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也是气上心头,这三女儿本就木讷唯诺,犯过许多错,如今更是要擅闯院子,他岂能不气。
谁知他还未走到近前,便看见元思璃一下子闯进了院子,连大夫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阻止。
“给我抓住她!”
丞相生气,却在走入院中之后大吃一惊。
元思璃跪坐在三姨娘的榻前,失声痛哭,而三姨娘表情虽然有刹那间的变化,却抵不过对自己女儿的疼惜,当下也是表情悲伤的拍着元思璃的背,眸中闪出泪花。
“父亲。”
元思璃手中还抓着一张宣纸,此时一面哭,一面递给丞相,“父亲您好好看看,母亲在这里的这些日子是有多么的想见到您,可是您却不闻不问,母亲……母亲他日日夜夜都在思念您啊!”
旁边的三姨娘见女儿此举也是疑惑,却很快反应了过来,眼眸一垂便开始跟着默默抹眼泪。
这宣纸其实是元思璃在来之前就准备好了的,正是打算应付这种情况,丞相将宣纸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楷,正是元思璃模仿三姨娘手书而写,而且是一行倾诉思念的情诗。
方才这张宣纸便是被元思璃假意从三姨娘枕边抽出的。
丞相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当下一看便又动容。旁边的大夫人暗道不好,连忙上前一把将那宣纸抢走,当着三姨娘的面撕了个粉碎,大声道:“老爷,这就是这个女人的阴谋,她假惺惺的想博得您的怜悯,好出这院子。”
“我不想出这院子。”
却是三姨娘开口,她本就与世无争,住在这里安居一隅,正是她想要的,“只是苦了璃儿,自小起,就没有见过我几次……”
而元思璃则是配合的开始落泪,这情景怎能不令人心酸?
丞相亦是觉得感怀,也许是那首诗引起了他对过去的一丝旧情,纵然他没有放出三姨娘,也没有再追究元思璃此次前来。
“老爷!这是破坏规矩!万万不可啊!”
大夫人不甘心,还想再阻拦,却是被丞相瞪了回去。
丞相瞧着哭哭啼啼的元思璃和三姨娘,心中一软。他环顾了四周简陋破败的屋子,叹口气道:“我明日便让人送些银子来给你,再派两个丫鬟来服侍你。”
大夫人大惊,府上近来人手不够,连她的身边都只有两个贴身丫鬟了,丞相这一开口就是要给三姨娘这个贱婢分两个!
大夫人气的胸口一阵剧痛,心中警铃大作。这个元思璃,跟以前完全是大不相同,先是在太子面前设计,又是这边巧妙让自己躲过一劫,还顺带帮了三姨娘......
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厢三姨娘闻言便是柔柔弱弱的福身道谢,声音软的似是能滴出水来:“老爷不必多费心,妾身在这里挺好的,丫鬟和银子老爷留给需要的姨娘们便是了,妾身只要璃儿和老爷能过的开心就好......”
她此番话倒是情真意切,府上的弯弯绕绕她早已看透,并不想再有任何纠缠。今日元思璃的用意她不是不知,却是宁愿此事能就这般平息过去。
这深宅大院里头的勾心斗角,她着实是怕了。
这一番温言细语令丞相心头软到了最深处,他眸子里闪现一丝不忍,余光瞥了一眼气势嚣张的大夫人,眸子冷了三分:“我给你的,你用着便是。”
“姨娘,您还是收着吧。您在这里整日粗茶淡饭也便罢了,前些日子我方才听您身边的丫鬟说,您病了都没有药来医治,硬是靠着自己挺了过来的,您身边没点银子怎么行呢?”元思璃却是骤然出声,面上一副哀戚之色,瞧着三姨娘的目光别有深意,“您还是收下吧。”
“你别乱说话。”三姨娘下意识的看了元思璃一眼,却是忽然会了意。
元思璃这是在暗示她,要抓住机会反击了。
她犹豫了半秒,瞧见元思璃眼眸深处凝重的警示神色,忽然想起曾经听到的传言。道是元思璃性子软弱,又没了娘亲的庇佑,处处受尽欺凌。
元思璃的眼眸深处似是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凄凉,三姨娘忽然心中一疼,骤然清醒。
她忽的面露哀伤,眸子里带上了几丝泪花:“别给你父亲添乱,我病了不怪任何人啊,只怪我自己没用......”语罢,竟是低泣出声来。
丞相已是面色变了,他虽是将三姨娘囚禁于此,每月该有的月银和药物却是一样不少的都吩咐管家下放的,如今听来,却是三姨娘病了都是全靠自己撑过去的?
他眸子骤冷,瞧见三姨娘柔弱的样子,怒意更是“腾”的一下就升了起来:“明日我便派管事嬷嬷来你这里当差,日日负责你的起居和月银。”
丞相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猫腻?此事除了他身边的大夫人,谁还会有这本事从管家手里劫走那月银?
