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石牛城。
这几天,大齐不时的骚扰让守军头疼不已,而从草场逃回的士兵的情报也让从神牛城赶來的军官惊骇不已,如果这一切是大齐安排,那他们只要用毒蛇将石牛城团团围住,不出两个月,这里就会因为断粮而投降。
而大齐避实就虚的骚扰也恰恰证实了这一猜测,以致他们根本不敢贸然出城进攻迎敌,所幸大齐只是骚扰,并未真正进攻,但正因为看不透大齐的真正目的,石牛城将士才天天担惊受怕。
银牛城,位于石牛城东南八十里,城主银辛候正因为石牛城的事焦急无比,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派人打听石牛城是不是还在百越手中,听到肯定回答,才安心的与宠姬下棋。
这让他身边的人苦不堪言,值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城墙上,战马也不停的在两城间飞奔,尤其是听说石牛城附近出现毒蛇群后,來往传信的军士更是心惊不已。
这天正赶上黑狗当班,他一遍又一遍的祈祷牛神保佑,才战战兢兢的爬上战马,所幸一路无阻到达石牛城,听守军报了安好后,才放心调转马头会还。行至距银牛城不足十里时,忽然腹中翻江倒海,忍不住下马找个地方解决生理问題,谁料刚刚蹲下,就被一把刀架住了脖颈,黑狗吓得**一松,滚滚黄汤倾泻而出,发出的恶臭令人作呕,可要挟他的人却只是皱了皱眉头道:“衣服给我。”
黑狗也知保命要紧,战战兢兢的把衣服悉数脱下,连短裤都沒敢留,而另一人也毫不嫌弃的就将他的衣服穿好,爬上他的马绝尘而去。
“大,大王……你们……”黑狗的眼神在刀刃和持刀人的脸之间扫來扫去,哀求道:“你们就饶了小的吧……”
持刀之人冷笑道:“饶你。好啊。”说着,将黑狗的脑袋按到地上的黄汤之中,然后不顾呕吐的快要昏厥过去的黑狗,大笑着上马离去。
银牛城,管家多罗焦急的等着黑狗回來,他已经被银辛候催了不下五次,他不得不亲自上城等候。他一边捂住嘴不去呼吸城上凛冽的寒风,一面暗暗骂那个沒见过面的黑狗怎么这么磨蹭。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看到一个小黑点出现在天际,急忙整装跑下城,等那个小黑点近了,马上的人从马上翻下來,在一脚踢在那人的屁股上吼道:“你他妈怎么才來啊。”
“黑狗”战战兢兢道:“大人不好了……石牛城被围了……大齐,大齐要打下石牛城,石牛城请求援助啊……”
“当真。”多罗虽然不太相信,但也听不出破绽,他也知道报信要紧,便又踢了“黑狗”一脚。吼道:“再探。”
黑狗连滚带爬的上马,再次向石牛城方向奔去,而多罗也小跑着回城报信。
“什么。开打了。”银辛候一把推开黏在他身上的宠姬,半裸着身子爬下床道:“那我的铠甲來,营救石牛城。”
“大人。”多罗疑惑道:“我们要去石牛城。”
银辛候横了一眼多罗:“怎么,你有意见。”
“小的不敢。”
“还不快去。”
多罗不敢耽搁,猫着腰跑出去准备。这银辛候虽然沉迷于声色,可并不是草包,他也知道一旦石牛城失手,自己的银牛城多半也保不住,而且现在石牛城的守将是神牛城來的将军,一旦自己雪中送炭成功,将來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不一会儿,多罗就将银辛候所要的铠甲捧了过來,这幅铠甲是万刃山巧匠打造,刀枪不入而且轻巧无比,全然沒有普通铠甲的厚重,是银牛城的镇城之宝,也是银辛候的爱物。
银辛候见到铠甲两眼放光,也不顾穿好里衣,就把铠甲披好,又从兵器架上取下长枪,吼道:“点兵三千,出发。”说完,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娇滴滴的美人儿,笑道:“等我回來再好好疼你。”
美人儿娇媚一笑:“奴家等大人回來。”
银辛候仰天大笑,手持长枪出了房门。
石牛城下,“黑狗”全身是血,气喘吁吁的跪在城下禀报道:“大人,不好了,我们城主他投降齐狗了……”
“你是哪里的传令兵,我怎么沒见过你。”
“黑狗”叩首道:“小的是姜离大人的兵。”
“姜离啊……听说过,他妻子还好吧。”
“大人不知,姜大人的妻子上个月难产去世了……”
“唉……姜大人和他妻子伉俪情深,想必非常伤心吧……”
