸便可以触及的地方。她心中窃喜,亦成习惯。
为奴为婢都心甘情愿,自己当日与他如是说,他凝着自己,说太委屈。
那样的眼神里,可否有情?
丘漓月恍惚的退了出来。看到少夫人谢梵烟仍旧坐在椅子上,沉思着什么,并无喜,无一丝高兴的神色。
仿佛今日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这样的神色却更加刺痛丘漓月,自己当初炫耀的喜,她淡淡笑过,不曾在意,如今自己的哀与乐,也仿佛不入这个人的眼。
如今,她的肚子里,拥有着自己无论如何都比拟不上的,他的孩子。
真是好命啊。
丘漓月轻轻一笑,上前屈膝行礼告退。
谢梵烟回过神,看着她点点头,又将目光飘开。
丘漓月捏紧手里的帕子,一步步倒退离开。
你眼中无我,我眼里有你。
胜负现在下定论,还太早。
你有我无可比拟的,我亦有你永远比不上的。
那就是,我是他永远都不会去伤害的人。
等里里外外的都忙活完,并蒂苑,已是两个人的并蒂苑。
谢梵烟走近内室,看到陈瑾瑜的背对着门坐在椅子上看书,心里涌出阵阵的暖意,还有迷惘和不安。
自己的情绪,那缕残魂的情绪,融成一体,让谢梵烟的眼里,又是喜又是忧。
习惯性的捂住心口,姐姐,这便是你真心想要的是么。
只是看着这样的背影,你便如此欢喜。
陈瑾瑜听见响动回头,刚好看到谢梵烟愣愣的看着自己。微微一笑:“怎么,不习惯么?”
谢梵烟抿了笑意走过去,“还真是有些呢。”
“关于祖母说的事情,你怎么看?”陈瑾瑜笑了笑,又慢慢收起笑意,问向谢梵烟。
“还能怎么看,爷不是都答应了么?”
“答应只是权宜之计,祖母性子向来刚硬,若我们不答应,只怕祖母真的会去圣上面前大义灭亲,可是我们真的要按祖母说的去做么?”
谢梵烟歪着头看向陈瑾瑜,“不做怎么办?”
陈瑾瑜微微皱眉,最初谢梵烟明明是情绪激动的要反对,可是不知祖母与她说了些什么,她竟然答应了下来,神色里还有一丝欢愉。
“不做有很多办法,比如你身子太弱,未去病根,孩子没了,这样与宫里的姐姐日子就对不上,那样祖母也没有办法,再威胁你我也没用。”
的确是好办法,谢梵烟微微一怔。
随即看着陈瑾瑜明媚的笑,“我觉得有这空,爷不如多想想其他的,比如,怎么确保这个计划万无一失。”
“谢容玉!”陈瑾瑜加重语气,“你我都明白这件事有多危险。”
“你我都明白,难道祖母就不明白了?祖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要听她的,一定可以助淑妃一举得男!”
“谢容玉,祖母到底与你说了什么?”陈瑾瑜语气有些不悦,他觉得谢梵烟应该和他一起义愤填膺,想出解决的对策,而不是任由祖母犯糊涂。
“没说什么,不过你说的那个法子是没有用的,孩子是假的。这些日子为我诊治的大夫都会被你祖母收买,你能策反么?若是真的那么容易策反,那大夫绝对不是可以信任的不是么?不能被信任的会被你祖母安排做这样的事?既然是完全听命于祖母的大夫,会诊断出我流产的脉么?”谢梵烟一心要做这事。并且会尽力万无一失,才能暂时获得庇护,以及可能脱困的机会。
若是长公主以为自己死了……公主在明自己在暗,自己不会一举一动都在公主府的掌握中,起码不会再出现惊马的事件吧。
“所以我才要找你商量法子。办法总是想出来的。”
“你确定你真的能想出万无一失的办法?”谢梵烟抬眼。
“如果我们认真构想策划,办法总会有。”陈瑾瑜回答的很肯定。
“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三个人一起,为宫中的淑妃姐姐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想办法完善这个计划,而不是一味的逃脱责任。”
陈瑾瑜闻言,忍不住拂袖而起:“逃脱责任!谢容玉,你想明白再说话,我就是为了王府上下才要反对这个计划的,就是因为我要肩负起世子爷的责任!这万一有个闪失。你以为是我一个人去顶罪去被杀头么?那是王府上上下下,全无活路!”
