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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浓花娇芙蓉帐
严之涣骑着高头骏马,玄色的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虽比不得皇太孙俊美,却也自有他的洒脱英姿,只是脸上挂着的玩世不恭的笑意不免让人觉得多了几分轻狂的味道,即便如此,也惹得街头一些小娘脸红心跳。
晋安郡主甚少见到严之涣,虽沾着亲带着故,可太子生前并不得意这个庶长子,是以除了宫宴年节他也甚少在宫里露面,如今听他前来拜会,不由一怔,随后嘴角微微一勾,与温妈妈道:“瞧瞧,王家没有使人来,太子妃倒是先叫了人来,生怕这事把她牵连进去,若说有诚意,合该来的也不是这位。”
&是皇太孙去庙里为太子妃祈福去了,这才由长乐郡王前来。”温妈妈轻声说道,瞧晋安郡主脸色渐缓,才又说道:“郡王已等候多时,郡主可要见他?”
晋安郡主轻哼一声,想了下,却是舍不得离开太华半步,便说道:“让他进来吧!”
温妈妈应了一下,转身叫人去请严之涣进来,又让丫鬟备上果子茶点。
严之涣等在厅堂,没瞧见侍女来请,却瞧见一个面容白净俊俏的小内侍,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走了进来,那小内侍瞧见堂中的严之涣不由一愣,赶忙过来屈膝行礼,怀里的小狗则是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瞧着严之涣,然后发出了不满的呜呜声,两个小前爪子奋力的挣扎起来。
&是太华县主养的?怎得这个时候抱了进来?”严之涣挑了下眉,虽说晋安郡主身份尊贵,可按照规矩也不得配用内侍,显然这小内侍是德宗大长公主身边伺候的,许是平日里给太华用惯了,这才跟着来了沛国公府伺候,想到这,严之涣抬眼细细打量了这小内侍一番,在心里留意一番。
小内侍曾远远见过严之涣,听他问话,忙回道:“回郡王的话,小娘是县主养着的,平素里甚是宠爱,往日里这个时辰都要在暖阁里小歇,奴才因此才抱了它过来。”对于他们做奴才的来说,就是主子养的猫啊狗啊都怠慢不得,不敢直呼其名。
严之涣见这小狗却是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张牙舞爪那股子劲儿可不和它主子一个模样,不由失笑,问道:“县主给这狗儿取了什么名?”
&县主瞧小娘生的玉雪可爱,便取名雪团儿。”小内侍轻声说道,有些诧异长乐郡王怎么对小娘如此感兴趣。
严之涣想要上手一摸,却见‘雪团儿’又是呲牙又是咧嘴,便失了兴致,说道:“这东西脾气倒是不小。”下一句话咽了下去,心道,可见是谁养的狗儿性子随谁。
小内侍以为严之涣恼了,忙微躬了身子,回道:“小娘养的娇,平素里莫说是生人,就是公主府上的使女也不让碰触的。”
严之涣“唔”了一声,见那‘雪团儿’在小内侍的怀里也不安分,小爪子紧紧的扒着小内侍的手臂,一对圆滚滚的眼睛斜着瞟了过去,神气极了,他不由一笑,想到当年第一次在宫里见到裴蓁的一幕,那时裴蓁尚且年幼,被德宗大长公主养在洛邑,故而他未曾接触过这位出身不凡的娇女,直到她八岁随德宗大长公主回京过年节,方才有了第一次接触,彼时永嘉和义阳两位姑母亦是年幼,偏生裴蓁又是一副骄横的做派,永嘉和义阳两位姑母自是看她不惯,自觉自己才是金枝玉叶怎肯与裴蓁相让,可裴蓁被当时还不是卫皇后的卫贵妃和德宗大长公主宠的无法无天,莫说只是公主,便是皇子皇孙她都敢出言顶撞,只因她生的好看,那副倨傲的劲头让人瞧了也只觉得可爱,皇孙宗室子弟们没人与她计较不说,还整日围着她打转,争相讨她欢心,就连今上都对她另眼相看,不时召她进宫来玩,最爱把她抱在膝上逗弄,彼时自己还是一个对于如何在宫中生存懵懵懂懂的市井小子,一路走来摸索的头破血流,每每受了欺辱只知扬起拳头顽固抵抗,却不想他拳头再硬,又如何以一敌十,最后得到的结果不过招人厌弃,外加一顿训斥,那一日,他蜷缩着身子任由那些天潢贵胄的走狗欺辱,看着路过的内侍宫人眼也不抬的从自己身边走过,把自己视作无物,哪里又敢想象竟有人会不惧这些天潢贵胄为自己出头,且还是一个幼龄女童,他记得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漫不经心的瞟向蜷缩在一角的自己,眼底满是好奇之色,问道,这人是谁?他不知当时的宫人回了什么话,只记得那宫人满脸轻蔑低语,想也不会是什么好话,大抵是关于自己的出身,而太华只皱了皱眉头,扬着肉乎乎的小下巴,瞪着一双肖似严家人的凤目,目光掠过那些天潢贵胄与其走狗,那一眼中带着高高在上的矜贵与傲慢,然后斥道,太子哥哥的儿子也是由得你们随意欺辱的?不过是短短的一句话,却触动了自己的心,让他知道这宫里原来也是有人承认他的身份,承认他骨子里流淌着严家人的血脉。
