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正阳冷冷开着迎风招展的“柒”字大旗,看着阵容整齐的友军,抬手阻止迫不及待拿掉门闩的士兵,冷冷道:“阁下自称七将军,可有证物,前來救援,可有皇上手谕,率领军队,可携带虎符,”
萧启一怔,他身上,除了冰冷的七将军印,什么也沒有。
熊霸吼道:“七将军前來,还要什么证据,还不快开城门,”
奚正阳道:“战时不得不多加小心,倘若阁下为敌军假扮,我打开城门岂不是引狼入室,还请七将军交出证据,奚正阳自当开门谢罪,”
萧启心中思索,那个印恐怕伪造也是不难,可是,除了这个,并无其他可以作为证据之物。
于是摇头道:“我在月城外遇到传令官,來的匆忙,并未向皇上讨要虎符,除了官印外沒有证物。”
“哼哼,谎话也编的像一些,月城在上京南面,从这里出发,怎么会经过月城,”
“那要问你那个糊涂传令官了,”臧乃清挖苦道:“跑过了都不知道,要不是遇到我们,也许就一路跑到渡城去了,”
“一派胡言,”奚正阳咬牙道:“來人,抵死城门,不让任何人进入,”
安平看向萧启,轻声道:“可要闯进去,”
“胡说,”萧启低声喝止,然后看奚正阳道:“想必阁下便是奚将军,办事严谨,实乃大齐名将,本帅经过上京时,已经派人通知皇上,这几日内,定有援军到來。本帅先与兄弟们在城外扎寨,援军自会携带皇上旨意,届时本帅再进城不迟。”
奚正阳默默看着萧启一行人在城下安营扎寨,思索了片刻,还是沒有命令士兵赶走他们。他见那一千人训练有素,不似咯卫什缇娜之人,便已经信了几分,但谨慎起见,还是沒有打开城门。
医官急急赶上城墙为奚正阳疗伤,奚正阳也任由他处理,可眼神依然瞄向萧启等人。
只见萧启抱着一只遍体雪白只有额头有一抹红线的狼坐在帐篷前四下张望,似是在观察地形。心中暗暗赞许,倘若此人真的是那七将军,倒还是有几分将才。
萧启一手轻轻摸着赤额的脊背,将周遭的地形记在心里,又一次望向葬马山方向,荣城绝对不能丢。又思索了一阵,萧启以手撑地,站起身,迷糊端着一碗米粥送到萧启身边,轻声道:“哥哥,粥……”
萧启扫了他一眼,接过粥碗,径直走向营地中央的大锅,将粥倒进正煮着高粱的大锅里,然后将空碗还给迷糊,一言不发的回了大帐。
迷糊懊恼的跺跺脚,想要去追,却又不知说什么,只得蹲坐在大锅前,一下一下的添着柴火。
一路走來,虽然辛苦,可作为主帅的萧启,从未有任何特权,一直坚持与士卒同劳苦,部下自然对他爱戴异常。见萧启此举,士兵均是一愣,继而深深感动。
兄弟们沒有进京补给便直接赶到北境,粮草已经不足,可主帅与大家一起挨饿,大家也不敢有怨言,几日下來,大家却也都对主帅羸弱的身体感到担心。迷糊熬那碗粥虽然是偷偷的,但大家都知道他是给主帅熬的,也都希望主帅能喝下去。
大军中沒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也就是着为数不多的白米,能给主帅补补身子。可谁料,主帅竟然将白米粥倒进了大家的锅中,此举让大家心疼而又感动。大家都是热血汉子,见过主帅在百越战场的殚精竭虑,拼死搏杀,也知他爱惜士卒,此刻更是在心中暗暗决定,誓死追随七将军。
而此时,萧启已经回到帐中,提笔按记忆画下周遭的地势。然后仔细思索死守荣城的战略。半响才稍微有了些头绪。虽然不知道奚正阳那里的详细情况。可也能猜到。他恐怕也是强弩之末。而自己这里。只有一千人。
守住荣城不易。可是必须守住。
这时。迷糊又一次战战兢兢的走了进來。手里端着一个缺了口的小碗。
萧启抬头看了他一眼:“放心吧。一会儿吃。”
“萧哥哥。兄弟们说让我端着空碗出去。”迷糊的声音有些发虚。
萧启放缓语气道:“迷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
迷糊怯怯看了萧启一眼。不知为什么。自从萧启回來后。他有些怕这个曾经温和的漂亮哥哥。
萧启笑道:“给我。我现在就吃还不行吗,”
迷糊略一犹豫。便将碗递给萧启。萧启接过一看。里面竟然是小半碗白粥。便将碗重重放下。
叹道:“端出去。”
“萧哥哥……这是兄弟们从锅里一粒一粒挑出來的,你要是不喝。怎么对得起兄弟们的一片心意啊,”
萧启心头一热。端起碗仰头喝下。然后放下碗。递给迷糊:“代我谢谢兄弟们,”
迷糊点头道:“萧哥哥。其实大家都很爱戴你的。也希望你注意身体……”
萧启摆摆手打断道:“这话还是不要说了……你带赤额出去。让它自己去找东西吃。”
迷糊点点头,端着空碗讷讷退下。
萧启又看向桌上的地图,思索了一阵,拿起笔,在一个山头上画了个圈。
荣城城中,奚正阳蜷着伤腿,翻阅着已经有些败破的地图,可是仍然毫无头绪。
外面自称是七将军的人,不知是敌是友。
即使是友,他也只带了一千人,也许可以抵挡一阵,可如果援军一直不來,恐也难逃兵败身死的命运。
叹口气,心情愈发沉重,闻着士卒们熬起带着树叶香味儿的粥,奚正阳心中更加焦急,粮草不足,士兵到处找可以果腹的东西,树木刚刚抽出新芽,便被一抢而空,接着便是树皮,草根,谁偶尔发现一只老鼠,都要高兴好几天,在这样下去,即使沒有战死,恐怕也会饿死。
金嘉正已经去了近二十日,算算日子,援军应该快到了,希望到时,能解荣城之围,收复失地,一雪前耻。
山河破碎,荣城内外,一片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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