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泠煜的动作很粗暴,近乎狂热的索取几乎让舒落微的小身板无法承受,好在身下的人喝醉了酒,身子软绵绵的不曾有太过激烈的挣扎。
不过舒落微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就不太好受了,宿醉的脑袋痛得如同刀绞,被人折腾过的身体也酸软无力,瘫在软榻上磨蹭了半天她的神识终于被一点点拉回,昨夜她似乎做了场春梦,并且是场不太美妙的春梦。
舒落微红着脸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柔软的皮肤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想到那个近乎血腥的吻,她的耳根也开始发热,涨涨的脑袋联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情,连心跳都加快了速度。
可是她身上穿着白色的中衣,很整齐,除了身子不舒服外没有一点异常。
磨磨蹭蹭地爬下床榻,玉笙刚好端着崭新的衣物推门而入,见到舒落微缩着身子坐在软榻边发呆,她连放下衣物将屋内的暖炉放到舒落微身旁。
暖炉的温度逐渐驱散了屋内的寒气,舒落微带着回笼的思绪看向玉笙,“昨夜你来过了?”
“没有。”玉笙将衣物一件件区分开来,拿出最里面的一件走到舒落微面前。
“那我衣服是谁换的?”
舒落微记得很清楚昨夜自己喝酒的时候衣服穿得是整整齐齐,难道喝醉了还记得换了衣服睡觉?
玉笙的脸微不可察地红了红,不过语气依旧是老气横秋:“昨夜主人来过,衣服……应该是他为您换的。”
接下来轮到舒落微脸红了,原来昨夜的梦是真的,祁泠煜半夜闯入她的房间,然后两个人脑子发热地滚了床单?
可是画本子里写的都是书生小姐在一个花好月圆的夜晚,情投意合,天雷勾地火干了不该干的事情,可轮到她了怎么就成了一醉醉到天荒地老?
玉笙轻咳了一声试图引起舒落微的注意力,但面前的人木头一样坐在软榻上,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对于她温和的咳嗽声完全是充耳不闻。
玉笙换了个方向又大声地咳嗽了一声,面前的人终于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悠悠地接过衣服。
趁着她穿衣服的时间,玉笙连说出了祁泠煜的吩咐:“主人说这段时间他有很多事要忙,可能没时间到竹苑来看您。”
舒落微完全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对于玉笙的话压根没有反应,等人已经关门离开,舒落微才愣在了原地,玉笙刚刚说了什么?
祁泠煜又要消失了?
花了一个上午舒落微终于把混乱的思绪理得清清楚楚,第一祁泠煜把她从洞房掳到了别苑后肯定发生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第二祁泠煜把她吃干抹净后不给一点解释就跑路了。
再加上之前的猜想,舒落微更是无法安稳地待在竹苑。
因为之前的一场大火,那些藏在暗处的黑衣人暴露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没有必要躲藏,黑衣人们已经能够大摇大摆地出现了舒落微面前,能看到的大约有上百人,可她不敢确定另一片竹林间是否还藏着一大批人。
和人多眼杂的舒府不同,这片竹林间除了玉笙就只有她一个女人,要想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晚饭的时候舒落微委婉地向玉笙表明了自己出去散心的想法,玉笙则是毫不留情地直接回绝。
望着玉笙近乎冰冷的脸,舒落微的心愈发焦躁不安,隐隐地,她总觉得有大事发生了,并且那件事一定和她有关。
深吸了口气,她看向玉笙的眼睛也变得坚定,“我要见祁泠煜,无论有天大的事情都要他过来见我一面。”
极具威严的口气,似乎从来没有这样何人说过话,舒落微双手握拳指关节被握得隐隐泛白。
玉笙只淡淡回应了一声就回去了。
第二日果然没有看到祁泠煜的身影,舒落微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
“告诉祁泠煜,他若是不来就放我出去,不然我就饿死在这竹苑内。”
玉笙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但心却忍不住跳乱了节奏,一直以为面前的女子是个单纯无知的深闺小姐,没想到还有这般冷硬的一面。
只是主人现在诸事缠身,哪里有时间跑到这来?
为了安抚住舒落微的情绪,她还是很痛快地答应会将消息告诉祁泠煜,不出她所料,得到消息的祁泠煜又在竹苑加派了人手,却没有提到关于回到竹苑的事情。
舒落微真的说到做到,整整两天都没有吃一点东西,即使饿到脸色虚白看向玉笙的目光还是坚定的。
玉笙真的怕了,送来饭菜后开始苦口婆心地劝她。
舒落微只是仰着头看她,明亮的眼睛里似乎有寒冷的冰雪凋零,“他不会来的,是吗?”
