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铁骑奔腾而来,犹如一道黑色的海潮,在距离龙游县城两里开外,汹涌的海潮戛然而止,轻微的骚动之后,便重新屹立如山。这是越国的镇国之军,纵然深知现在陷入绝境,却仍是不慌,不乱。
为了抢时间,吴鉴亲自带着两万铁骑率先赶到龙游,而五千步卒此时尚被远远的抛在后方,剩下的一万虎贲交给了康乔,由他统率,配合郡兵,挡住通城洛一水的反扑,为他夺下龙游,中平争取时间。
终于赶到了龙游,但吴鉴一颗心却是往下沉了下去。
龙游县早已做好了迎接他们的准备,但更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的是,对方并不是死守县城,而是在城下,依托城墙,摆出了数千军队。
对方丝毫无惧于虎贲军的威名,竟然是准备与虎贲军在城下来一场野战。
太平军!这是吴鉴第一次真正直面太平军的兵马,火红的烈火战刀旗,狰狞飞舞的苍狼旗,黑色的战甲,清一色的双手握砍刀,面对着如潮的骑兵,不动如山。
这是一支真正的强军!这是太平军的苍狼营。
三千苍狼营,此时已经换上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全套装备,静静的凝立在龙游县城的城墙之下,在队伍的最前方,贺人屠站在最中间,在他的左右两边,刘老太爷,野狗,于超,和尚,余秀娥一字排开。城上,陈家洛的披风被吹得高高扬起,手握铁枪,双腿叉立,猛虎营的士兵密密麻麻的立于城头。
贺人屠看着远方的吴鉴,脸上慢慢地露出了笑容,高高地举起了他的桨刀,厉声喝道:“吴鉴,可敢一战?”
他向前走出数步,脱离了大部队,桨刀高举,悍然发起挑战。
“可敢一战?”苍狼营五千士卒齐声高喝。
“可敢一战?”城上猛虎营数千将士同声应和。
“可敢一战?”城上城下,上万将士呐喊出来,声震九宵,杀气冲天,傲气凛然。
吴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缓缓地拔出腰间的一柄狭长的细剑。自从他成为皇帝,随后又晋级宗师之后,已经多年没有再与人动手了,今天,本来他就决定要投入作战,以宗师的力量来帮助他的军队打开被关死的门户,但让他震惊的是,对面,竟然也出现了一位宗师级别的人物。
太平军中,闵若兮身边跟着一位女宗师瑛姑,这他是知道的,但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位,却全然不识,太平军从哪里又找来了这么一个?
吴鉴的心往下沉去,越国底子薄,通国上下,便只有他与卫庄两位宗师,四年之前,卫庄去杀曹云中伏,不得不与曹冲一齐赴长安,至今没有消息,整个越国,便只剩下了他一位宗师。而九级高手,却又在与洛一水的征战之中,折损不少,以至于时至今日,军队之中,竟然再也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好手,别说与其它国家比,竟然与一股崛起不过几年的匪军相较,居然也落了下风。
这个事实,让吴鉴只觉得又羞又愤。一国之力,竟然难抵一伙匪徒。
缓缓策马向前,吴鉴厉声道:“大越虎贲,与国一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随我向前,向死而生!”
两万虎贲高高的举起他们的手中的长枪,用长枪有力的敲击着另一只手中的圆盾,齐声呐喊。
“与国一体,向死而生!”
“杀!”随着吴鉴的长剑前指,一排排的骑兵越过他,向前开始加速,千万支马蹄踩在地面上,卷起阵阵尘雾,将他们尽数掩盖在尘雾当中。
和尚舔了舔嘴唇,有些干燥枯裂了,多年以前,带着敢死营兄弟一起冲锋,迎向狂潮一般的敌人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转头,看着身侧的女人:“娥儿,怕吗?”
余秀娥脸色潮红,眼中闪烁着的不是胆怯,却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兴奋。听了和尚关心的话语,她格格一笑:“我才不怕,我好兴奋。待会儿打起来,你靠我近一些,你武功差,别给人宰了,我可不想当寡妇。”
听了余秀娥没心没肺的话,和尚哭笑不得:“娥儿,你没有这种战场作战的经验,当心一些,这可不是一对一的武道较量,这是战场。看着我,好不?”
“知道了,罗嗦!”余秀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和尚。
刘老太爷干咳了几声,将他的拐杖举了起来。于超提起了他的马刀,而野狗,手中战刀高举,厉声喝道:“苍狼!”
