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忽然,马贵妃一声惊呼,打破御花园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皇上端坐的高台,燕博容晕倒在马贵妃肩头,太监总管忙着招请太医,燕泽明收起丝绢,疾步上前,帮马贵妃扶起皇上,安随风也站起身,急忙来到皇上的桌案前,看着太医们紧急施救。
崔皇后和燕泽誉、冷靓颖以及赵如眉四个人跪在地上,虽然着急,没有皇命,却不敢有丝毫动作。尤其是崔皇后,堂堂一国之后,此刻眼见马贵妃当着众人的面,紧紧贴在皇上身边,不离左右,心中怒气冲天却无可奈何。
“回太后,万岁爷因咳喘厉害,气闷于胸,才会晕倒,目前暂无大碍。不过,今日中秋,天气微凉,久居户外,微臣以为对万岁爷身子大为不妥,建议皇上先回宫休息为好。”太医院首席见燕博容清醒过来,急忙跪在安太后面前请奏。
“也好。”安随风点点头:“马贵妃先陪万岁爷回宫服侍着。”说罢,她冷冷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崔皇后:“皇后先回自己宫里候着,等皇上身子好些再慢慢彻查此事,哀家年纪大了,光是操心皇上的身子骨就够烦心了,这些小事,就交给太子爷善后罢。”说完,安随风先行离开,带着一群人回自己的永寿宫去了。
马贵妃扶着皇上的銮轿,随着太医首回了皇上的永福宫,这是自皇上病后,第一次有后宫的嫔妃踏入永福宫,燕博容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看着马贵妃红着的眼圈和着急的孱弱模样,也不忍出言反驳,默默的随她殷勤伺候。
崔皇后自顾自回了永宁宫,这一场戏,虽然没有达到她预期的效果,但是当着百官和众位夫人的面折损了燕泽誉,让他当众受辱,崔皇后也算出了胸中一口恶气,只要圣旨滞留,没有达到燕泽誉手里,她就仍然有缓和的机会。区区一个庶子,就这样被殷殷期待燕家子嗣的皇上和皇太后捧到嫡子的位置上,这一口气,她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三位压在他头上的大佛瞬间齐齐撤离,燕泽明马上成为众矢之的,他看了看跪在眼前接旨不成的燕泽誉和冷靓颖,又看了看恭恭敬敬一动不动跪在旁边请罪的温夫人,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父皇,您如此对待孩儿,真是太不讲道义!”见在场众人都眼睁睁瞧着自己,燕泽明轻轻咳了一声:“父皇身体欠佳,作为皇儿,本王忧心父皇病体,心痛万分,今日再无神思论断此事孰是孰非。故,着晋王与夫人温如轩、冷靓颖先离宫回府,尚书温夫人在事情未明朗前,着在家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外出。”
“谢太子爷!”燕泽誉带着冷靓颖叩谢毕燕泽明,拉着她的手就退了下去。
“臣妇叩谢太子爷千岁!”赵如眉心中一凉,对太子爷明显厚此薄彼的处理方法,不敢稍有异议,跪拜之后只得悄然离宫。
回到府中,燕泽誉勉强压下胸中的怒火,径自往清风斋而去。温如轩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走在她身后的冷靓颖,冷冷的问道:“眼看着王爷为了你而在百官面前出丑,你可还有一丝羞耻之心?”
“王妃,妾身之前言明身世与您,是将您视作家人,荣辱与共。今日您眼睁睁看着王爷受辱,您母亲受辱,您心中作何感想?”冷靓颖淡淡施礼,微微弯着身子说道:“王妃,孙子谋攻篇曰: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您与母亲温夫人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的做法,在妾身看来,实属不智。妾身自踏入王府那一天起,就不曾怕您出招为难,但是,自来聪明人都喜与聪明人为敌,希望您今后好好谋略,堂堂正正的与妾身过招,千万不要堕了您尚书千金的名声。”
温如轩被冷靓颖抢白的无言以答,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随手挥出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吓得众人皆是一惊,眼看着冷靓颖脸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辨,如月一步踏前,就要如法炮制,冷靓颖苦笑着拦下她,看着嘴唇哆嗦却依旧傲然挺立的温如轩,轻轻叹了口气:“王妃气我,叫丫鬟动手便可,何苦自降身份,沦为悍妇,没得叫人更瞧不起咱们晋王府。”
冷靓颖被打的事情,很快传到燕泽誉耳朵里,他顾不得心中的计较,急忙来到竹苑,如月正用冷水帮冷靓颖敷脸,如凤去府里的药房拿药,准备帮她取一些活血化瘀的药配合着服用。
燕泽誉接手了如月的事情,心疼的看着冷靓颖:“怎么也不防着点,由得她打你。”
“王妃处置我,合情合理,王爷难道不知道大燕礼法一向如此?”冷靓颖摇摇头,对这种嫡庶分明的礼教吃人制度,她目前并没有太好的办法,除了先服从,还能怎么办?皮肉之痛她早就尝过,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两个人正说话间,燕略韬探头探脑的伸着脖子往房里瞧,冷靓颖笑着让儿子进屋,突如其来的事情,让孩子有点被吓到,虽然得了她的交代,也没法老老实实待在自己房里。
看着冷靓颖半边脸红肿着,燕略韬伸出小手摸摸她的脸,有点怯怯的问道:“娘亲,疼不疼?”见冷靓颖微笑着摇头,他担心的问道:“母亲为什么要忽然打人?她以后也会打别人吗?会不会打韬儿?”
