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上最后一抔黄土,朝暮走上前拍了拍狐妖的肩膀,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山间陡然刮起一阵风,树叶卷着尘土呼啸着扑向人脸。
眨眼的功夫便有一抹明黄的身影落在面前,紫依阴森森地睨了狐妖一眼,嘴里轻呵一声道:“你们还真有情趣啊。”
不待旁人开口她已经折身走到朝暮面前,不容挣脱地拉住了人的胳膊,“九重天上出了些事情,我想你必须要跟我走一趟了”
见朝暮脸上有犹疑之色,紫依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腕,语气也变得耐人寻味,“若我告诉你,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如此,你还不愿意跟我走吗?”
朝暮神色一怔,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她问道:“为何?”
“昨日凰族便向九重天宣战,凰族数十万兵将直逼九重天,今日魔族余部也顺势发生叛变,连带着北荒数个小部落也趁机作乱,天族如今已是危在旦夕。按照当初勐泽与天君的约定,凰族若乱,他必定要亲自率兵平乱还六界一个太平。”
“现在这个时辰,两军怕是已经交战……”说话时紫依眼角余光一直在朝暮脸上梭巡,最后直接松开了手掌,眼梢瞟了她一眼道:“那凰王与他有仇,你说两军真的打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最容易受伤的会是谁?”
朝暮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笔直地落在紫依开开合合的嘴唇上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心底的声音在不断叫嚣,横亘在脑海中的理智分崩离析最终湮灭成灰烬。
慌慌张张往山下跑的时候紫依还在不依不饶地分析情况,她折身踢到一块石头上,身子轱轱辘辘向下滚了好几圈,疼痛通过皮肉传到大脑的时候她才省得扯朵祥云往九重天赶。
她这个人方向感一直不太好,尤其是在慌乱的时候向来是横冲直撞,一溜烟跑到南天门才想起来勐泽这会儿早就离开了,守门的天兵好心告知了勐泽的行兵路线,大约是从南海一路往北直绕道清明山后头去。
离了南天门便一直往南走,路上光风霁月完全没有要变天的意思,因急着找到天兵朝暮对此情况也不甚在意,将到南海的时候才察觉到事情不对。
凰族敢向天族宣战就说明他们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从紫依的话中可知,凰王鼓动魔族及北荒少数部落造反,那么通往清明山的唯一一条路线就该被严防死守,可一路山她走得太顺畅,甚至连该镇守的仙人都未遇上几个。
猜疑之时已腾云落在南海上方,方才还平静的水面忽卷起万丈白浪,飞溅的浪花中有上万身披甲胄的士兵出现在白浪之间,倾瑶束发站在兵将前,眉眼间尽是杀戮之气。
见此情形,朝暮先是微微惊愕,片刻又恢复了镇静。
她的确不知倾瑶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但今日让她遇见如此阵仗一场恶战定是少不了的,只是勐泽……他若不从南海绕路赶到清明山,那肯定是直接率兵一路北上,其中凶险怕是想都不敢想的。
抬起收紧的手掌,指尖一扬便有一道白刃劈开浪潮落在朝暮掌心,明亮的白光里她眼中已经布满了萧索。
“勐泽呢?”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仿佛有雷霆万钧的力量,落在人耳中时浪潮倏然平静,倾瑶问了问心神,避开了她吃人般的目光。
“勐泽他去北荒寻我了,那里有父皇布下的天罗地网。”倾瑶猛地抬起头,口中发出张狂的笑意,“他若是生,便只能以我倾瑶之夫的身份生;他若是死,也只能将尸体留在我清明山下!”
朝暮扬起了手中的灵晓剑,脸色仍然是冰冷的,“无论你是以何种方法骗他入局,无论你布下了如何凶险的棋盘,我都相信勐泽他会活着回来。”
“爱了他那么多年,你还不了解他的脾性吗?”
——聪明谨慎,沉默固执,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倾瑶怔愣了一下,看向朝暮的眼神有些迷茫,方才飞溅而起的浪花落在苍白的脸颊,地顺着下巴的弧度往下淌。
身后的兵将已经有些不耐烦,带兵的将军上前唤住了倾瑶。
一瞬间的犹疑之后,倾瑶朝着朝暮露出一个极大的笑容,夕阳的余辉落在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依旧美得足以让世间每个男子心动。
有所懈怠的兵将见到那抹绝色,个个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再看向朝暮的眼神就像是见到猎物的野狼。
“勐泽会如何我不知道,但今日你是别想活着离开南海!”