“无敌!”身后,三千士卒齐声怒吼,随着一声声巨响,一面面铁盾砸在地面之上,一根根铁杠子伴随着咣咣的声音,与铁盾连接在一起,一头撑盾,一头撑地,晃眼之间,便在阵列的前方,形成了一道盾墙,盾与盾相连,构成一个整体,第一排的士兵半跪在了地上,两手撑地,脊背高耸。
城墙之上,战鼓齐鸣,数十面大鼓用力敲响,与鼓声一起响起的,是脚踏弩的尖啸之声,投石炮的咣当咣当的发射之声,以及弓箭手们松开弓弦之时,那整齐的崩崩之声。
空中转瞬之间便被羽箭,石弹遮蔽,下一刻,这些东西尽数没入到了漫天的烟尘当中。
城下决战,城上辅助,顶过最艰苦的第一战,便可以宣告这支虎贲军的失败了,因为此时,从永平郡而来的太平军主力,正在首领秦风的率领下,向龙游逼近。
贺人屠提着他的桨刀,纵身而起,身下,无数的战马正在奔驰,每一脚踩下,便是一个虎贲军倒栽下马,每一脚都准确地踏在身下士兵的头盔之上,当他腾身而起的时候,落地的虎贲军连头盔带脑袋,早已经被踩得稀乱。
昔日杀人如麻,曾经威震楚国,让所有匪徒惶惶不可终日的贺人屠再现江湖。
烟尘之中,一柄狭长的细剑突兀地出现在面前,桨刀一横,无声无息之间,强大的劲力四散崩开,周边的虎贲军连人带马,瞬间便被撕裂,贺人屠一路翻着跟头飞上高空,然后折转冲下,一桨劈下。
“贺人屠前来领教!”他大声吼道,虽然身处战场,但热血之下,当年的江湖习气又不自觉的露了出来。
这是少见的宗师之战,近年以来,只出现过两次,李挚与左立行一场大战,左立行死,李挚重伤而归,养伤三年,尚未痊愈。另一战便是去年冬季,傅抱石与南天门一位宗师之战,以傅抱石获胜而告终。宗师之间,如果不是面临生死关头,很少会当面发生冲突,而今天这一战,却与当年李挚与左立行那一战差相仿佛,不非生死,只怕便不会罢休。
贺人屠这吆喝之声却是白费了,因为吴鉴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他早年成名,然后被文汇章捉了去,这一隐退便是数十年,江湖之上,朝堂之中,早就没了他的名与。
当贺人屠与吴鉴交上手的时候,刘老太爷也冲进了骑兵群中,手中拐仗横敲竖打,每一杖下去,中者无不筋断骨裂。
于超斥候出身,近身搏斗,闪转腾挪,再小的空间也是游刃有余,便像一个幽灵一般,瞻之在左,观而在右。
和尚就阴险得多了,手中铁刀不是找人,而是找马,刀刀直奔敌人马腿,而他的老婆余秀娥,却是大开大盍,双脚立定了,手中大刀不是立劈华山,就是横扫四方,娇小的身躯之内,竟似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野狗并没有参与到前面的搏斗中去,这个时候,他是苍狼营的指挥官,而不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勇士了。
高手们冲进了敌人群中,搅得敌阵鸡飞狗跳,但仍然像是投进大海的石头,激起的浪花还是不值一提,倒是贺人屠与吴鉴两人越打越远,大概是吴鉴觉得在这里交手,两人激起的余波,杀伤的尽是自己的虎贲军士卒,十分不值,这才将贺人屠引向了后方吧。
对于两位宗师的交手,野狗不关心,也关心不来,他只是瞪着大眼,狠狠地瞧着扑上来的虎贲骑兵。
距离盾阵五十步,三十步,十步,野狗大刀猛挥,厉声道,“出击!”
苍狼营士兵小跑几步,一脚便踏上了跪伏在地上的士兵的脊背,高高跃起,越过了盾阵,手中铁刀从空中劈下,狠狠地斩向飞扑而上的虎贲骑兵。
疾冲而来的骑兵注意力都集中在盾阵之上,浑然没有想到,敌人的攻击方式竟然是这样的,一时之间,被砍得七零八落,落下来的苍狼营士兵,也只来得及将他们的刀尖对准后续跟上的骑兵,就被如潮的虎贲军吞波。
第二排再一次飞跃而出,又一波的疾斩。
连数数次,骑兵的冲击速度终于被挡了下来,盾阵也被冲得七零八落,野狗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骑兵,没有了速度,那就不再可惧了,接下来,就是双方血肉相搏了。
提起铁刀,他大步向前。
“苍狼!”
“无敌!”
“随我向前,有我无敌!”野狗狂吼着,挥动了他的铁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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