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除了获得泣血草,陵天苏还有一个意外之喜。
没有想到开启雷种后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威能来,要知道这可是一头正真的蛟龙,比起当年在北族狩山湖中遇到的那只蛟蟒,连一战之力都没有他,可谓是进步神速,天差地别。
这只蛟龙长期浸泡在这诡异的血湖之中,日夜凝练洗礼,身躯绝不脆弱,可堪比安魄境强者的肉身。
强大的是,在昊天心经催发下的雷种力量。
“毒龙它……居然陨落了!”
随着一个愤怒压抑的深沉之音,熔融岩浆之中,流浆升腾翻滚,一只比炽烈岩浆还要赤红的眼睛猛然张大成圆满状态,升腾不息的岩浆骤然静止。
“啊……少爷的手!”
正在为陵天苏擦拭额角汗水的香儿陡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低头一看,脸色煞白。
她眼睁睁的看到陵天苏的手掌豁然出现一个可怖的血洞,黑红的鲜血渗出,染脏了床被。
香儿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月儿!月儿!”
月儿已经闭关结束,亦是十分担心陵天苏进入那修罗战场之地,所以日夜守在他什么。
她皱眉道:“别嚷了,我看到了。”
月儿满目阴沉的抓住陵天苏右手手腕,贴进鼻尖轻轻一嗅,瞳孔陡然一缩:“这伤口有毒!”
香儿急的脸色发白,道:“是啊,流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
月儿道:“香儿你是血月刀的主人,又是你亲手送少爷如那修罗战场的,必有手段联系到里面的少爷。“
香儿咬唇道:“是可以以神识与少爷产生沟通,只是修罗战场内危机重重,我怕让少爷分神受伤。”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这么多,我们首先得确保少爷的安危,若实在不成,那便只能强行将少爷拖出那修罗战场了!”月儿焦急说道。
香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听到香儿关切的声音倒是让陵天苏一愣。
他看着手掌上的伤口,苦笑之色更浓了。
倒是他低估了那蛟龙的毒液伤害,没想到不仅仅只是给他带来神魂上的伤害,没想到还能伤到他的肉身。
这修罗战场里面的,可果然个个非等闲之辈啊。
“放心吧,一点小状况,我没事。”为了不让外界二人担心,陵天苏意念传音说道。
由于香儿与血月刀密切相关,所以她们二人之间传音还是不受此地魔气影响的。
香儿总算是送了一口气,看着月儿说道:“少爷说他没事。”
随即又忙问:“那少爷你找到泣血草了吗?何时能够归来。”
陵天苏看着手中随风摆荡的鲜红小草,将它蕴藏至自己的神魂之中,应道:“暂时还没找到,香儿姐姐你放心,若是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回到自己肉身中的。”
“嗯,那少爷你一切小心。”
陵天苏不是有意欺骗香儿,因为他知道,香儿有那个能力强行将他带离这个战场。
不过如今他却不想这么早离开了。
因为这里让他感受到了危险与压迫,紧张与困境。
太安逸的生活不足以让人变强,他需要一场永无止境的战斗来压榨自己的潜能,只有绝境,才能成长。
而这修罗战场,正十分适合如今这个状况的他。
所以他即便是遇到危险,也不会第一时间回到自己肉身的。
他用力握了握空洞的手掌,缓缓起身,立如苍松劲拔,苍凉的谷风吹动这他的衣摆,他抬首看着远方由群魔汇聚成的黑潮。
月儿放下陵天苏受伤的手,满目凝重的看着伤口处的黑气弥漫扩散,抬手对香儿说道:“这伤不好处理,香儿你在这守着少爷,我去请骆姑娘。”
“好。”
于是,守护昏迷过去的陵天苏,由两人成功的变成了三人。
………………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然而陵天苏也并未从修罗战场中出来。
夏运秋倒是极其不愿从听阁中出来,但时限已到,这容不得他。
结局显然易见,他并未获得补魂之术。
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出了听阁,本就阴暗的脸颊更显苍白。
在第一时间,他并未回到家中,而是匆匆赶至滂沱殿准备继续跪着,然而还未等他双膝着地,一声包含磅礴威压之力的“滚!”字透门而出,直接将他震晕过去。
昏迷的前一刻,夏运秋知道自己这一声…算是完了。
他一生孤苦,做事又丝毫不留情面与余地,为人阴沉狠毒无情,即便是在罗生门多年,他也并未有过朋友。
在这世间,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已经被他亲手杀了。
他想着,如果当初他没有杀自己那位没有血缘关系却对他视若亲弟般的慈爱兄长,今日是否就能说动吴丰大人为自己补魂了。
毕竟他当年可是吴丰大人最信任的下属。
可惜……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
夏运秋不知自己是被谁像只死狗似的拖回了家中,当他苏醒之时,窗外已经大黑,屋内尚未点烛火,漆黑一片。
他难受的咳嗽一声,胸口处仍残留有郁结之感,他翻了一个身,却没有下床,而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榻边缘看着黑暗发呆。
他在想,自己的神魂会越来越虚弱,直至完全消散,跌境也是迟早的事。
那么……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难道眼睁睁的看着顾瑾炎那个家伙一步一步的走近自己然后超越,最后与他渐行渐远?
