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一柔静静的看着他冷冽的视线,想要把手指抽回。
然而,男人却紧抓不放。
刚刚他摘掉监测心率的管子,护士站那边已经听到了警报,快速跑来。
进门,看他虽然虚弱却能睁着眼睛强行扯住面前女孩的手指,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放手,这就是没事了?
小护士走过去,不太高兴的为他重新连接上监测心率的管子。
转身离开时,面色冰冷的警告一句:“这里是医院,我们要为每个患者负责,不能只为你们服务,这些监测器直接连接到护士站,有任何问题都会发出警报,关系到生命的事不是开玩笑,狼来了的故事听说过吗?又不是小孩子,太没轻没重了。”
她冷脸离开,孙一柔的小脸难堪的一阵红一阵白的。
被人家训的哑口无言,怨怼的甩开厉伟的手指,看到男人嘴角漾开那抹可恶的笑,攥起小拳头一拳砸向厉伟受伤最重的胸口。
痛的他脸部扭曲,面上的血色一下子像被抽干了似的。
不住的骂:“艹,狠毒的女人,想害死老子?
*
夜晚,她趴在厉伟的床边睡觉。
细眉蹙起,不安的捏紧手指,又沉浸在那个缠了她许多年无休止的恶梦里。
那天,她刚刚放学回家,一进门就发现了放在沙发上妈妈新买给她的白色球鞋。
学校要举办市运动会,走队列,全班同学的球鞋都是新买的,漂白漂白的,只有她的那双鞋因刷洗了太多次已经微微泛黄了。
老师嫌弃她影响了整个班的形像,和她说了几次让她新买一双,可孙一柔从小就很懂事,知道妈妈身体不好,用钱的地方很多。
而且,孙文也并非她的亲身父亲,是她的继父,她和妈妈两个人都要靠他养的,本来就很拮据,还怎么开口向他要一双新的球鞋?
孙一柔懂事的从没在妈妈面前提过,然而这一天,这双白色的球鞋却惊喜的出现在她面前。
女孩高兴的换上,跑出家门想让妈妈一回来就看到。
可是,妈妈没有看到她给她的惊喜,她却看到了妈妈和继父孙文躺在血泊里的一幕。
黑色的轿车从他们身侧疯狂的扎了出去,消失在下着雨的夜色里。
大雨磅礴,电闪雷鸣,冰凉的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女孩的头上,脸上,衣物上,以及那双新买的球鞋上。
目光空洞,表情僵硬的看着那一处,好似一场恶梦般。
他们身上的血被雨水冲散,流的到处都是。
四周萦绕着那股诡异血腥的味道,年仅13岁的女孩惊恐的站在原地,想挪步过去,却发现脚上像钉了钉子似的动弹不了。
她呆呆遥望着那一处,看着那一处被渐渐聚拢的人们堵住。
各种嘈杂惊恐的声线:“快,快报警!”
“已经报警了,警察就快到了。”
“肇事的人呢?”
“早跑了。”
“有人看到肇事车辆或是司机长什么样了吗?”
“这上哪看去,雨下的这么大?”
人群中突然有人指着不远处的孙一柔惊叫:“你们快看,那是不是林楠的女儿孙一柔,她怎么会在这里?”
“哎,可怜的孩子,这一下,父母说没有就没有了。”
“她可怜?呵!”身旁的女人刻薄笑道:“我倒觉得是这孩子克人,你们听没听说,这孩子的爸爸在她一出生就被克死了,不然,她妈能带着年仅一岁的她跑到别人家里当第三者?”
“当第三者是她妈妈的选择,怪孩子干什么?一岁的小孩能左右什么?”
“喂,人家父母都死了,能不能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残忍的话。”
“你说谁残忍呢,她父母是被我们撞死的吗?就你会做好人。”
“好了好了,别吵了,警察到了!”
“我看呐,这就是做第三者的报应,拆散别人家庭还想要什么好的结果,一身的病最后还惨死不是报应是什么……”
“你就留点口德吧……”
孙一柔听着耳畔各种难听刻薄的声响,额头布满冷汗,猛的从床上惊坐而起,尖叫:“妈……”
安静的病房里,厉伟深沉的视线炯炯的望着她。
孙一柔收回视线,思绪也一点一点从恶梦中抽离出来。
吞咽口水,舔了下干裂的唇瓣。
发现她的手指还被厉伟攥在掌心里,刚刚他一直试图叫醒她,然而,她却像被禁锢在恶梦里出不来似的,怎么叫也不醒。
用力闭了下眼,压下极快的心率以及阵阵不安,抽出手指,抹了把头顶冷汗,孙一柔走进浴室洗脸。
镜子里,她看着面色苍白的自己,矛盾的咬住嘴唇。
她不知道,不知道这个梦代表了什么意思,是不是,妈妈爸爸不想原谅他?
那她,又该用何种心态留在这里,如何面对他。
……
3天后,厉伟身上的监测仪器全部撤去,果真是底子好,复原能力超强。
到第4天时,基本可以吃一些流食了。
明明自己能动,却硬挺着等着孙一柔喂。
女孩拿着勺子一下一下机械般的往他嘴边送,有时候不等他咽下,第二口已经进去了。
他被呛的脸色发白,侧着身子往地上吐出一口,瞪着她冷脸怒骂:“想弄死老子直接拿刀,狠毒的娘们!”