燕泽誉听着儿子稚嫩的声音,胸中一阵阵气闷,呕的差点吐血:“韬儿,以后有爹爹在,谁也不敢再欺负你们!”
“可是爹爹不在的时候怎么办?”燕略韬拉着冷靓颖的手,回头看着燕泽誉:“爹,韬儿以后跟清城学武功,保护娘亲。”
“韬儿,武功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办法。今日之事,不全在谁对谁错。”冷靓颖对儿子的理解力非常清楚,并不若对待孩童般与儿子对话:“这件事情的根本,是源于大燕皇朝的礼法问题,若礼法制度不变,这样的事情就不会从根本上改变。韬儿以后不论面对任何人,都要存有平等之心,这样才会真正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嗯,韬儿明白了。”燕略韬小脸严肃,郑重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冷靓颖看得心疼,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脸蛋:“韬儿,娘亲爱你!”
“韬儿也爱娘亲!”燕略韬仰起小脸,在冷靓颖脸颊上啾了一口,软软的说道。
燕泽誉见儿子刻意不理会自己的模样,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孩子慢慢长大,自会慢慢领略这世上的人情冷暖,爱恨情愁,他记得孩子刚出生时,自己也曾夸口过要好好教育他,要让儿子成为自己这一国的,没想到,小小孩童,亲眼见到娘亲被人欺辱,也有了保护所爱之人的想法,而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却碍着身份,碍着大事,碍着礼法,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伤受辱,他心里难受,站起身来到屋外,看着园子里错落有致的秋日艳景,双手握拳,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将所有受过的折辱,一点点还回去。
温如轩又一次被燕泽誉禁足在兰苑,乳母得知温夫人被太子爷禁足的消息,泪流满面,后悔不已:“小姐,都是老身的错,明知道夫人为了小姐什么事都肯做,却不想连累了一大家子人!”
“乳娘,不怪你。”温如轩悲哀的叹了口气:“男人都一样无情无义,爱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把她捧到心尖上,不爱一个人的时候,看哪里都不顺眼。我就是老死在这兰苑,也要看看,凭她冷靓颖区区一个妾室,王爷这样心怀天下的男人,能宠她到几时?乳娘,”温如轩扶起跪在自己面前的乳母,冷笑一声:“她不过是凭借美貌和子嗣让王爷看进了眼里,皇上三宫六院,年年都有新人入住后宫,年年都有旧人打入冷宫,这几年是我眼光太过短浅,执着在男女情爱上面,早就忘记娘亲的交代,皇家儿女最无情。”
“小姐有什么打算?”乳母擦干眼泪,望着一脸平静无波的温如轩,颤声问道。
“咱们一起努力,将王爷送到最高处,我也想看看,天下到底有没有一心一意爱一个女子的男人。”温如轩转身唤了自己的丫鬟:“月红,你悄悄回一趟尚书府,告诉娘亲和爹,就说我已经想通了,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我温如轩也愿意真心接纳冷靓颖为王府平妻。”
“小姐,您这是拿刀剜自己的心头肉啊,让那个女人跟您平起平坐,您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月红悲愤不已,红着眼睛劝自己家小姐。
“已经剜过好几次,哪里还能觉得痛?她冷靓颖自以为能得了王爷的心,岂不知,人的一生太长了,所谓世事难料,今日爱她的男人都不肯为她休妻,日后若身在高位,红颜满院,一个志得满意的君王,又焉能为她拒绝三千佳丽?她说我杀敌一万,自损三千,我倒要看看,待她失宠的那一天,她会如何自处。”温如轩平静的看着丫鬟,声音中的狠辣让月红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温廷玉本来还在烦恼如何在晋王和太子爷之间求生存,看过女儿的书信,他掩面长叹,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此刻他却很难明白女儿的心思,前几日还为了争夺夫婿让自己的母亲受辱,今日却一改常态,不但愿意接受另外的女子为夫婿平妻,还直言让自己辅佐晋王成就大业,真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温廷玉舍下面子,直接求到燕泽明之处,自责治家不严,夫人胡乱听信他人之言,未经查证,私自将一面之言递至皇后跟前,惹下弥天大祸。言罢,温廷玉自请降职,愿到前线去带兵守卫大燕疆土。
燕泽明知道父皇的心思,正等着有人给他递台阶,见温廷玉肯出面,自然顺着就往下走:“温大人言重了,您贵为兵部尚书,这些年兢兢业业,为皇朝鞠躬尽瘁,做了不少贡献。再说了,燕京大户人家,谁家不是家大业大,佣仆众多,府内后院人多嘴杂,没得有人耳根子软,听了几句谗言就当了真,也是常有的事。母后此次当面抗旨,也有失当之处。温大人请放心,有您前来求情,本王自会御前进言,恳请皇上体谅尊夫人忧女之情。”
“如此多谢太子殿下。”温廷玉一张老脸通红,深揖一礼:“老臣以后定当尽心国事,为皇上和太子爷解忧!”