想到这里,黑暗中,夏运秋的脸陡然变得狰狞恐怖起来。
这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像是陷入困境中的一只濒临疯狂的野兽,在多日之前他用尽一身家产换来恒源商会补魂丹时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
然而依旧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他如今一无所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猛涨。
他想趁着如今神魂尚在,实力犹存之际,不如就这么冲到顾府与那顾瑾炎同归于尽好了。
可是转念一想,这怎么行?
他是修行天才,罗生门中少有的英杰人物,那顾瑾炎的性命怎能与他相提并论,他岂有与他陪葬的资格!
更何况,那个伤他废他的顾然尚存世间,他怎能甘心!
他不要这种窝囊的死法,他不要!
如此胡思乱想着,他几乎快要疯魔,这仇恨像刀刻的一样深刻在他的心中,素来阴郁的那双眼睛此时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兽,凶光闪闪,充满了怨毒。
就在这时,黑暗的房中响起一声嗤笑,那笑声柔和婉转,即便是充满嘲讽之意却也十分动人。
夏运秋腾然而起,空间戒中逆寒剑飞掠而出落在他掌中。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一点动静就能够让他完全绷断损毁。
他神魂受损,感知敏锐程度早已大不如从前,如今有人能够坐于他房间,他却丝毫不知,虽心有惊惧亦仍动了杀机!
冰寒的剑光惊鸿闪现,映照出案前那美目动人的一张脸庞转瞬即逝。
虽只有一瞬,但他仍是捕捉到那女子脸庞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夏运秋心中陡然已经,素来视若珍宝的逆寒剑坠落在地发出惊响。
他整个人僵住,不可置信,一道极为惊恐的念头在心底油然而生,即便是知道自己终生修补神魂无望的时候他都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无助绝望过。
他开始发抖,脚步开始后退,直至被床榻绊住,狼狈的摔在床上还仍未回神。
黑暗中的女子笑得更开心了,“嗤”的一声,一个小小的火折子燃气,荧荧火光下,只见那女子脸上施着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来。
细嫩光滑的手轻捏火折,将她身前桌案上的蜡烛点燃,黑暗的房间顿时暖光亮起,不复方才那般黝黯。
“堂堂大理寺少卿,居然被我这么一名小女子给吓成这样,可真是有些丢人呢。”
夏运秋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赶紧爬下床跪在地上行礼恭敬道:“属下见过大夫人。”
来者居然是吴丰妇人,青曼!
如此夜阑人静时分,她一个有夫之妇怎会出现在一名男子房中?
可夏运秋却觉得,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回想起那个往事,跪在地上的夏运秋忍不住身子开始发抖。
那一年,他杀死方瘸,看着他临死前的那个眼神都没有抖得这般厉害。
大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夏运秋,勾起嘴角笑道:“行了,别抖了,不然可就变得太无趣了。”
夏运秋哑着嗓子道:“不知大夫人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夏运秋跪在地上,眼前视线中却是出现一只绣着双蝶比翼飞图案的绣花鞋出现在他身前。
绣花鞋轻抬,十分暧昧且无礼的勾住他的下巴让他强行与自己对视。
这个极具羞辱性的动作让夏运秋双唇紧紧抿住,却不敢伸手推开这只绣花鞋。
大夫人眼眸眯起,此时她的眼神就像青楼里那些嫖客们看待一个玩物的眼神,轻佻至极。
她笑容妖艳道:“五年前,你陷害本夫人的事说起来还未好好找你算算呢。”
夏运秋脑内轰然一响,再也无法丝毫。
她知道!她居然一直都知道!
