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君豪一行五人,最终只有两个人拿到清风书院的入院许可,除了唐君豪,另一位则是最近风光嫁与晋王燕泽誉为侧妃的马亦双的堂弟,马俊杰。虽然其余三人对这样的结果不太满意,但是清风书院给出的结论有理有据,人家的试题分明连答案与错处都一一指出,从形式上来看,马俊杰堂堂正正,无有丝毫包庇之嫌。
“马世弟不错啊,连为兄都不及你的得分高。”唐君豪拍拍马俊杰的肩膀,他也没料到马俊杰会脱颖而出,这位右相府二房庶子的嫡子,一向在燕京城混不出名堂,这次自愿出头来清风书院闹事,众人颇不以为意,但是能够一举通过测试进入书院,却是出乎意料。
“世兄承让,小弟不才,偶一得之罢了,哪里比得上世兄扎实的功底,清风书院要是把世兄这样的人才拒之门外,才是贻笑大方!”马俊杰自己也有点发懵,他怀疑的望向自己刚刚被书院夫子收回去的考卷,当然不愿意当众承认,这份考卷与自己作答的那份,似乎有不少出入。
冷靓颖从皇宫回到竹苑,如月一一报告了今日在书院发生的事情,她点点头,淡淡的吩咐道:“将这两个人分到不同区域,派人盯着他们的举动,但愿他们在书院里安分守己,潜心治学。”
马亦双从家中归来,按照祖母的吩咐,规规矩矩的来到竹苑给冷靓颖请安,冷靓颖想着太后的交代,看着一身粉嫩装束,明明还是个孩子,却显得有些老气横秋的马亦双,微微苦笑:“马侧妃三日回门,怎么不在相府多待一些时辰?”
“谢夫人体恤,只是娘家虽好,怎奈妾身已是王府之人,焉能留恋于娘家不思归属?”马亦双见燕泽誉不在竹苑,心里倒是有些惊诧,这几天适儿每次回菊苑,总说燕泽誉天天待在这边,看来亦不过是以讹传讹,堂堂一介王爷大将军,怎么会成天腻在女人的后院?
“马侧妃深明大义,倒是我小人之心了。”冷靓颖见清韵恭敬的侍立一旁,知道她等候自己许久,应是有话要说,便草草打发马亦双:“马侧妃往返半日,想必舟车劳累,我就不留马侧妃在这里闲话,我往日常常要去王妃的兰苑奉茶请安,马侧妃只侍候好王妃就行,不必往这边来。”
马亦双碰了软钉子,顿时有些怏怏不乐,尽力压下心里的恼怒,微微弯身揖礼:“谢夫人体谅,妾身谨遵夫人教诲。”方才转身离开竹苑。
清颜将马亦双送出竹苑大门,见她和丫鬟走远,冷冷的吩咐守门仆妇:“爷的命令,你们时时牢记,没有夫人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竹苑,违者严惩不贷!”
冷靓颖坐在软榻上,示意清韵在矮凳上坐下:“清韵,有事就说罢,别藏着掖着的。徽城那边事情多,少不了你和清影做主,你心里清楚,我留不了你们太久时间。”
“夫人,您以后别再劝我嫁人,也别让旁人来劝,清韵这一生能活成现在的样子,全靠夫人宠爱提携,早就超过原本应得的福分,清韵以后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多赚来的。爷和夫人、小主子爷的命,就是清韵的命,清韵不愿意带累任何人!”
见清韵低垂着头,不愿意看自己,冷靓颖拍拍她瘦弱的肩膀,微微一笑,温柔的说道:“傻瓜!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与旁人有什么关系?夫人我教了你这么多年,怎么竟如此不开窍?”
“不是,夫人再怎么说,都是为了清韵好,这一点,清韵非常清楚。夫人肯为清韵,清韵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清韵有自己的头脑,也有自己的坚持,不能光听夫人一面之词。这一回,我绝不会轻易妥协!”清韵小嘴撅着,正气凛然的说道。
“啧啧,你这样说话,要是被清影知道,这个耿直的家伙,会不会出家为僧啊?”冷靓颖啧啧有声,知道以清影的耳力,在外面肯定听得清清楚楚,不禁微微一笑,调侃道。
“不会!清影与清韵一样,夫人的命就是清影的命!”在外屋候着的清影听到这里,忍不住一掀门帘,大步跨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冷靓颖身前:“清影之前不知道清韵为什么不肯下嫁,心中一直有所疑惑,现在清影既然得知真相,就不会再误会清韵。”清影平日里并不多话,即便现在贵为三味书屋的掌柜,也是做得多,说得少,不想今日却一反常态,凛然的神态,跟清韵一模一样:“清韵所言,正是清影所想。清影身为爷的暗卫,早就做好一辈子守在爷的身后,不娶妻不生子。当初从爷的暗卫转为照顾夫人和小主子爷,能够生活在阳光下,清影已经铭感五内。然而,是夫人不嫌弃清影愚笨,一点一点亲手教导清影,扶助清影成为三味书屋的掌柜,让清影能够堂堂正正为人做事,夫人如此再造之恩,清影就是有十条命,也无以为报!”
