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坛主辛秘】
阵法隆隆开启,一个徐徐旋转的紫黑色大洞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大洞深不见底,就像是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深邃甬道。
“芷兰……”
吴晨心底轻轻呼唤,身体表面蒙上一层灵光,冉冉漂浮起来,眼神坚定地步入其中。
甬道里面,是重重叠叠的阴影,一层层不规则的阴影交叠在一起,离得近了,如果观察得仔细,就会发现这些阴影,竟然都在以一种很缓慢的速度在蠕动!
随着吴晨的深入,密闭的甬道里,一切事物都在向后推移,甬道似乎是在不断地开拓空间,原本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变成了能够容纳十人,后来更是扩充到了百人的规模。行走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他的方向感也在慢慢迷失了,明明是往前走,却感觉自己一直在下降,隐约中还能听到虫群集体啮噬肉食的声音,令人脊背生寒,头皮发麻。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阴影渐渐淡去,前方的景色不断明亮起来。
又是半炷香过去,他看到了光亮的源头,那是无数根水晶般的柱子,上面粘着着零散的冰晶,冒着一丝丝瘆人的寒气,冰柱插在绵软的地表,高得仿佛没有尽头,支撑着甬道的顶盖。
每根冰柱都至少是三人合抱的围度,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然而光源并不是这数十根粗大的冰柱,而是在冰柱的中心,冰柱的柱芯处,一根纤细得宛如发丝,长度和冰柱相当的金丝。
金丝挥发出璀璨的光芒,表面不断地浮现出一个个古奥的符文,符文由小变大,扑向冰柱外面,像是要从柱芯处冲出冰柱。
不过,在接触到冰柱外皮的前一刻,它们就已经溃散成了一蓬金沙,金沙如同百川归海一样,悉数汇合,重新融入金丝。
吴晨一直深入,在一根根冰柱里穿梭,就好像行走在冰雪铸就的森林里,前后左右,各个方位,密密麻麻的都是冰柱。
终于,他在一根冰柱前,停下脚步。
“芷兰——”
吴晨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抓挠,深情地发出呼唤。
“锵啷——”
如同宝剑出鞘,金铁交击声响起,“喀喇喀喇”的锁链拖移声此起彼伏。
猛然间,一张惨白的人脸扑在冰柱表皮,干枯的头发披散下来,半遮脸庞,一双墨绿色的招子,爬蛇一般的瞳仁一瞬不移,定定地盯着吴晨。
“……晨哥。”
尖细轻柔,而又虚弱,是个女人的声音。没有血色,甚至有些发黑的嘴唇嗫嚅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太好了太好了!芷兰,你还记得我。”
吴晨状若疯癫地笑了,也哭了。
“芷兰,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用,十年了,我都没有凝丹成功,让你一直困在这里,没日没夜地承受这妖毒侵体之苦,为夫无能啊!”
“晨哥,别这么说,我……啊!——”
名叫芷兰的女子说到一半,轻柔的声音突然被一声惨嚎取代。
女子苍白的脸庞下方,隐隐有碧绿的幽芒在涌动,女子姣好的脸蛋上,也“噗滋噗滋”生出了一个个椭圆的肉疙瘩,肉疙瘩上遍布血丝,青筋错接,不到三个呼吸,女子的脸上就没有一块好肉,肉疙瘩都在颤抖蠕动,不断涨大,不断有肉疙瘩被撑破,喷薄出腐臭的脓水。看起来十分恶心。女子的身躯一阵膨胀,达到了三米高的高度,“噗嗤”一声,肿大的脊背上,破烂不堪的衣服被撕裂,突然抽生出四根弯曲的黝黑骨刺,女子原本姣好的脸蛋,也变得扭曲恐怖起来,如同从地狱攀爬上来的厉鬼。
“晨哥……快走!快走啊!”
女子用尽全身力气,急切地大喊,嘴角掉下一大块肉,脸上也毫无痛楚,就好像失去了知觉。破口处漏出森然的白骨,本应该涌出的鲜血却被一种墨绿色的液体取代。
“不,不!十年前我走过一次,结果就让你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以后我说什么都不会抛弃你,要死大不了一起死。”
吴晨眼眶通红,热泪滂沱而下,话音刚落,就奋力飞扑过去,死死地抱住冰柱。
女子失声痛哭,眼角竟然滑落两行粘稠的血泪,变形的声音中,更是蕴含着说不出的凄婉。
“你走啊!快走啊!我怕我控制不住,佛陀灯芯已经锁不住我了,你再不走,我会吃了你的!”
“吃了就吃了吧。总比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一旁看着你受苦要好。”
吴晨双眼迷离,思绪不知飘去了哪里。
“吼——”
女子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
女子双眼之中突然冒出两束诡异的绿光,贪婪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吴晨身上。
“气血……充沛的气血……我要……”
一条分叉的舌头探出漆黑的嘴唇,大个的舌苔在的腐烂的脸皮上摩挲。
“芷兰,我的芷兰……”
吴晨眼神呆滞,仿佛痴傻了一般,失魂落魄地看着被妖性操控的爱人,嘴里和心头说不出的苦涩,他不断地喃喃,却又没有办法唤醒失落的爱人。
“被你吃了,也好……这事情本来就是我欠你的,也该有个了结……”
吴晨深情地看着那张可怖的脸,狰狞的脸庞上,爱人模糊的轮廓依稀可见。
“吃的……食物!”
三米高的肿大身躯不断挣扎,身躯周围环绕起一圈黑色的旋风,旋风呼呼大作,将冰柱内部剜割得支离破碎,那个丑陋的身影想要挣脱出这个冰柱囚笼,森然的黑色怪风肆虐中,佛陀灯芯散发出的符文不断地被剿灭,佛陀灯芯逐渐变得黯淡,仿佛是狂风中的一朵野花,就要凋零。
轰隆一阵对碰,打破天的巨响之中,参天的冰柱剧烈地震动,佛陀灯芯寸寸碎裂,化作无数翻飞的碎片,圣洁的金光彻底淹没在了无尽的黑风里。
“喀喇喀喇——”
厚重的锁链被扯断,破冰声传出,数不清的裂痕极速蔓延,转眼间就密密麻麻地遍布冰柱表面,一双覆盖着碧绿鳞甲的手臂穿透冰柱的表皮,然后双手向着两边猛地一用力,偌大的冰柱被对半扒开,冰柱整个崩溃瓦解,破碎的冰屑飞扬,大块的冰块轰隆轰隆地砸落。露出里面空心的柱芯。
黑风从裂口泄露出来,气流狂暴地刮出,将吴晨掀飞,狠狠地撞击在一根冰柱上,然后贴着冰柱跌落在地。
一个三米高的庞大身型,急不可耐地冲了出来,臃肿的双腿畜力一蹬,宛如一支喷涌出尾气来的火箭,笨重的身躯高高跃起,拔高到一个骇人的高度,如同看到绵羊的野狼,隔空迅猛地扑向吴晨。
吴晨也不躲闪,就直愣愣地伫立在那里,仿佛庙宇里的一尊蜡像,并没有害怕和慌张。任凭那张涎水横流的腥臭大嘴在自己的肩膀上饥渴疯狂地撕咬。
大片的血肉飙洒而出,场面血腥。
吴晨没有痛呼,亦没有哀叫,只是木讷地抱着正在啃食自己的头颅,惨然一笑,不无凄凉地道,“芷兰,你还是忘了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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