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同心尽了今生,琴瑟和谐,鸾凤和鸣’,煜哥哥可曾听过‘琴瑟和鸣’的故事?”孟仟语放下瑶琴,身姿蹁跹地走到祁泠煜面前,白皙的脸上带着一抹娇艳的红,“仟语愿做那抚琴的女子,为煜哥哥奏一声的曲。”
孟仟语的声音娇媚如水,带着少女的清脆,又带着女子的娇羞,即使不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也足以吸引了时间所有男子的注意力。
舒落微听着她的声音,望着她曼妙的背影,身体里的温度像是被山间空旷的风一点一点抽离,连呼吸都似乎渐渐冻成了冰块。她像个落了水的人,死死地盯着祁泠煜的脸,生怕错过了他脸上每一丝细小的变化。
听到面前人深情的告白,祁泠煜冷峻的脸有一瞬间的动容。眼前那双柔媚多情的杏眼,眼波流转间如一泓秋水暗动,一顾一盼勾人魂魄。祁泠煜定定地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双灵动如兔的眼睛,心底的悲凉刹那泛滥成河。他轻轻闭上眼,竟不忍心再看。
“煜哥哥。”孟仟语又低低唤了一声,眸瞳之中含了几分隐隐的期待。
祁泠煜收回思绪,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睁眼看向她时眼中再没有一丝波澜,“今日约你出来正是为了这件事。”祁泠煜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温柔,“仟语,你可愿意嫁为我妻,陪我走完这漫长的一生。”
你可愿意嫁为我妻,陪我走完这漫长的一生。
舒落微瘫在硌人乱石上,耳边一直回想着他温柔似水的声音。这样的场景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在草长莺飞的春日,祁泠煜一袭白衣,眉眼带笑地朝她伸出手,薄唇轻启道:“落微,我来娶你回家。”
如此温柔,就如同那日在静兰湖中他紧张而又温暖的怀抱。
舒落微没有听到孟仟语的回答,她像个失了心的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沿着山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桃林的尽头是万丈深崖,不知是不是冥冥中自有神明指引,舒落微踩上崖边最后一块岩石时陡然惊醒了。
崖下有呼啸的风如无数把刀迎面刺来,舒落微捂着发疼的脸,终于落下泪来。
祁泠煜受伤的那几日她一直缠着舒浩南,让他将关于祁泠煜的所有事情都翻个底朝天。四岁母亲被废,五岁夺父之女诞下一子同时登上后位,八岁母亲在病痛中凄惨离世,十六岁离宫自立门户,二十四岁主动请旨成为荣安王。祁泠煜短短的人生就比画本子上的传奇故事还要精彩。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身份,备受冷眼与欺辱的童年,看破权谋争斗的少年,深谋远虑步步为营的青年。他就像一座山,沉稳的外表下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辛酸。
听了舒浩南的陈述,她更加心疼祁泠煜了,若说之前是爱屋及乌的护短,现在就是感同身受的苦楚。
如果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皇后一手策划,那么她希望最后走上胜利的人是祁泠煜。不是为了登上皇位后的滔天权势,而是为了能给他一个历尽千帆逢春风的机会。
余生漫漫,她不希望他永远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
她问过舒浩南为什么父亲会将她许配给祁泠逸,在她眼中父亲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物,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拉拢权势牺牲自己女儿一生的幸福?