病房门被人推开,波叔恭敬的迎了厉耀宗进来。
这是自厉伟受伤住院后,第二次看到他。
推开孙一柔探过来的手指,同样冷漠的父子没有感情的对视。
“恢复的怎么样?”
他的目光扫过孙一柔,扯了下衣角坐在波叔拿来的椅子上。
离床铺还有一段距离,这距离,正是自厉伟出生后他们父子的距离。
心底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抬手拉过孙一柔喂粥的手指,冷漠的命令:“继续。”
“我已经和梦瑶的爸爸谈好了,将你们的婚期提前到5月20,请柬都已经发出去了,你们结婚的那一天,我会公布你是我儿子的身份,同时把伟霆的股份转到你名下。”
“给我喂饭你看哪里呢?孙一柔,是不是又欠收拾?”
他扭过女孩僵硬的小脸,用力在她脸颊上捏了下,惹来女孩一阵痛叫。
自始至终,他像是没看到自己的父亲似的,完全是一副漠视的状态。
厉耀宗也不在意,从座椅上起身。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知道厉伟一字不落的听到,他转身就走。
女孩收回视线,垂下手。
想想,这样也不错,他结婚,她离去,从此和他再无瓜葛。
然而,精明如厉伟,怎会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男人在心里算了算,有些事,看来要提前准备了。
*
贾越承子还有一大帮她认识的,不认识的曾经“监狱的朋友”来看厉伟。
孙一柔借机去楼下的小花园走走。
好好沉淀一下思绪,想想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花园尽头,她看到沉默坐在长椅上的张扬,静静的目视远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年轻干净的脸上那些青肿已然消失,只剩眼眶充血的红血丝还残留了一些。
对他,孙一柔一直欠了一句道歉,以及谢谢。
安静的走过去,额前的流海被风吹散,双手插在外套的衣兜里,站到他面前。
垂眸的张扬先是看到一双隐在牛仔裤里细细的腿,抬眼,看到那件白的像雪的薄外套,以及她明显消瘦一圈的脸颊,从石椅上站起,颇意外的叫道:“柔柔?”
他站起后的身高足足高了她两个头,女孩之前微弯的腰肢挺起,仰脸看他,微微笑道:“伤怎么样,全好了吗?”
张扬的情况,她一直透过张天意仔细的留意着。
听说他被打的断了几根肋骨,受伤很重。
孙一柔站在他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愧疚的捏了捏手指:“对不起。”
对于让他受伤的事,她真的很抱歉,也后悔不该把他和他姐姐张天意拖下水。
如果不是因为她,厉伟不会那样“发疯。”
在她说出对不起的同时,张扬也道:“对不起。”
他道歉,只因他无能的保护,让她在小屋里……被那样对待。
而孙一柔也想到了,张扬所谓的对不起指的是什么,侧开小脸,脸颊微微泛红,局促而难堪的捏紧手心。
一时间,两人都尴尬的安静下来。
随手将一缕碎发挂到耳后,张扬看着她安静却也苍白的侧颜,淡淡问道:“决定了吗,要留下来?”
女孩原本舒展的小脸微微揪紧,细眉弯弯绕绕的缠在一起。
是留下,还是离开,她真的还没有决定。
她只记得张天意告诉她一句话,不管怎么决定,柔柔,我只希望将来的你不要后悔,不要像我一样。
多给自己一些时间,不要急着下决定,你真的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吗?
你父母的事,你就不想听厉伟亲口说说,即便是真的,那也只是一场意外,而你对他的感情,他对你的紧张与在意却是真的,柔柔,你爱他吗?
女孩沉默了,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爱。
只是当张天意告诉她厉伟有可能会死时,她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呼吸费力,绝望与无力感时刻伴随着她,好像如果厉伟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的世界也会跟着坍塌了一样,再无半点波澜。
女孩的沉默,让等待答案的张扬心脏阵痛,面带苦涩。
他5年的守候终究还是迟了一步,让她的心被另一个男人占据,无力挽回。
伤心难过,他动容的将女孩扯进怀里,感受她身体的颤抖与排斥。
“张扬?”女孩惊愕,抬手想要推他。
然而,男人却更紧的搂住她,带着祈求的哽咽:“我对你的爱不比他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傻?”
而傻的人,又何止她一个?
医院三楼的窗台前,厉伟背对着兄弟们的身影微微绷紧,目色朝着医院小花园的方向,阴鸷深沉。
身后的人不明所以,还在粗声粗气的喝道:“哥,吴威它马的不想活了,刚出狱就找你麻烦,这次的事兄弟们不会这么算了的。”
“对呀哥,你这伤不能白受,兄弟们都商量好了,卸了吴威一条腿给你解气,哥要不满意,想怎么做说一声,兄弟们赴汤蹈火啊!”
“哥?”贾越察觉到厉伟不对劲,几步靠了过来。
站到他身侧,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样的一幕。
小嫂子……竟然和别的男人抱在一起?小嫂子还哭了?
一时间,贾越的爆脾气也被挑了起来:“哥,你等着,我去把那小子的骨头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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