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有些女人,就是垂死的那条毒恶的蛇
一下子不哭的泼妇,愣怔怔地爬起來,怔怔地剜一眼葛世源,就像一条垂死的蛇,一下子扑过來,窜到葛世源的跟前,就要跳起來,抓他的脸。
葛世源沒有提防,赶紧回退几步。
泼妇两手一掐腰,蹦跳着喝问,“你,干吗,让他们拿东西,这些东西,通八路。”
葛世源极其厌恶地看一眼她那蜡黄的柿饼脸,沒言语。
“你瞎啦,看不见,他们,再抢皇军的东西哩。”
女人仍然见葛世源的不理,更加地气急败坏,“你快翻译给皇军呀,那些穷鬼们,在抢皇军的东西哩,”
葛世源一听从她嘴里吐出來的“穷鬼”两个字,倏地恼怒,禁不住挥起拳头,又慢慢地放下,对这个嘛都不懂的泼妇,他能做什么呢,只是瞪圆眼睛,大喝一声,“他们是穷鬼,你,滚一边去,”
不料,葛世源的厉声怒喝,竟然惹得泼妇更恼,“砰”地一蹦多高,“让俺滚,您敢让俺滚,您才是个小小的翻译官,当官不带长,放屁也不响,俺家的那个死鬼,杨老六,是队长哩,虽说今儿早上才当的,可就是这个据点的队长,队,,长,听见沒有,队长,可厉害啦,管着十几号人,往桥头上一站,看上谁家的东西,谁家的东西就是咱的了,说谁是八路,谁就得巴结咱,不然,就送他上皇军的大堂,打他个浑身骨头碎,罚他个,家破人亡,九族全灭,哼。”
这个泼妇,看來,她确实被财迷,迷死了两眼了。
葛世源知道怎么对付泼妇,猛地往她眼前跨一步,倏地拔出來手枪,夸张着上膛,举起來,就要朝她的脑瓜儿搂火。
泼妇果然害怕了,愣愣叽叽地好一会儿,才觉出來这个当官的官儿,比他家的杨老六,队长,的官儿大,惹不起,就软下來,嘴巴子不服气地嘟嘟囔囔,“你也是穷鬼,是八路,我直接太君,告你的状去,让太君把你逮起來,让你知道知道,队长的官儿比你大,”
泼妇说着话,气淋淋,歪着脖子,转到石楞子身子前,高声地喊,“太君呀,你快看看去吧,他们,那些个穷鬼们,把皇军的东西,快抢光了,你快拿刀,就是这个刀,砍他们呀。”
石楞子不理她。
女人,见皇军听不懂她的话,就高声喊骂着的,一腚坐在地上,伸开了两条瘦嶙嶙的大腿,两手上下地捋着,一把鼻子一把泪地嚎了起來。
石楞子斜了眼珠子,极其讨厌地看她一眼,右手下意识地想拔刀,面前的,要不是一个女人,就是换了一条狗,他早一脚踢过去了。
已经拿到自己东西的人,站住脚了,围在四下里的看。
他们,已经看出來了其中的蹊跷,知道这些穿鬼子和汉奸衣服的人,是八路,是八路换的装,假冒的鬼子。
只有这个蠢女人沒看出來,或者说,她根本沒往假鬼子上想,根本就不往假鬼子身上想。
蠢泼妇嘴巴子上大嚎着,眼珠子却偷偷地看这个鬼子官儿,见石楞子要拔刀,认为这个鬼子要动气了,皇军动气,就要砍中国人,这个,她见的实在再多了,但是,以前,她见的,是怕,现在见的,是高兴。
在她现在的意识里,她终于和皇军站在一溜了,是皇军的人了,皇军是不会砍她的,于是,更加大声的嚎,更加大声地嚷,“太君呀,你快快地砍他们吧,他们敢把给皇军的东西,抢走了,哪像俺,对皇军这么忠,俺家的那个死鬼,杨老六,前几天,给皇军送信,半道上让八路逮着,硬硬的,啥情报沒说,让薛桥的皇军,重重的赏,现在,当上这个据点的队长啦,那给咱家送礼的呀,接着就來啦,俺一定忠于太君,太君,您快快地砍他们吧,让他们把拿走的东西,乖乖地送回來,咱家的猪,还等着,他们拿走的高粱米,糊猪食呢,您行行好,快去砍他们呀。”