可惜在场人多,毕竟也是府上大夫人,他并不好拆穿。何况大夫人与他也算是恩爱多年,丞相倒也是的确下不来狠心去真的做什么惩罚。他说完,当下便是警示性的看了一眼大夫人,复又道:“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大夫人此时已经是气的怒极攻心了。
元思璃心下畅快,暗暗地瞧见大夫人的脸色都气的发青,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就气极了么?这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
众人散去,她安顿好三姨娘回了房歇下,第二日便上街采购了制陶所需的颜料,接着便回府瞒着别人烧制起来。
有些事,拖不得了。
她烧制的瓷瓶较为高端,因此失败的不在少数,烧制了整整半个月,才出来了十二只彩塘瓷瓶。
为了检验成果,元思璃乔装打扮了一番,拿着两只瓷瓶上街,直接坐在街边叫贩卖起来。
此时正逢夜语非随手下便服出行,沿街而行却是看见街边有个小贩,面前摆了两只流光溢彩的瓷瓶,精致高挑,前面已经围了一堆人在观看。
“五百两。”
那人狮子大开口,“少一分都不卖。”
夜语非愈看愈觉得此人眼熟,却是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这两个瓷瓶看起来确实不似凡品,他平日里倒也喜欢这些东西,便让手下上前去将两个瓷瓶买下,然后跟着去调查一番这个人。
若当真是奇人异士,纳入府中倒也妙哉。
元思璃只知道今天有个傻子还真的价钱也不讲的买了自己的瓷瓶,自然是心情愉悦的回到相府,殊不知自己的行踪早已暴露给了夜语非。
“竟是那个相府的三小姐?”
夜语非思量片刻,眸中透出一丝趣味。
再说元思璃回到相府。
“小姐,老夫人找你。”一名丫鬟趾高气昂的瞧着她,面露不屑之色。
老夫人?莫名其妙找她做什么?元思璃眉头微蹙,正欲询问,却见那丫鬟嘴角的嘲讽之意越发的重了。
元思璃面色骤冷:“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岂敢?”丫鬟嗤笑一声,“小姐可是敢出府私自与男子会面的人物,我区区一个奴婢,岂敢多说小姐一句?奴婢这胆子呀,可没你大。”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元思璃猛地反手就是一耳光抽在那丫鬟的面颊上。
不待那丫鬟尖叫出声,元思璃语调冷至冰点:“你,闭嘴。”
那丫鬟浑身一震,莫名一股子压迫感袭来,竟是真真没敢出声。
元思璃嘴角凝聚冷笑:“其一,你对我敬语也不用,倒也是胆大包天。其二,污蔑我与男子私会,罪加一等。你说,怎么处置你比较好呢?”
她闲闲的笑着,瞧着那丫鬟。
丫鬟面色一狠,怒声道:“你根本没权利这么做!”
“是么?”元思璃轻笑,“你想必还不知道,今日父亲已经在着手为我姨娘复位的事宜了吧。”
她也不多话,只单单这么一句,却叫那丫鬟变了脸色。
三姨娘原本便是受尽丞相荣宠的人物,多年前不知犯了什么打错,竟是被丞相生生囚禁。当年三姨娘的盛宠可是城中的一段佳话,如今此人却又要再度复位了!
那眼前这位小姐的风头势必要盖过这府上的所有人......
丫鬟周身一颤,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元思璃挑眉,此事她也是才听到消息的,没想到却在这一刻镇住了这胆大包天的丫鬟。
至于这私会男子么......定是大夫人等人派人跟着自己,远远看见她卖瓷瓶,将事情做大,夸张,污她一手!
此时不说出实情想来也难以脱身了,元思璃行至老夫人处,心下无奈,只好将自己获得瓷瓶一事全盘托出,至于自己会烧制陶瓷却是只字不提。
说完还拿了一个彩塘瓷瓶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看的眼睛都直了,她皱着眉,问:“璃儿,你哪来这么多天价瓷器的。”
这里的任何一件瓷器都足以比得上御用珍品,她自然是担忧的,谁知元思璃的答案却让人吃惊。
“这是神明托梦给我,告诉我有宝物藏在我的院中的。”
“神明?!”
这下老夫人是真的被唬住了。
而旁边的元彩云却是急起来:“老夫人,我看她根本就不是出去卖瓷器的,我的丫鬟还看见有人跟着她走了一大段路呢!”
元思璃心头一怔,难道是卖瓷器后有人跟踪,自己当局者迷没有发现?当下心头警惕起来。
“而且先前她便上街过许多次,说不定早就已经与男子私通,甚至连处子之身都已经失去了,这样的贱!……”
就在元彩云喋喋不休之时,却是觉得脸上一阵剧痛,便已经被重重的一巴掌打的头晕目眩。
这个贱婢!居然敢在老夫人面前对自己动手!
将吃惊掩盖下去,元彩云又惊又惧的躲到老夫人身后,瑟瑟发抖道:“这个女人疯了!她竟然连我都打!”
“打你是因为你一个女子,脑子里竟然有如此不堪的思想!”
元思璃本就是气势很盛,如今说这样一番话更是完全压倒了元彩云,“都说元府是大家,大家教出来的女子就应该有大家的样子。”
她冷冷一笑,却是不顾老夫人在旁边,上前,在元彩云未反应过来之时,左脸上已是又多了一片红肿,可见对方下手绝未留情,她顿时疼的眼泪都落了出来。
“这一巴掌,是你那日推我下水的欠的。”
元思璃轻声,一字一顿道,接着转过身去,对着老夫人露出一个笑容,“老夫人不会介意吧。”
“女子德为上,这是自然。”
老夫人显然完全沉浸在瓷瓶之中,在她看来这样巧夺天工之物定然不可能是出自人手,那么唯有神仙了!
她这三孙女,是被神仙眷顾的人物啊!做什么可都是对的!
元彩云气的浑身发抖,向老夫人告状甚至还被责令去抄写女诫,当场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发誓若有一日,定要十倍奉还给元思璃!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5s 2.35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