温妈妈过来相请,便瞧严之涣盯着‘雪团儿’一副所有所思的模样,不由一笑,心道,长乐郡王到底还是少年心性,瞧见这猫啊狗啊的也觉得好玩。
严之涣瞧见温妈妈便换上了一副笑模样,随后才整了整衣袍,走在了她的身侧,只是踏进屋内却是一愣,且不说这屋内药香环绕,只说那摆设分明就是女子闺房。
晋安郡主歪在榻上,面容颇为憔悴,严之涣心下一紧,垂下眼眸,拱手见礼:“之涣见过姑婆。”
&吧!”晋安郡主淡声说道,疲累展于面上,摆了摆手,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做派,她乃皇亲,辈分又高,莫说是他,便是皇太孙的一礼她也受得起。
严之涣也是见怪不怪,莫说是他,便是换做他那三位皇叔在晋安郡主面前也得称上一声“表姑”,严之涣称了声“是”,随后关切的问道:“听闻小表姑出宫时被王家四郎冲撞了,不知现下如何?可是平安无事?”
晋安郡主闻言不由冷笑一声:“这话可是太子妃要你问的。”她嚣张跋扈惯了,太子尚在人世时便未曾把太子妃放在眼中,更何况是如今这么个光景。
&时母妃倒是嘱咐过这话,只是我也牵挂小表姑,故而才有此问。”严之涣说完,那张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显腼腆的笑容。
晋安郡主面色微缓,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你有心了。”
严之涣咧嘴一笑:“不晓得方不方便去瞧瞧小表姑,我淘弄了一些小玩意,原就想着等小表姑回京了就送过去给她把玩。”说话间,眼睛朝着一侧珠帘的方向探了探。
&太华能挺过这遭,我再让她当面与你道谢。”这便是回绝了严之涣。
严之涣闻言一怔,原以为白嬷嬷口中的冲撞不过是普通的冒犯,此时听晋安郡主这般说,竟似去了半条命一般,胸口一滞,只觉得心脏被人用力抓住一般难受,如何也坐不下去,忙摆手:“当不得小表姑一声谢,姑婆也莫要着急上火,小表姑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会平安无事的。”说完,又关切的询问了太华的病情,而后提出告辞。
晋安郡主自也没有多留,只吩咐了人相送,之后与温妈妈道:“太子妃这是看走了眼,错把孤狼当家犬了,瞧着吧!总有撕掉她身上一块肉的时候。”说完,露出了一抹冷笑。
温妈妈不想晋安郡主竟如此高看这位长乐郡王,便道:“奴婢眼浅,也瞧不出这位长乐郡王有什么不凡之处。”
晋安郡主笑了一声,道:“他才多大的年纪,已在京卫指挥司待了五年,那是个什么地界,这京里但凡有法子,又不想走文职的都想着法的把自家孩子弄进去,他虽是郡王,可却是那么个出身,先太子在世时对他又颇为不喜,他倒是能脱颖而出,得了指挥同知的位置。”说道这,晋安郡主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先太子的死倒是造就了他的出人头地。”
&婢听说长乐郡王还尚未娶亲,说起来也是弱冠之年,太子妃竟也没有为他张罗。”温妈妈说着,摇了摇头。
晋安郡主哼笑一声:“若不然怎么说太子妃是个蠢的,这样的事情你都瞧出来了,她倒是有脸视若无睹,且瞧着吧!这个长乐郡王也是个有主意的,寻常人家的小娘子他也瞧不上眼,虽说子以父荣,可还有一句老话是子以母贵,他这样一个不堪的出身,若将来嫡子的生母又出身不显,他又能有什么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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