舒浩南听后无奈地对她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世上最了解皇上的人是谁吗?是我们的父亲,他们二人自小相识,感情深厚,是君臣,更是知音。父亲知道皇上心中愿意将江山交到哪个儿子手中,也早认清了自己该站在哪个阵营当中。如若不然,朝中结党营私之风盛行,必将引起大乱。”
舒浩南静静地看着她,相似的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惜,“落微,父亲不是不爱你,而是他将天下太平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
那时舒落微才明白,原来父亲归附于皇后只是因为皇帝早在心目中定好了太子的人选原来祁泠煜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她想起了那个对着她笑得眼角起了褶子的男人,总觉得一切都可以挽回的。所以她费劲心思入了宫,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御前伺候的宫女太监身后,笑着讨好那些平日里只能卑躬屈膝的奴婢们,只为了打听到皇上的喜好。
皇上喜欢喝用清晨露水烹的茶,饮酒时喜欢用江南上好的裂痕瓷,不喜爱甜食嗜辣,下雨时心情会不好常躲在御花园独自饮酒,寝殿里不喜欢焚太重的香……
每一条每一项舒落微都会用笔仔细的誊抄下来,遇到可以投机取巧的便用朱砂标记出来,抄完了整整两页纸,直到宫女太监无话可说了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躲在舒府的房间里,她看着皇帝的喜好想了许多讨好的方法,从日常饮食到出行住宿,甚至连未来两年的寿礼都想了个明白。
舒落微想得很清楚,就算祁泠煜自小都和皇帝不亲近,但毕竟是血亲关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看到儿子为自己做那么多事,铁打的心也该融化了。只要皇帝能够同等地对待两个儿子,舒落微相信,以祁泠煜的本事,成功地登上帝位不成问题。
解决了最困难的问题后,舒落微便揣着纸条兴冲冲地到了长安府,可长安府外的围墙竟然加高了数尺,任她翻墙的本事再高也是过不去的。从正门进去时,侍卫次次都会将她拦下,用的理由都一样:王爷不在府上。
别无他法,她只能回到舒府讨好柯醉,一坛一坛的美酒送过去,好话堆了一箩筐,最终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她在山顶独自流泪,他在桃林抱得美人归。
舒落微掏出怀中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张,不断滚落的泪滴将曾经怀着无数期盼写下的蝇头小字染成墨黑的一团。她低头瞧着密密麻麻的字体,忽然笑了,凄婉的笑声杜鹃啼血般回荡在空旷的山林,令听者忍不住心惊胆战。
祁泠煜无意间看到舒落微落魄的背影,孟仟语仍靠在他的怀里吴侬软语,他的心却随着那一抹淡淡的紫色越飘越远,一声娇滴滴的“煜哥哥”叫的他心尖一颤,等低头对上孟仟语含情脉脉的双眸,他的心中突然生出几分厌恶。
他身边有那么多女子,只有两个叫过他“煜哥哥”,明明是一个简单的称谓,入耳来却有千差地别的感觉。他怔怔地望着孟仟语娇媚的笑颜,耳边全是舒落微唤他的声音,“煜哥哥……煜哥哥……”,一声一声他仿佛能看到她呼唤时朦胧的泪眼。
孟仟语仍在仰头看他,精致的脸蛋上染出几分不满,“煜哥哥,你到底在想什么?”
祁泠煜猛然一怔就,竟失手将人一把推开,不等孟仟语发难,他又连忙解释道:“忽然想起还有件大事未做,本王让卫远先送你回去。”
孟仟语闷头紧锁,心中怒意渐生,但见他脸色实在有些张皇失措,又硬生生忍了下来,“不用了,你身上的上刚好还是让卫远留下来照顾你,我自己回去就好。”
言罢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祁泠煜没有注意到她异常的神情,只若有所失地望着舒落微消失的方向。那天傍晚她喝醉了酒独自躺在悬崖边的情形又浮现在脑海,如此高的悬崖,如此渺小的一个人,他开始害怕起来,若是舒落微真的从崖上跳下去……,若是舒落微真的因为自己而心灰意冷……
舒落微,你不能出事!
祁泠逸攥紧了手掌,迈开步子向舒落微离开的地方追去。
方穿过桃林耳边便传来凄厉的笑声,尖尖的,如同秋风过后悲鸣的鸟儿,让他止不住心痛。抬眼一看,她独自一人站在悬崖边,宽大的衣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飘扬的紫衣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鸟,似乎随时都会投入悬崖,惨烈而去。
“舒落微!”祁泠煜心中一痛,立即飞身朝她奔去。
舒落微本对着手中纸张念念有词,突然听到祁泠煜悲怮的声音时,她心中巨震,小手一抖沾满泪渍的纸片跌落悬崖,她像个被抽了心智的疯子竟然转身去抓飘落的纸条。
祁泠煜犹如一只展翅的巨鹰飞扑而来,最后却只能拉住她冰凉的指尖,“舒落微,抓紧我!”
舒落微被吓傻了,苍白着小脸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片纸蝴蝶一样飘荡在空荡荡的崖间,最后彻底消失在葱茏的绿意中,再也看不到了。
感受到手中的人不仅没有抓住他的手腕,反而失魂落魄地盯着万丈高崖,祁泠煜几乎是双目赤红地喊道:“舒落微!”
舒落微被他的吼叫换回了神识,抬头看向他时竟发现他惊惶的脸上有了湿意,是因她而哭吗?她微微一怔,似乎是喃喃自语道:“祁泠煜,你哭了啊。”
祁泠煜愤怒地瞪着她,宽阔的胸膛因气愤和担忧剧烈地欺负着,“舒落微,你怎么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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