疑问句,肯定的语气。
玉笙停下了无畏的劝说,语气很坚定道:“主人会来的接您的,只是现在太过繁忙,等过了这段时间就会来看您。”
“可是我现在就要见到他。”
顽石啊顽石,玉笙也开始生气了,说得明明白白,面前的人怎么就跟听不懂一样?
舒落微定定地看着她,扶着桌子缓缓地站了起来。
玉笙注视着她陡然变化的眼神,心中猛地一颤,还来不及问为什么,舒落微就慢慢抬起手拔下头上的金簪抵上自己的脖颈。
“要么放我走,要么看着我死在这里!”
舒落微的声音不大,语气却是凄厉的,看向她的目光几乎能喷出火来。
“舒小姐,请您不要为难奴婢。”
玉笙站在她的对面,没有任何动作。
“我再说一遍,要么放我走,要么让我死在这里!”
金簪刺破皮肤,已经有血液从白皙的脖颈流出,星星点点的红如同散落在雪地的梅花,有种绝然出尘的美丽。
舒落微张大了眼睛一步步往后退,从空旷的院落退到烧焦的竹林,有闻声而动的暗卫从黑暗中走出,明媚的阳光竟被清一色的黑衣染上的浓郁的色彩。
所有人都在死死地盯着她手上的金簪,更有人一步步靠近并伺机冲上前去夺取,没有一个人将她的威胁放在心里。
无边无际的绝望几乎将舒落微淹没,望着那一张又一张冷漠的脸,她才陡然觉悟。
所谓的竹苑,不是他精心为她准备的爱巢,而是他费尽心机为她搭建的牢笼。
亏她还像个小妇人一样日日等着他回来,亏她还单纯地为他近乎霸道的占有欢心。
她就是个傻子,被祁泠煜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傻子。
从遥水村的刻意停留,到破庙前的神情誓言,再到婚礼上的偷龙换凤,所有的一切都在祁泠煜的计算之中。
舒落微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步子也越退越快,脖子上的血液已经开始顺着手指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远处突然传来了踏踏马蹄声,有人吁的一声勒紧马缰停下了快马,不少暗卫都被突如其来闯入的人吸引了注意力,便是在这一瞬间舒落微像发了狂一样跑向马匹。
没有人知道舒落微会骑马,所以看到她越上马背时都是惊讶的,不等最近的人飞身赶过去,舒落微已经将金簪扎入马背,宝马嘶鸣一声撒开腿狂奔起来。
身后似乎传来了声嘶力竭的呐喊,舒落微没有听清,也没有心思去听,只坐在马背上疯了一样狂奔。
其实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沿着面前的路一直往前,身后声音纷杂让她完全没有喘息的机会。
还好再往前就是修满白堤的护城河,是她熟悉的路线,本来是要去荣安王府寻找祁泠煜,鬼使神差地她拉着缰绳朝城南跑去。
天气晴朗的冬日,街上却空无一人,舒落微骑着马几乎是横冲直撞,穿过一条街转弯的时候才看到人影。
应该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舒落微死死拉住马缰想要让马匹停下来,发了狂的马却完全不听使唤,迈着蹄子朝人群撞去。
有人尖叫着朝两旁躲闪,刺耳的叫声更刺激了马匹的狂性,宝马不断嘶吼着跑得很快,眼见着就要撞到前面一队士兵身上,有长剑狠狠地刺进马蹄,舒落微也因此从马背上狠狠摔了下来。
两天不曾进食的身体因为剧烈的颠簸已经疲惫不堪,再经过这样惨烈的一摔,舒落微倒在坚硬的石板路上竟爬不起来。
耳边有士兵的叫骂声,还有低低的哭泣声,似乎还有人小声地叫着小姐,她全都听不清,脑袋嗡嗡乱叫,身子像是被人拆分了一样。
有人踢了她一脚,她迷迷糊糊地动了动,然后有更大声的叫骂传入耳际,两个男人骂骂咧咧地将她拖到了路边,有好心人将她扶了起来。
是个年迈的老婆婆,蹲在她身边小声询问着,她的目光却被士兵中央的人吸引。污秽不堪的衣着,狼狈潦倒的身体,士兵们粗鲁的推搡,一切的一切都冲进她的眼膜。
耳边传来百姓不堪入耳的叫骂声,眼中是无数张义愤填膺的脸以及满天乱飞的菜叶子。
舒落微怔怔地看着,仿佛灵魂已经出窍,唯独耳朵里不断涌入那些肮脏的话语。
“通敌叛国的贼子,全家都该死!”
“一个都不能留,杀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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