“好了好了!”冷靓颖摇摇头,又好笑又好气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你们两个就不能争气点,把你们家夫人想得如此无能脆弱,好像天天有人要我命似的!夫人我虽然没法让你们锦衣玉食,可是也算是罩着你们生活的滋滋润润,你们是从哪里觉得夫人我需要你们以命抵命?清影,给我起来!”冷靓颖最见不得有人下跪,尤其是清影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别动不动就给人下跪!你主子爷和我不行,别人更不行!”
“夫人!”冷靓颖命令一出,清影立即听话起身,却在听到她后面的话时,和清韵异口同声的叫道。
“既然还认我这个夫人,就好好准备准备,跟清颜他们一起,把亲事给我办了再回徽城去。”冷靓颖站起身,伸出双手,一手拍向一人的肩膀:“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可是你们难道不觉得,既然你们心意相通,联合起来实力是不是更强大一些?而且,关键的时候,两条命是不是比一条命更有用?”
“好像……有点道理。”清影挠挠头,想不通他长篇大论,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有些无措的看向清韵。
冷靓颖轻哼一声:“看什么看,还没娶人家呢,这就看脸吃饭,以后还能不能当家做主了?”
清影的脸“轰”一下爆红,下意识的又想去看清韵,头扭到一半,才忽然清醒过来,讷讷的喊了一声:“夫人!”
“哎,傻小子,看来以后你和清城一样,会成为典型的‘妻奴’!”冷靓颖禁不住开了个玩笑,一把掀起帘子,凑到外屋的清颜跟前,笑眯眯的在她耳边问道:“清颜,清城的技术还可以吧?”
眼看着清颜俊俏的小脸红得均匀透彻,转身跑到屋外去遮羞,冷靓颖摇头叹气,对跟着出来的清影说道:“你呀,真该和清城好好学学,看人家这速度,跟你差的可不只是孙悟空的一个筋斗云。”
清影和清韵也不知道冷靓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听着前半截,明显又不是好开口询问的话,两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清颜为什么突然跑开。
得知清韵愿意与清影成亲,燕泽誉抬起的筷子,迟迟没有落下,怔然看向冷靓颖,清韵这丫头,前半日还在自己跟前痛哭流涕的要为夫人守身如玉,怎么一会子功夫就临阵倒戈:“倩儿,清韵真的点头答应了?”
“嗯,你就等着帮他们做主婚人吧,他们四个成亲,除了你,旁人也没资格。”冷靓颖不知道之前发生在竹苑的事情,自然不明白燕泽誉大起大落的心情,笑眯眯的看着他:“是不是有点舍不得,像自己养大的孩子要出嫁似的?”
燕泽誉摇摇头,盯视着冷靓颖:“倩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跟我说?”
“什么话?”冷靓颖以为他在疑惑清韵的态度,将去骨的烤鱼夹了送到他嘴边:“四哥但有所问,倩儿知无不言。”
“罢了,随便你,反正也没什么差别。”燕泽誉抬起手,摸了摸她乌黑的云鬓,在将信任交与她的那一刻,他也是将命交到了她手上:“皇祖母没为难你吧?”
“老人家的话,听听就算,谁会放在心上?”冷靓颖不在意的摇摇头,倒是想起在永寿宫门外巧遇燕泽明的事,看来皇宫内院,谁都有自己生存的道法,安太后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权势滔天,滴水不漏,毕竟她年事已高,垂垂老矣,再聪明的人,总有自己的盲点,安太后的宫人里,临阵倒戈的,看来不在少数。
“清颜,这是侧院如玉轩的钥匙。”吃完饭,见清颜垂首立在一边,冷靓颖从自己卧榻旁取出一只锦盒,递给清颜:“清韵和清影已经身在王府之外,他们俩的卖身契我已经还给他们,你和清城的在锦盒里,不过,我话还是要说清楚,眼下,我和你们主子爷身边还缺不了你们,虽然以后你们就是自由之身,但还是希望你们能暂住在府内。”
清颜接过如玉轩的钥匙,却不接锦盒:“谢谢夫人、爷,不过,清颜和清城是家生子,生死都是府里的人,根本没有卖身契这一说。”
“咦,清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俐?”冷靓颖笑容满面的看着一身红妆的清颜,对着燕泽誉摇头:“明明是个大美人,天天被你们这些男人围着,差点连我也骗了过去。”
“还是清城这家伙有福气。”燕泽誉双手一拍,门外的清城疾步而入,眼睛却不敢看向站立一边的清颜,燕泽誉从冷靓颖手里接过锦盒,递给清城:“喏,夫人给你们的,清颜不收,你就拿着吧。爷我也做不了夫人的主。”
清城犹豫着不敢伸手去拿,眼睛瞄到清颜有些发红的俏脸,有些不知所措:“夫人、爷……”
“四哥,瞧瞧这些孩子们,倒叫我有些疑惑,咱们大燕到底是男人当家,还是女人当家。”冷靓颖站起身,取过燕泽誉手中的锦盒,往清颜怀里一放:“拿着吧,以后清城要是再讨妾室,你只管把他赶出家门,一文钱也不留给他。”
