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志 第二十九节 访问（一）

    娄晓在他和小黄台去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一无所获。无论怎样努力，脑中的画面再也没有出现过。正当他焦急又泄气的时候脑子中突然冒出个想法，既然自己能感应到小黄台的讯息，那是因为精神力的作用，那老头肯定也能，而且肯定比自己更清楚。再加上离开时老头淡定的说他猜测小黄台没事，说不定老头就是在耍他，让他白忙活一晚上。带着这样想法娄晓往家走去。

    还没走到家，远远见到还没大亮的天色下，老头已经坐在门口，只是这次不再仰面朝天，而是把脑袋垂下去。

    娄晓心中陡然升起不安和紧张，他朝老头奔跑过去。可这次无论怎样大声叫喊，老头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娄晓呆立在原地，泪水浸湿眼眶，从眼角流到面颊。可这次他没有再哭泣，就这么无声的矗立着，盯着娄老头最后一面。

    不是不悲伤，也不是悲伤过度。娄晓此刻的心绪奇怪的自己也捉摸不清。望着老头干瘦的身子和布满皱纹的脸，他竟然替他感到一丝解脱。可能真如老头所说，他并没有离开或者死去，而是回到信仰了一辈子的神的身边。想及此，他擦掉满脸的眼泪大喘一口气，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老头说最后的话：“老头你放心，是你给了我生命，无论如何我都将把自己这条命当做两人份来加倍过的好！”

    娄晓调整完心绪，将老头背到离三区最边的郊区墓场，掩埋树碑。墓碑上篆刻着“老头子”三个字。

    做完一切回到家已经将近中午，他这才想起找小黄台的事。焦急和悲伤的心情交织在一起让他在那么一刻感到深深的无力感。可无论如何他还是得坚持下去。第一次见这个小家伙时就有奇妙的感觉，如同给自我催眠一般的暗示，这一生就是拼了命也要让小黄台过得好，因为只有他过得好了才是自己对自我命运的最大一重反抗。而今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已经离去，回到了神的身边，而另一个还在失踪，他必须找到他！

    娄老头已经离去，娄晓回想起娄老头留给自己的一封信。信上只有几个字“牙石亲启”，他记得老头曾说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离三区，找到这个人，他会帮助他。如今靠自己力量无法找到小黄台，娄晓只有将希望寄托在这封信上。他只知道今天是主城访问团两年一次对离三区的访问，而访问团中必然有主城教会的成员，在全无希望中这总算是一丝半点希望。他拿着信朝离三区的广场前去。

    此刻离三区的广场上早已挤得水泄不通。区长，惠吉安和教会执事三人坐在广场临时搭建起来的台上。早在天亮之前区长就已经命令卫兵将黄策大道过来进入的道路全部打扫干净。那些平常嚣张跋扈的卫兵并没因为分配过去扫地而有丝毫怨言，只要一想起再过几个小时，主城的大人物就将踩着这条路进来，个个都兴奋不已。可这似乎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除了教会执事以外没人知道主城访问团此次会以在民众看来近乎神迹的方式进入离三区。

    快要进入中午，今天不是大晴天，天上飘着几朵厚厚的白云，地面闷热不已。可没人表现出不耐烦，更没人愿意离开早早抢好的距离广场台子更近的机会。这些一辈子没出过离三区，也可能一辈子无法出去的人都想见见主城的大人物长什么样子，更重要的是距离更近就更能听清看清，此次主城又带了什么新的技术和新鲜玩意。

    忽然，广场周围的人群里不知谁高声呼喊了一声，“快看天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天上，上千人几乎同时仰望。只见云层中似乎有一个巨大的东西正缓缓下降。有人认识，那是传说中的飞艇！地面的民众全部沸腾起来，人潮和口号似乎波浪一般连绵起伏。

    “飞艇，飞艇！”

    台上的三位也按耐不住站起身来。三人都是听闻，或者在书中见过，却也是第一次所见真实的飞艇，皆面露惊色。

    飞艇越飞越低，庞大的外壳呈椭圆形，全身泛着亮金色。大致有广场五分之一大小，在快到地面时悬浮在空中，人群自动左右推搡，让出一个位置。却又是谁都不肯离得远一点，都想最近距离的观察这个“神物”。

    快着地时，飞艇上每个人都自动的按照身份排起队，准备以此下去。这些主城的大人物有男有女，有些身着华丽的服饰，满身贵气，有些却朴素如常。

    队伍中最前面的两人并排，两个都是年近六十的老头，身着却大不一样。左边的老头一身钢铁盔甲，头戴坚实的头盔。身子站的陡直，似乎一颗挺拔的大树。这一身装扮完全不像是访问，反而像是征战荣归的将军，他正是主城的副城主，主城军队的高级将军——瑞兹。相对来说右边一个老头看着就随意的多，只是穿了一身宽大的白色长袍，粗布鞋。蓄起长发在快着地时随风轻舞，发尖绑了一根发带。肩膀上别一枚金色的双头鹰徽章。这正是主城教会的副主教——费曼。

    二人并排在在队伍的最前头分别代表了帝国的两股势力，教会和皇权。原本应该是平起平坐的二人却在飞艇快着地出舱时似乎分出了些高低。

    瑞兹将军板着一张脸走到舱门口，原本足够两人进出的舱门被他夸张的盔甲挡道后只能他一人通过。费曼站在他身后，轻飘飘的语气道：“老家伙，别跟这人前装严肃了。我们认识也快一百年了，你什么丑事我没见过。今天你要先下就先下。”说罢身子一摊，靠在舱门后壁上，双手环抱，一副事不关己的无所谓样子。

    瑞兹将军并没有因为身后费曼的话面有改色，五官表情并非严肃，只是习惯性的在人前不苟言笑。他从嘴角挤出一丝话道：“本来就该我先下，也不想想看，这次乘坐的飞艇是谁研究制造出来的！”

    “好意思说，皇家学院不就是在古图纸的基础上加入了几个风系的大阵嘛，有什么难的。”费曼口气轻松的揶揄道。

    “不难你怎么不造一个出来？”

    “我是不屑！”

    靠二人最近的都是主城里地位崇高的人，皆是二人的相识，甚至好友。对这两个一百多岁的老人一见面就“打嘴仗”的关系早已见怪不怪。若刚一番话给后排的人听到，甚至让地面上的一帮贫民听到全都得大跌眼镜。主城访问团地位最高的两个过百岁老人尽然见面就要较劲，任何事都要比个输赢。哪里像是严肃的将军和神秘莫测的高阶教士，二人这不是孩子气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