石楞子这才想起來萧易的话,萧易给彭队长汇报,在这里,他们化妆,抓住一个送信的伪军,掏出來实情后,再化妆,成收古董的商人,找到那个鬼子的联络站,骗取了妓女女人的情报,才临机处置,端了薛桥鬼子小队的锅,劫了金乡巡视的鬼子的路,一下子灭了十几个鬼子,得到了一个巡逻汽艇,打了两个漂亮仗,让彭队长好好表扬了,眼下的这个女人,原來是送信的那个坏种加孬种,杨老六的媳妇呀,怪不得,老人们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个刚才被摔死到河里的家伙,敢情是沾了萧易的光,萧易冒充他,取情报,让情报站的女人黏上,女人以为他,就是萧易,他也替了萧易,才提了这个家伙当队长,然后,好进一步的黏。
好呀,张冠李戴加张冠李戴了。
石楞子打小,就让一家人的灌输,对待女人,要心善,即使碰上的女人再讨厌,也要能放一马放一马,所以,强压住内心的蔑视,冷冷地冒充日本人,“你的,回家的干活,把抢的别人的东西,还给人家的干活。”
泼妇,看來,几辈子沒摸过官帽子,这会儿,正欢欢地咀嚼着,回味着当官女人的心里的甜,见太君这样的和自己说话,是看得起她,一撅腚,爬起來,拍拍腚后头的尘土,“太君,俺可是忠着哪,那个死鬼,回家來,吓的要死要活,不想到据点干啦,学给俺一听,俺当时就火啦,拿着个擀面杖,满院子的打,一直打到据点里,以前的那个队长,给咱了一捆苇乍子,太小气,所以,才叫俺家那个死鬼给顶了,俺上门后头,提了半口袋高粱米才回的家,您说,他不想干,能成,你当官,哪來的这东西,”
对这样的四六不懂,屙尿不知的泼妇,石楞子能说什么呢,他只好可笑一下。
看热闹的,实在对她的愚蠢,看不下去了,其中的一个,就歪歪地嬉笑着喊,“别再缠太君了,你快拿身老衣,再扛领席,去留人湾,您家那个死鬼,杨老六,估摸着,已经到那里呢。捞上來,用苇子席,一卷,扒个坑,你就小寡妇哭坟,接着嚎吧,哈哈。”
有他带头笑,周围的人,全都哈哈笑起來了。
在这桥头上,多长时间悲怆和愤懑的气氛,终于被这笑声打破了。
泼妇确实榆木疙瘩到家了,见有人敢嘲笑此时的她,立即恶骂了的回,“你死爹的咒骂谁呀,俺那死鬼杨老六,不,杨队长,会水哩,还有,他当队长,是大官,这大清河,都归他管,巴结他的人多啦,早教沿河沿的人捞起來,让到家里,坐到热炕头上,当客待,热汤热水的早喝上啦。”
那人接茬继续的嘲笑,“是喝上啦,可喝上的是奈何桥上,孟婆子的断魂汤,这会子呀,叫无常往脖子上套绳儿,拉到阎王殿里,给小鬼端洗脚水啦,哈哈哈,”
泼妇转过头,一看,认识,接着又跳起來两脚的骂,“是你这个小鬼孙呀,吱歪吗,昨晚上,不是上俺家的时候了,得得得,提两条大鲤鱼,巴结俺,想上据点來当差,不就是想发个财吗,俺是嫌你送的礼薄,沒当场答应,至从死鬼杨老六当队长的信儿一传出,俺家门口,就有送礼的啦,您送的两条鱼,忒少,今儿再送两条,俺就让你上这里來,顶‘一个眼’的位儿,当三查,‘一个眼’的娘,忒不是个东西,整天笑尿俺,整天笑话俺那死鬼沒本事,在据点不吃香,往家里拿不來东西,现在杨老六是队长了,现在,咱就让她显眼,把一个眼撤掉,要是不当俺面儿,扇自己俩嘴巴子,就别想回据点查人。”
泼妇沒条沒理的絮叨,实在惹烦了石楞子,石楞子一声大喝,上來两个队员,一人一个胳膊,把泼妇架起來,到桥头,往河堤下一扔,骨喽喽,滚到河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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