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那半截银簪子的腌臜抢夺战
罗锅子把那银簪子,往袖子里一拐,转身就要跑,被老女人一把揪住,死死地不放,骇声大哭着恶骂,“小狗剩子,你个小王八蛋,吃里扒外,不是人揍的,你那时候,点人家的麦秸垛,烧着了人家的堂屋,人家打到您家里,也要点你家的屋,你被你爹,一棍子楔死,扔到乱坟岗子里,不是俺,豁着命的捡拾,给你灌汤药,给你包伤口,你早叫狗嚼啦,你还敢抢俺的银簪子。你忘本呀,你个沒人性的狗东西,呜呜。”
罗锅子也死死抓住的不放手的哀求,“奶奶,咱不是忘了您的恩,您这是给八路,送情报,咱当皇军,咱就是死仇,您把簪子给俺,您就不吃皇军的枪子啦。”
“吃您奶奶个籫,谁不知道。您在这里,就是拦路的强盗,谁抢到东西,就是谁的,你个沒人性的狗东西。”
……
两个人,恶骂着,厮打着,夺抢这半截银簪子。
耀眼的阳光,把银簪子照得耀眼,虽是一个旧的簪子,只剩下一个头,但,照样在阳光下,显露出自己的价值。
罗锅子的对家是“一个眼”。
“一个眼”,敞着伪军的怀,露出來排骨一样的光身子,见大麻子脸,被老女人扭住了,忙上前,当帮手,伸出來左右手,分别抓住老女人的左右手,斜着身子、咬着牙,弯膀子的拉和拽。
看來,老女人是弱势,但,这是救命的命根子,虽弱势,照样作最后的拼争,急了眼的,使出來浑身的劲儿的,对抗着罗锅麻子和“一个眼”。
罗锅子和“一个眼”,两个“男人”,竟然沒扯过一个老女人。
阳光的下面,老女人花白的头发,胡乱地耷拉着,颤抖着,述说着满身的可怜和悲凄。
但是,谁可怜她。
她一家人家的生或者死,关别人的什么事。
石楞子就要上前,他那握紧的拳头,早成了一副蒜臼子,两个铁疙瘩,只要上前一挥,大麻子和一个眼,两个二流子,转脸就到阎王爷那里做美容去了。
重新回炉。
却又被葛世源按住,葛世源朝他暗暗摇摇头。
石楞子看见,伪军们还四散着,他的队员也沒到位,这时候开打,只能散他们的鸭子窝,或者给伪军以还击的机会。
这时候,“一个眼”也急眼了,就给老女人戴更高地高帽子的吓唬,“你这簪子里,藏着给八路的情报,你通八路,死罪,皇军把你抓到宪兵队里,皮鞭、铁棍、灌辣椒水……”
老女人哪听他的吓唬。“你个小王八孙子,也不是好熊,你忘了。你的那只眼咋瞎的。劫路,让人家揍瞎的,不是俺一天三遍的上药膏子,你早死啦个熊啦,”老女人也揭这个“一个眼”的疤瘌,也要泼出身子的护财,勾着腰身的一边夺,一边更高音儿的骂,“俺扒路。您两个王八孙子还劫路呢,土匪呀。”说着话,就用头,撞“一个眼”,还向四周拼命地叫喊,“劫路的土匪來了呀,揍土匪呀。”
“一个眼”看样子沒少挨了当土匪的揍,一听喊人揍土匪,习惯成自然,吓得,赶紧散手,赶紧躲闪。
另外,他身上可是沒有四两的劲,刚才的一厮打,他的劲儿就沒了,满脸的虚汗直流。
这种人,也配活在阳光底下。
这种人最好从太阳光底下消失,别再任性地脏别人的眼。
老女人见“轰”跑了一个贼,就觉出,骂,这个法子好,得了劲儿了,就赶紧地趁势,亮开了嗓子,再喊,再骂,想着,再吓跑这个龟孙,簪子,就不飞了,就救一家子人的命了,“俺遇上劫道得啦,快來人呀,抓土匪呀。”
大麻子脸也慌了,毕竟,朗朗乾坤,光亮亮的太阳底下,被人当土匪,,自己当然正做着强盗,,确实不好看。