就在百官纷纷摸不着头脑之际,身卧病榻的皇上却大笔一书,又添几道圣旨,其一,皇后误听人言,行止失当,着其闭门思过,一年内不得擅离永宁宫;其二,兵部尚书温廷玉夫人赵氏如眉,不善治家,夺其诰命夫人之称,着其三年内不得私出府邸,居家修行;其三,着晋王燕泽誉与平妻冷靓颖择日完婚,其长子燕略韬为王府世子,满五岁至上书房就读,不得有误。
马贵妃一直伺候在皇上身边,见太子爷毫不避讳的当着自己的面代拟圣旨,心中的惊讶之情到达极致,都说皇上对太子爷心存疑虑,而太子爷与晋王素来不合,此情此景,却实难让她揣摩。
因为有了之前中秋节的事端,燕泽誉与冷靓颖的大婚虽然盛大,却非常低调,虽有圣旨,京城百官顾虑到皇后和太子爷,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前去道贺,加上冷靓颖的身份确实让人生疑,虽不能说晋王宠妾灭妻,然而在大燕京城,如此明目张胆的将妾室娶为平妻的男子,仍是少之又少,况且就王妃温如轩尚书之女的身份地位,与冷靓颖奶娘之女的身份,确实是天壤之别。
奶娘得知女儿回到府里,虽屡次想过府探望,但是碍于京城流言,依然选择了闭门不出,任谁去,她也只是不松口,她在皇宫里生活了很多年,深知皇族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如今,只有她离得女儿和外孙越远,他们才会越安全。她不能为女儿多做什么,这一点母女之情,还是能舍得下。
正式成为王府平妻的冷靓颖,并没有觉得有生活有多大变化,唯一让她觉得不便的一件事,就是她正式成为燕泽誉的妻子之后,按照大燕礼法,每天早起要到温如轩房里请安问候。她虽然是平妻,然而,温如轩比她进门早,却是不争的事实。
燕泽誉夜夜宿在竹苑,平日里因他上朝早起,冷靓颖每天亲自帮他洗漱穿戴,倒也无事。只是遇到他休沐的日子,冷靓颖晚上被他缠得狠了,早上难免会有些犯懒,燕泽誉早上又不肯让她起身离开,如此多次之后,总是耽误了到温如轩房里请安的时间。燕泽誉不清楚女人们之间的这些小事,早上醒来,兴致一起,缠着冷靓颖翻云覆雨,想要尽情恩爱一番,还没尽兴,却见冷靓颖起身,心里不免有些丧气:“倩儿,大早上的,什么事要起这么早?”
“四哥经常上朝,自然不晓得家里也需要人操心,府里又不分休沐之日,事情总是要天天做的。”冷靓颖不想他有太多想法,温言安慰道。
“你不在府里的时候,事事也是运作顺利,怎么你回来府里,倒比以前还忙碌。”燕泽誉见她下床,自己躺着也没意思,索性坐起身问道。
“王妃被你禁足,你是甩手掌柜,现在只有我是府里的当家主母,咱们王府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我总要为大家多操点心。”冷靓颖梳洗完毕,坐到床沿摸摸他的脸:“四哥难得在家,再多睡一会,我很快回来陪你。”
“不睡了,你一走床就发冷。”燕泽誉掀开锦被,抬脚走下床:“你帮我梳洗,我不习惯别人在一旁。”
“四哥等我一下,我回来再细细帮你。”冷靓颖急着去温如轩那边,想着回头再安抚自己家主子爷,却不妨被他一把拽住:“什么事急到这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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