这个自己又岂会不知。
谢梵烟垂眸,眼神闪烁。
的确,若是真的能有一个逼迫刘老夫人放弃这个计划的办法,那对王府来说是件好事,不用面临灭顶之灾的可能。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可是,若是成了……
若是成了,的确对王府来说有百利无一害,淑妃地位得到巩固,甚至提高。王府也跟着沾光,而自己,也能暂时远离危险。
而自己真“小产”了,陈瑾瑜是她的孙子她不会责罚。只怕刘老夫人第一个不会放过自己。
对自己来说,利弊太好权衡。
“陈瑾瑜,你若有什么想法,藏在心里,不要与我商量,因为我怕我会忍不住去祖母那里告状。祖母执意如此。身为后辈的我们只能鼎力相助,不问其他,与其在这里争吵不休,还不如现在开始居安思危,想出计划所有的漏洞,才能神不知鬼不觉。”
“疯了,你们都疯了,祖母疯了,你也是。”陈瑾瑜失望的摇头,“你们都被一个皇子给蒙了眼么?到现在除了皇后的嫡长子之外没有一个皇子存活下来,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会是众矢之的,淑妃真的能够应付这些么?倒不如公主,或许可以保的一世久长安康。”
“这样简单的道理,聪慧如你,难道不会懂?”
谢梵烟垂眸,避开陈瑾瑜失望的目光,她怕自己会心痛。
不是自己,是身体里的那意识。
却能左右自己的情绪。
她不能心软。
虽然她能够想到,若是姐姐还在,她的选择一定会相帮陈瑾瑜。
很简单,一来她对陈瑾瑜啊爱恋之心,二来她一向是只顾全大局不考虑自己的人,她不会像自己一般瞻前顾后,只会看到王府上下的性命,为了这个哪怕只是很小的可能性的几率,她也会坚决站在刘老夫人的对立面。
可惜,现在占据这个身体的人,是自己。
她想自私一点。
所以这个谈话注定是不欢而散。
可是陈瑾瑜却连个躲避散心的地方都没有,不得不在自己身边,双目相对,又立刻厌烦的挪开视线,两个人便在这间屋子里。
谢梵烟有些无奈的笑。
倒也真的是冤孽。
于是很快二人都找到了可以同在一个屋内并且视线可以不相撞的办法。
一个躺在床上看书。
一个在拉开屏障,隔绝了那人。
谢梵烟才坐在罗汉床上,随手拿过一个前几天心血来潮绣了几针的绣品,继续绣。
脂容脂玉几次进来,都欲言又止,冲谢梵烟挤挤眼睛。
谢梵烟才恍悟,别说外面的丫鬟婆子们了,就是在自己身边的人也一定对现在的变化十分不解。
也是该给她们一个交代。
谢梵烟放下手里的针线,跟着脂容脂玉出去。
雪茹也在外面,探头探脑。
等谢梵烟走出屋子,都迫不及待七嘴八舌的开口,“少夫人,少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啊,少夫人真的怀孕了?”脂容脂玉满脸怀疑,陈瑾瑜上次过夜的情况她们是看清楚的,谢梵烟穿的那么整齐,抱着膝盖睡着了,两个人并没有发生什么呀。
还是说果真发生了什么,然后少夫人又穿戴整齐的那样睡了?
怎么想都匪夷所思。
几个人困惑了一天了。
雪茹还好一点,那日她在小厨房做早点,没有看到,只是脸上的疑色也不比脂容脂玉少。
若是几个人仔细看就会发现,那除了带着疑惑之外,还带着一丝不甘,瞪着谢梵烟,不错过她将要说的每一个字。
只是现在众人的目光都在谢梵烟身上。
而谢梵烟又有些犹豫。
按老夫人的意思,连二叔和慕容氏都不能告诉,自然是不该让更多人知道的。
可是自己这一装就是十个月,临了还要做足一场戏,真的可以瞒过她们么?
她们若有一日不是靠自己得知这件事,该多么难过。
身为贴身的丫鬟却被隐瞒了最重要的事情。
只是谢梵烟知道,她们是可以信赖的。
仔细考虑了一番,谢梵烟才开口,“我告诉你们,你们千万不要说漏嘴了。”
“那一晚自然是发生了什么。”
“但我怀孕却是假的。”
“我买通了王府大夫,就是为了演一场戏。”
“你们看,现在世子爷回来了,并蒂苑又热热闹闹的了,你们三个分派的活计可以少一些,多歇着了,一举多得。”
“啊?!”几个丫头都张大了嘴,满脸不可置信。
“少夫人,您怎么可以这样。”脂容先开口,眉毛皱成一个死结。
“是啊,少夫人,这要是被发现了,咱们可都完蛋了!”
雪茹没有说话,脸上表现出震惊,目光闪烁。
“所以啊,为了不让咱们完蛋,你们可千万守好这个秘密。”谢梵烟笑一笑,轮流刮了三个人的鼻子,“开心些,今朝有酒今朝醉,还没有到绝路的时候呢,别杞人忧天。”这话说得很坚定,不知在说服几个丫鬟,还是在说服自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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