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事了,以后记得,可要看清楚了,想明白了,再说话。大老爷那边,你的嘴可要老实点,不然,以后叶某可就没这福分尝你的手艺咯。”叶厚云冷冷道。
他的言外之意,当然是警告徐老庚睁只眼闭只眼,莫要告诉宋亢,否则立刻卷铺盖走人。
徐老庚心知肚明,忙惶然应道:“老奴知道了。”
叶厚云冷哼一声,甩袖扬长而去。
十几个厨子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徐老庚冷汗直流,本黑如锅底的脸此刻却苍白如纸。
厨房里面,消磨了一个多时辰,由皇甫泽亲手精心烧制的晚膳,终于大功告成!
十八道主菜同时出锅,与饭后甜点、果饮等一起呈上了膳桌。
皇甫泽拍了拍手,扬起疱服袖子擦汗,意犹未尽:“这么快就搞定啦!倚剑,锦书啊,快来尝尝,味道香喷喷的,包你们喜欢嘞。”
倚剑、锦书应声抬头,皇甫泽顺手抄起根黄瓜,放在唇边还没咬,看了看她们两个的滑稽之态,突然捧腹大笑。
“哈哈哈...”
倚剑看了看锦书,锦书看了看倚剑,也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原来,负责生火的锦书,把自己生成了花脸猫,切洋葱的倚剑,切了一脸的眼泪。
皇甫泽止住笑,咬了一口手里的黄瓜,吩咐道:“倚剑,锦书,把脸洗干净,去教外面那些厨子进来端菜。”
两人骤然收住笑,各自打了盆凉水,往脸上抹了抹后,盈盈福礼,应声:“是,少爷!”
说罢,二人便徐徐走出。
所有的菜品都整齐划一地摆放在膳桌上,当锦书经过时,突然停步,盯着盘色泽红亮、香糯酥烂的东坡肉,咽了咽口水。
她回首见皇甫泽没注意,左右又没旁人,便大胆地夹了一小块肉就要往嘴里送。
哪知肉刚碰到下唇,就被转过头的倚剑逮个正着。
她重重地打了打锦书的手,薄嗔道:“没规矩!放下!”
锦书舔了舔嘴唇,只好依依不舍地把到嘴的肉放回盘子里,嘻嘻笑道:“阿姊,肉太香,人家忍不住嘛!”
倚剑严肃道:“就你贪吃,这要是教大老爷撞见了,那还得了?”
锦书垂首不语,嘴唇却还意犹未尽地舔着,心里暗想道:这小子果真没吹牛,他烧的菜确实挺好吃,要是他能天天下厨,那每顿饭的滋味,岂不比做神仙还快活?
这么一想,她以前对皇甫泽积累的反感、厌恶、嫌弃都抛于九霄云外了。
因为皇甫泽出神入化的厨艺,瞬间征服了这个一向大大咧咧,有暴力倾向却又是个贪吃鬼的“武婢”。
※※※
酉时三刻,宋府正厅。
一张八仙桌,九把紫檀木梨花椅,皇甫泽坐北朝南,宋亢陪坐右首。
不消盏茶光阴,晚膳悉数上桌,五素十荤三汤,摆得满满当当。
因府里只有皇甫泽与宋亢当家,故而偌大的满汉全席,仅供二人享用,下人们只能吃主子剩下的残羹冷炙。
总共浩浩荡荡的十八道菜,摆在皇甫泽面前。
他起身端起一只青釉莲瓣纹碗,亲自盛了满满一碗乌鸡汤,弓着身子,殷勤笑道:“来,伯父,您尝尝。”
宋亢双手接过,抿嘴笑道:“好。”
他微微吹了吹,然后二话不说,但见喉结上下蠕动,满满一碗乌鸡汤咕咚咕咚地便喝下肚。
他行为豪爽不拘礼,是以吃相显得有些难看。
“怎么样?伯父,好喝吗?”皇甫泽满怀期待地问道。
“嗯,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老庚啊,你的厨艺又见精进了,哈哈,有赏!”
这汤的滋味正中下怀,宋亢自然免不了奖赏一番。
皇甫泽愣了愣,看了看徐老庚,很快反应过来,附和道:“对,对,庚叔的厨艺,真是越来越棒了!该赏!”
话毕,宋亢招呼左右呈出一盒银两,亮给徐老庚看,白花花的银子都快晃晕了他的眼。
他顿时受宠若惊地半跪着,伸出双手领赏,眼睛却不敢瞧任何人。
“老奴谢大老爷、少爷的赏赐!”徐老庚小心接过,垂首谢恩。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皇甫泽忙着吃,这才发现倚剑与锦书一直侍立身旁。
尤其看到锦书垂涎欲滴的样子,更是觉得心有不忍。
于是,他笑着招呼二人:“倚剑,锦书,别干站着,来来来,坐下一起用膳。”
见二人仍然没有动弹,皇甫泽便起身,不顾两人推辞抗拒,将二人强按在座位上,苦笑:“你们也是人啊,肚子饿了也该吃饭,哪有站着看别人吃的道理。”
倚剑、锦书紧张地瞟了瞟宋亢一眼,花容失色,纷纷起身,又退回原地站着,头垂得更低了。
皇甫泽想起身劝二人入座,却被宋亢一把抓住胳膊:“钰儿,主仆有别,你怎地又糊涂了!她们两个是奴婢,怎能同主子坐着用膳?你快吃吧,莫要再管她们。”
皇甫泽闻言,突然放下碗,一本正经道:“伯父,这就是您的不是了。卑侄觉得,世上人人平等,并无高低贵贱之明分,她们只不过是同我们一起吃顿饭罢了,何错之有呢?”
宋亢脸上变了颜色,疑云满布,搁下筷子,沉声道:“钰儿,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次回来,一点也不对劲!这府里的规矩,自祖宗传下,便从未曾更改,你平日里不也一直守规矩么?怎地今天却如此反常?”
皇甫泽见宋亢生了疑,心下一慌,忙搪塞道:“卑侄不胜杯杓,有些醉了,是以说了些胡话,还请伯父莫要放在心上。”
宋亢皱了皱眉,叹道:“钰儿,你现在的酒量怎地这般差劲了?莫非你的身体有什么不适,怕我担心,故而刻意瞒着我?”
皇甫泽干笑一声,又起身盛了碗莲藕红枣汤,送到宋亢席前:“伯父,你多虑了,卑侄无碍。这碗汤,是卑侄特地教厨子为您煲的。安神养颜,您尝尝。”
宋亢点点头,一把接过,细细呷了两口,双眉逐渐开朗,满面含春:“不错!钰儿有心了!”
皇甫泽见轻易讨了他老人家的欢心,心里得意极了,便顺理成章地岔开话题:“哦,对了,伯父,我听下人说,最近府里频繁缺水,不知是何缘故阿?”
宋亢搁下碗,喟然长叹:“哎,钰儿,此事说来话长,我当初没有立马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过于操心。你既已经知道,我便不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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