一声娇呵之后,倾瑶闪身落在数万兵将之后,身穿白色铠甲的将军站在众人之前干脆利落地排兵布阵,仅仅是片刻的功夫,朝暮已经落在众人包围之中。
凰族的男人大都生得身材高大,并排而立的时候犹如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连晚风都被那墙壁遮挡得严严实实,不过片刻朝暮脸上便布满了汗滴。
不等擦掉眼睫下的汗滴,打头的士兵已经举着大刀呼喊着向朝暮冲去。
灵晓剑边缘白光大盛,如一轮新生的日头划破夜晚的黑暗,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眨眼的功夫,那白光又被紫光包围,飘逸的紫光如同暗生的触角跌跌撞撞地朝兵将冲去。
紫光所过之处哀嚎声四起,光线暗淡之际之间头阵的士兵接捂着双目跌入南海,一时间浪花飞溅,夕阳的光芒照得白光如彩虹般绚丽夺目。
朝暮凌空飞起接住了掉落的灵晓剑,动作间裙角飞扬,乌黑发丝间眸瞳杀气逼人,饶是那士兵身披甲胄,手指长剑立于万众之间还是忍不住感到恐惧。
外围的将军见此情形大手一挥,片刻间士兵身上的白色甲胄立体,一个翻转便成为了坚硬的盾牌。
夕阳的光芒透过缝隙落在白色的盾牌之上,流光璀璨如同一粒粒华美的珍珠堆积成山。
朝暮目光冷然地扫过重重流光,手臂一抬,灵晓剑带着锐利的紫光冲向一处盾牌,两相交接之时铿锵作响。
碰撞之后灵晓剑的光芒大减,调转方向回到朝暮手中,与此同时士兵们高举盾牌,呼喊着口号,一步一步地收缩范围。
朝暮咬了咬牙,握紧灵晓剑朝向一处冲去,将到之时阵法突变,数十名精壮兵卫手握长剑向前刺去。朝暮连大力挥起灵晓剑,横扫的剑芒与十余把长剑交接,刺耳的碰撞声击打着耳膜。
不等那士兵有下一步动作,朝暮猛然翻转身子,纵身一跃再次落在阵法中间。
此时那些士兵已经露出得意之色,仰头的时候倾瑶正笑眯眯地站在云巅之上,看向她的眼睛带着一丝悲悯。
“才情、样貌、家世、修为……朝暮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有哪一点你能比得上我?可这世上总有人不识抬举,偏要在珍珠堆里寻找砂砾,如此也怪不得我心狠,要怪只能怪你这人命不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朝暮仰起头,黑色的瞳孔悄然发生变化,逐渐变暗的天色里,那抹红色似乎并不是那么引人注意。
“倾瑶公主,现在说这话未免为时尚早,此次交锋,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风起云淡的一句话,如傍晚林霏间吹来的一阵风,不痛不痒地落在人耳。
倾瑶垂下眼眸望着严阵以待的士兵笑了,“若你能打赢我凰族上万精挑细选的兵将,我倾瑶也算输的心服口服!”
那是父亲手下最得意的兵将,有着有强健的体魄,最高明的修为,最精明的阵法,对付一个游散小仙基本就是大材小用。
对于倾瑶嚣张的态度,朝暮微微勾起唇角,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不动手,我也一样能赢你!”
话音响起的透过同时,南海之上升起一阵飓风,狂风卷起海水打着旋冲向严防死守的兵将,万丈红光从天际的红霞开始蔓延,片刻间已经融入到浪潮之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严密的兵阵出现了溃散的趋势,水浪与红光的干扰之下,士兵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攻击的目标。
此时的朝暮如同一抹飘荡的红光在人流之间肆意穿梭,不断有大浪升起,不断有士兵被冲进南海,唯有她目标明确地朝着一个方向移动。
飓风升起的瞬间倾瑶便被身手敏捷的将军推向丈余远的云层之间,所以海浪肆虐之时她内心虽极度焦躁不安,身体却是毫发无损。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士兵被浪头卷入大海,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朝暮冷若冰霜的眼睛,那样沉稳,那样冷漠,好像世间万般事都不足为虑。
这一刻她是真的怕了,跌跌撞撞爬上云头离开时,一道红光倏然出现,转身的时候眼前便出现了那张让她害怕的脸。
朝暮浑身已经湿透,水滴顺着发丝不断地往下流淌,整张脸几乎完全被湿漉漉的海水覆盖,但是那双眼——那双荣辱不惊的眼睛还是如暗夜里明察秋毫的星辰一般望着她。
支撑在云层上的手一僵,再想起逃跑的时候一只手已经落在了她的脖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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