“姜大人一心为国,现在每天和兄弟们同吃同住,再也沒有回过家。”
“可怜他的儿子了……”
“大人恐怕记错了,姜大人沒有孩子……”
城上的将军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你起來细说吧。”
“黑狗”道:“小的不知细节,只是回去报信时看到银大人召集军队正要出城,姜大人拦住银大人的车架阻止,被银大人一枪捅死,然后,然后……小的猜姜大人对百越忠心耿耿,那就是……银大人他……”
“大胆狂徒,竟然是你的猜测,來人,把他砍了。”
“不要啊大人,大人饶命啊。小的有证据的。”“黑狗”的嘶吼显然又起了作用,将军挥挥手示意放开“黑狗”,命令道:“快说。”
黑狗战战兢兢道:“银大人新的一名宠姬,名叫狐媚,是……是大齐千夫长的亲妹妹……”
“当真。”
小的的妻子也是汉人,和那狐媚是邻居,断断不会认错。
将军还想再问,只听身后卫兵來报:“大人,齐狗派人攻打北城门。”将军闻言,无暇细问,吩咐卫兵将“黑狗”关押好,才匆匆赶往北门。
北门城下五里,隐约可见摇动的旌旗,暗金的“柒”字威武让人不敢直视。
将军长叹一声,心中默默道,大齐军威,果然非同一般。
银辛候带着三千骑兵支援石城,一路上喜忧参半,既怕去晚了错过了表现的机会,又高兴自己终于有机会光耀银甲门楣。
他从小就听父亲说过,自己加曾经出过一个及其厉害的将军,是大景曹元帅的副将,一直随着曹元帅征战天下,立下不世战功,告老还乡后,也是曹元帅亲自为他求了银牛城的世袭权。
银辛候一直相信,自己体内流着武将的血,必定非同一般,一定可以像先祖一样立下不世功业,只是苦于沒有机会罢了。
今日就是机会,让银家再出一个将军的机会,而这个将军就是他自己。
就在银辛候志得意满只是,只觉胯下战马前腿一软,跪倒在地,自己的身子也向前飞去,趴在地上吃了一嘴泥。
“呸。”银辛候吐出嘴里的泥,脸色异常难看,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再回头看向自己的战马,耷拉着头,一副沒精打采的样子,再联想到前一段时间毒蛇的传闻,不仅是银辛候,连他身后的士兵,也踟蹰着不敢向前。
银辛候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石牛城,下定了决心:“妈的,再给老子一匹马。”
卫兵无法,只得将自己的战马让给银辛候,准备和兄弟们挤一挤,可他刚刚将马牵到银辛候面前,就有一支铁箭准确无误的刺穿了卫兵的前胸。
银辛候仓皇向后看去,只见一只大约两千人的队伍不知从什么地方追击过來,那“柒”字大旗迎风招展。
“快他妈跑啊。”银辛候不管被射杀的卫兵,跨上他的马,向前奔去,虽然闻听石牛城有齐狗,但以他的推断,齐狗一定优先占领北门,那自己只要从东门或者南门进入,便可性命无忧,还能与神牛城來的将军***退敌人,立下战功。
想到这里,他更加玩命的向前飞奔,全然不顾纷纷被大齐冷箭射中的骑兵。
石牛城上,将军皱了皱眉头,这齐狗在耍什么花样。仅仅是集结,又在弓弩的射程之外,是站在那里给我们看吗。敌我未明之时,他也不便贸然进攻,只得静观其变吧。
这时,一名刚长出胡须的小兵冒冒失失的爬上城墙,行礼的时候也几乎撞到将军身上:“大人,那个……银,银大人被齐狗追赶,已经跑到东门下,要咱们开城门救他。”
“他……”将军沉吟道。他并不完全相信刚刚“黑狗”的情报,但也对银辛候的忠诚深表怀疑,在他眼里,这个人虽然有点儿小聪明,但也只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罢了,所以对于他投降的消息,既不意外,也沒有完全相信。
可是此时,一面是按兵不动的敌军,一面是被敌军追击的盟友,他又该如何抉择。
如果贸然将银辛候放进來,他会不会与外面的齐狗里应外合拿下石牛城,即使他沒有投降,会不会在开门的瞬间阻止不了齐狗的涌入。
他也想起了扎卡亲王的死,真的很可惜,当时觉得惋惜,可现在想來,乞布依当时也是自己这样的心情吧……
想了许久,他长叹道:“关闭城门,谁也不要放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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