看來,貌丑麻子脸,心里还沒坏个透死,一听见,老女人把自己往了歹人窝里推,赶紧地撇清,“二奶奶,二奶奶,俺不是土匪,咱是皇协军哩,专抓八路的皇协军,嘿,吃香着的哪。”
这时候的老女人,护命根子要紧,管他什么吃香还是吃屎。
就在罗锅子要松手的当口,最后一关的,是端着长枪的,踅过來的一个瘸子。
瘸子一拐一拐地端着长枪來帮腔,“快放手,快放手,小心咱把你当八路抓了,送给皇军过大堂,给八路送情报,死路一条。”
你看看,这帮子人渣,沒揍好的,跑偏门的,鱼鳖虾蟹地的,这些“能儿”,都能横行霸道,这个世界还能好。
这个世界,真该大扫除了。
老女人知道了骂人和揭短的好儿,转过身子,就朝瘸子骂,“你个小鬼孙,仗着鬼子的杆儿,欺负你老奶奶。你个龟孙,昧良心的,忘啦。你的瘸腿,还不是偷人家的小鸡,给狗咬的。淌白脓,流黑血,腿肿得像木桶,是咱,用草木灰,一天三遍的敷衍,才保住你的小命的,那时候,一口一个亲奶奶的喊,嘴巴子上抹了蜜,那时候你咋不说俺是八路。现在倒好,端着个烧火棍,吓唬您老奶奶來了,早知道你是个坏种,当时就不给你治來了,要是俺当时少用点心,您瘸着腿,早到阎王殿了。”
瘸腿也被老女人骂住了,唯唯诺诺,“俺……俺……这不是,给皇军当差,端人家碗,归人家管,您别说是老奶奶,就是俺亲爹,要是八路,俺也要照抓八路不是。”
老女人见瘸腿汉奸气瘪了,弱了势,立马声儿更高,“俺是八路。你爹是八路,您爷爷是八路,您祖宗八辈是八路。”
瘸腿,端着枪,瘸着他的短一截的坏腿,往后倒退着,他现在,已经是场面上的人了,这样子的大庭广众之下,明晃晃的太阳光底下,被人这样子地撕脸皮,觉得出,好男不跟女斗,反正按规定,谁搜出來东西是谁的,这个银簪子到不了自己的手,就索性不管,站一旁,看大麻子脸的热乎闹了。
大麻子的脸,窘的、累的、尴尬的,满脸的麻子,大制钱摞小制钱,黑黑的底儿,红红的沿儿,真好看呦,要是往大麻子脖子上栓根绳,拉着,到集市上耍,该是多挣钱。
老女人一看就是个嘹亮人,吆喝沒忘了卖膏药,见另两个憨熊闪了手,就觉得机会來了,嘴巴子上骂,手也沒闲着,更加劲儿的夺大麻子手心里的半截簪子,竟然抓到手里了,转过身子,就要跑。
大麻子脸,慌忙着夺,慌忙着拦。
老女人簪子抓到手,已经不用骂了,低下头,张开嘴,就朝大麻子的手腕子,恶狠狠,一口咬下去,大麻子的手腕子,立刻被掀掉了一块肉。
活该。咬死这个龟孙,沒人性的,早该死。
立刻,疼得个大麻子呦,跺着脚,转着圈,学鬼嚎。
老女人半截银簪子终于、完全地到了手,转身,倒腾着小脚,就要跑。
在狼窝里,她,小脚,一个老女人家,身单力薄,哪能跑得掉。
大麻脸的罗锅子,沒人腔的鬼嚎,马上,引來了所有的伪军二鬼子,他们围上來,把她按倒在地,绳捆索绑,脚踹拳砸,枪托子拼死命地捣。
他们真是想发财想疯了,想得全都得了色盲症,到现在了,竟然还沒看见“黄”军就到了眼跟前。
老女人拼命地嚎,勾着身子满地上打滚,她的鼻子,嘴里,窜出來的血,喷出老远。
自然,那半截银簪子,已经到了二鬼子大麻子的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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