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志 第二十五章 归山

    上回说到步生莲为绝后患，一路追寻麻波儿，不料误闯入明山境内。她知道此地主人是个凶名在外的杀神，就欲迅速了结麻波儿，却被明山掌门的两个弟子喝止。

    且说这云无双，脾性异常暴躁，她原本在山中修行，却被师父叫来捉拿外人，已是满腔怒火。如今这人竟不尊她山中条令，还要再下杀手，更教云无双怒火烧上天灵。

    只见云无双朝步生莲伸出手掌，掌心赫然是一个金光灿灿的禁字，只一下就将步生莲拘住。那宝幢本来是要收了麻波儿性命，自步生莲被禁住，却往上飞升了十多丈高。一朵莲花自宝幢上飞出，化作一道帖子，上书六字，乃是唵嘛呢叭咪吽。这帖子立时贴在云无双禁字掌心，便解了禁咒，云无双怒极，却怎么也揭不去掌心的帖子。

    步生莲得宝幢相助，脱了桎梏，连忙道：“两位师兄请收手，我有话说。”

    云无双又欲动手，却教广煜拦住，道：“你说。”

    步生莲遂说明了师门传承，又备陈与麻波儿的仇怨前事。

    他二人听罢，落下祥云，广煜道：“他与你昭和寺因果已消，我奉师命来带他上山，你回你的地方去吧。”

    步生莲闻言心中有些不快，此间法师到底也是太乙玄门，道德正宗，竟要一言就带走这熊罴精，与那东胜神洲的妖王又有何区别。步生莲正欲争辩，却见一道五色祥光落下，那祥光中现出一人来，正是五行法师青曰类。

    云无双与广煜见着青曰类连忙拜伏地上，呼道：“师父万安。”

    只因道统不同，步生莲见到青曰类只微微欠身，道：“昭和寺弟子步生莲，请法师安好。”

    青曰类却不理会步生莲，叫起两个弟子，道：“无双过来。”

    云无双依言上前，只见青曰类捏住她掌心的真言帖子，随意一扯就把帖子扯去。帖子自离云无双手掌，又变回莲花，要往宝幢飞去。忽听一声道德清音，那莲花就自消散，化光而去。

    步生莲见青曰类坏她法宝灵气，不悦道：“法师这是何故？”

    好个明山掌门，他理也不理步生莲，只把她当无物，对两个弟子道：“回山。”

    说话时，祥云生起，托住师徒三人及麻波儿高飞上天。

    听得一声鹤鸣罄乐，明山洞天大开，但见：迭迭千条红雾绕，飘飘万道彩云飞；毫光巍巍凛凛，瑞气突突磷磷，真个是仙山福地。

    步生莲自见着青曰类，却不得对方只言片语，她生性有些高傲，如何忍得，叫道：“法师留步，若要走，也需得把那熊罴精留下。”

    青曰类如何会理会他，承几人径归洞天，远远听得云无双说了一句：“胡门妖教，也敢猖獗。”

    呀！这一句只把步生莲气得三尸神炸，差点咬碎满口银牙。她又不敢造次，恨恨地把足一跺，只得回寺去了。

    却说明山法师携几人关了洞天，上了丹贡峰天地殿，两地弟子侍奉左右，那麻波儿就跪于殿下。只因云无双与步生莲争执了一刻，他得此喘息功夫，元神稍有恢复，行动也就无碍了。

    广煜道：“师父，我们同昭和寺向来井水河水，他要这熊罴精，我们怎么好干预手段。那寺里和尚最是凶劣，此番结下因果，日后不好相见。”

    云无双道：“还怕他怎的，一门子妖教贼秃，侵我玄门正宗，迟早赶出南瞻部洲。”

    青曰类听两个弟子言语，斥责道：“无双不可胡言，需知一心动即天心动，天心动则万法动。”

    云无双闻言，再不敢言语。

    那法师又对下头麻波儿道：“你是哪乡来的，怎无故闯我山门？”