“夫人,以清城的身份,不能再讨妾室。还有,清城迎娶清颜,就是一生一世待她好,不会再看旁人。”清城唯恐清颜将冷靓颖的话当真,情急之下,顾不得主仆之分,急忙出口澄清。
“也是,清城说得有理,这里有资格三妻四妾的,唯有你家主子爷,夫人我受教了。”冷靓颖话一出口,眼见清城和清颜都吓白了脸,她掩口一笑,挥挥手:“哼,叫你们再埋汰爷和夫人,我们已经拿出手的东西,岂可随便收回?不吓吓你们,还真当你们家夫人没脾气似的。”
四个人的成亲地点,选在王府侧院的如玉轩,冷靓颖原本想让四个人的父母家人都来参加婚礼仪式,可是四个人却坚持家生子的婚事,由燕泽誉做主即可,家人没有理由出席。冷靓颖知道大燕的陈规陋习,一时也没办法跟众人较真,只能吩咐王嬷嬷,尽可能帮四个人置办的热热闹闹。
燕略韬这一段时间和应紫雪玩闹惯了,见府里又要办喜事,高兴的蹦蹦跳跳,牵着应紫雪的手,在竹苑的园子里模仿大人的样子,要和她拜天地。应紫雪睁着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疑惑的瞪着燕略韬,奶声奶气的说道:“哥哥,要给聘礼。”
燕略韬没想到被这个粉嫩的小女娃给难住,怔了片刻,从自己脖子里掏出一直挂着的月牙形紫玉吊坠,套到应紫雪的脖子上:“给了聘礼,雪儿就不能反悔!”
“雪儿不会反悔,哥哥拉钩!”应紫雪看着脖子上的紫玉,伸出白嫩的小手,郑重的和燕略韬拉了拉手,盖下印章。
温如轩接到冷靓颖派人送来的消息,从卧榻上坐起身,吩咐月红:“帮我筹备两份大礼给他们送过去,就说我身子不便,没法亲自前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王妃,您身子已经见好,又是府里的正妃,这样的场面,您为什么要避着?”月红见温如轩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有点着急的问道。
“月红,你觉得有人希望我去吗?”温如轩微微苦笑,拍拍月红的手:“这几日我也想通了,夫人之所以大度,是真正站在对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她善待我,不是因为我的身份和地位,而是因为我这个人。但是,夫人也是个女人,所以,无论她如何善待我,却如我一般,始终不愿与人共侍一夫。她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放在那里,不曾有过任何迟疑。”
“小姐!”月红吃惊的看着温如轩,心里有些发酸,又暗自为自己家小姐抱不平:“您是王府正经的主母,他们四位就算是王爷的人,也不能越过您去。”
“是啊,所以,夫人礼数周到,送了消息给咱们。”温如轩示意月红帮自己拿了披风披上,走下床榻:“月红,人常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以前我一味闷着头,以为凭借一腔深情就能感动王爷,赢得他的喜爱。最近身卧病榻,静下心来,反倒将很多事情想清楚了。”温如轩拿起梳子,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色,淡然一笑:“夫人有才有貌,和王爷琴瑟和鸣,早就相知相属,她如今的一切所为,皆是以王爷舒心顺意为目的。她的智慧之处,在于掌握了王爷最幽微的、不与外人所知的那部分心思,所以,她所行之事,不偏不倚,不轻不重,不多不少,恰恰好都做到王爷心窝上。甚至连王爷身边的每一个丫鬟佣仆,她都尽心尽力,真心以待。月红,这样一个肯为王爷花心思的女人,谁能够争赢她?”
“那,小姐准备怎么办?”月红从温如轩手里接过梳子,帮她梳着长长的黑发,担忧的问道。
“争与不争,端看人要的是什么。”温如轩抬眼瞥着镜子里的月红:“那里上上下下都是王爷身边的人,也是早就被夫人纳入自己身边的人,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是夫人平白受委屈,而只要我在,他们就不会真正高兴起来。月红,夫人待我们主仆俩一向不薄,为了她,我也不会自讨没趣,坏了新人的好心情。”
“可是小姐,那可是能够堂堂正正站在王爷身边的机会,您真的愿意这样放弃?”月红有些不死心的问道,心里还是有点为自己家小姐叫屈。
“身边站着自己不喜欢的人,王爷又岂会高兴?一个总叫他心里不痛快的人,他哪里还会放在心上?月红,舍下我一个人高兴的机会,换取那么多人开心快乐,我不觉得委屈。”温如轩咬了咬唇,苦涩的说道:“我要是早点明白这些道理,或许还能博得王爷几许青眼。现在,已经晚了。”
“那……小姐有什么打算?”
“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想法,不过,我想,若是日后有了自己的打算,依夫人的魄力,肯定愿意,也有能力让我安然离开。”温如轩的脸色微微红润一些,侧了侧头,目光与镜子里的月红相接:“月红,我们先一起去书院修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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