    麻波儿叩首三匝，备言前事，大小巨细，说了足有小半时辰。

    广煜笑道：“你那山中老祖也是，好好的专教你吃什么和尚，如今你惹上那些个辣手的，如何活命？”

    麻波儿道：“我那时只是个化形的小妖，爷爷金口法旨，绝不敢违逆半点，纵使身死也是应当。”

    青曰类道：“你现怎么个打算。”

    麻波儿道：“大老爷说了，全凭法师做主。”

    青曰类道：“百里信长帐下出来的妖怪投奔于我，我若弃了甚是不美。我明山洞天南北有六十里，甚是广大，独缺个守山的，如今交给你这个差事，可愿？”

    麻波儿道：“大老爷教我来这里，法师之言即大老爷之言，不敢违背。”

    青曰类道：“你倒有些慧根，你在我山门里做个守护，我也不亏待你。每月逢九，是我开坛讲道的日子，除了我几个徒弟，也准你来旁听。”

    麻波儿大喜，道：“恭谢法师爷爷。”

    却说步生莲两次诛杀麻波儿不得，一次为他主公所救，一次为明山掌门所救，料想此妖命不该绝。她也不敢再留在明山境内，即刻往长安去了。

    过了一日，步生莲回到家中，步宝元见了扯住她问：“乖女啊，可算回来了，自打你前个追那妖怪去了，你老娘都哭过去几回了。”

    步生莲闻言差点落下泪来，道：“叫母亲挂念了，女儿甚是不孝。”

    步宝元道：“没事，没事，人回来就好。”

    步宝元即教下人去请李氏，他与步生莲就在前厅里喝茶说事。

    步宝元叹道：“自你八岁被夜雨师太带走几年，我和你娘是日日夜夜都念着，想不到你如今竟有这样大的本事，云来雾去跟神仙似的。”

    步生莲笑道：“爹爹说笑了，这些不过是些腾云驭风的微末本事。倘若成仙得道有十停之路，女儿还不足一停，离神仙还差得远了。”

    正说着，苏樱樱先道了厅里。她自嫁到步家，最是与这个小姑子有缘，只是几年都难得一见。前个只匆匆一瞥，如今得了空，自然要好好说说姑娘间的体己话。苏樱樱前脚进了厅，步凡跟后便到。

    步生莲见着，起身道：“大哥也来了。”

    步凡道：“你坐，自家兄妹不要拘礼，同你嫂嫂好好说说话。”

    苏樱樱执过步生莲的手，问道：“莲儿呀，你一去有两日了，可教一家人牵挂不轻，就不知那妖怪怎的了。”

    步生莲微微叹气，此间多少曲折因果又如何说得清，就草草说了些前后，一家人也听得惊觉离奇。不多时，李氏由两个丫鬟服侍来了，见了步生莲忍不住抱进怀里哭了一场。

    苏樱樱怕婆婆哭坏身子，上前把李氏扶上椅，道：“莫哭了，当心身子。”

    李氏急收了眼泪，仍紧攥着步生莲的手，不肯放松，他一家子就在厅里共享天伦。

    步生莲在家中住了七八日，想着该回山了，这日早上便拜别父母兄嫂，强忍拜别之痛径回昭和寺。

    步生莲一路风火上了龙华山，越过宝殿，直至后山。

    分罗浮屠内，再见着贞隐，取出宝幢，贞隐甫一接过，就摇头道：“若论根本，这宝幢却是我原身，我这身不过是修来的。我把它借你降妖，若使将出来，所遇所见，我便亦知。也不知道那熊罴有甚么缘法，几次都不能了他性命，这番竟教明山掌门搭救了去。”

    步生莲道：“师兄说的属实，我初见那法师，极是孤傲霸道之辈。虽说道统有别，我也朝礼敬他，但他那弟子却甚是无状，轻言我阐门正宗。”

    慧明听两个弟子言语，开口道：“先不做理会，日后自有果报。”

    贞隐与步生莲皆都称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