既然如此?她又为何在吴丰面前替他说话?
大夫人似乎极为欣赏他现在这副表情,满脸愉悦之色,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本夫人是何时知道此事的?”
夏运秋勉强一笑,道:“大夫人在说什么?属下听不懂。”
“嗯?”
她目光如炬,眼中顿时染上一层寒霜,似乎对于他的装傻充愣极为不愉。
夏运秋浑身汗毛炸起,心中顿时升起一种若是继续嘴硬的话,他一定会死得很惨的念头。
不敢再狡辩,他眼中阴晴不定,最后狠狠咬牙道:“对那件事的确是属下所为,只是属下确实不知大夫人是何时知道此事真相的。”
她眼中寒霜退去,露出满意之色,笑道:“嗯……在你开始图谋那件事的时候,本夫人就知道此事了。”
夏运秋瞠目相视,又是一道惊雷炸在他的头顶。
她居然一开始就知道了?!怎么可能,若是如此,她又岂会中套。
大夫人笑得更开心了,以至于不停的用靴面搔刮着他的下巴一面。
“咯咯咯……你现在这副表情可真是有趣极了,不妨实话告诉你吧,在你筹谋那件事单独约本夫人与方瘸出来时,且在我们茶中下药,试图陷害他对本夫人有不轨之心,最后再故意将此情报装作无意透露给吴丰,这一切一切,我皆知晓……”
夏运秋此刻脑子里全是混乱成一团的,他声音沙哑得不像样:“既然如此……大夫人为何要……”
她面上尽是从容放肆,接着他的话道:“为何要装作一副被他胁迫无力抗拒药性的模样与他苟合?”
大夫人端庄美丽的脸上此时透着诡异妖艳的气息,就像是一只美丽的斑花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
她面上不见任何羞耻之色,一双眼儿媚,嘴角含笑道:“那自然是看中了他的身体啊,那方瘸虽然瘸了一条腿,但也生得丰神俊朗,模样出众,比起吴丰那张死人脸不知好看了多少倍,不过可惜啊,他是吴丰的得力下属,本夫人自是不好下手,可你个可人儿倒是十分贴心,尽是主动将你那哥哥送到了本夫人嘴边,还让那死鬼吴丰亲眼见到了这么大一出好戏,捉奸在床却偏偏无法对我动怒,所以啊,本夫人一直口口声声说欠你一个人情,你以为只是说说而已?这欠下的,可是一夜风流之情啊。”
平日里,在外人眼中,青曼夫人素来是对她那位高权重的司座夫君敬爱有加,与他称呼多数都是缠绵悱恻的丰郎唤着,如今当着夏运秋的面,却是直呼其名,十分大胆放肆。
夏运秋越听心中越惊,他一直以为,当年自己是这场局中最高明的撒网捕鱼者,却不曾想,其中一条肥硕鱼儿竟是迫不及待的自己钻入了网中。
不过……听完这一切,夏运秋终于身子不再发抖,因为极度惊恐而变得空洞无神的眼睛也再度恢复以往阴郁眼神。
他轻笑一声,伸手推开自己下巴上那只无礼的绣花鞋,不再卑躬屈膝的跪在地上做小人姿态。
他缓缓起身,看着眼前妖娆美妇阴恻恻笑道:“你就这般与我全盘托出?”
大夫人趣味十足的挑眉:“哟?知道了真相后心中有底气了?居然连称呼都变了。”
夏运秋擦拭着下巴,淡淡道:“既然知道事情真相,自然不会再心虚忌惮,你自然也不会蠢到与吴丰大人去重提这段不堪往事了。”
大夫人笑得花枝乱颤,万般风情绕上眉梢,她突然凑近一步,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娇媚无骨入艳三分,轻轻冲着他脸颊吹了一口气,道:“我就喜欢你这副六亲不认,翻脸不认人的样子。”
夏运秋看了这个急色不知死活的女人,冷笑道:“还请大夫人自重!”
她丝毫不惧他身上传来的阴寒气息,双臂大胆的搂着他的脖颈,媚笑道:“你以为…三日前吴丰开门见你是因何缘故。”
“若非如此,大夫人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我再说一次,还请妇人自重!夏运秋并非伶人馆里供人玩乐的小相公,你若再不离去,我可不保证妇人的这张如花貌美的脸能够完好。”
“哟?威胁我?难道……”她勾起他的下巴挑逗中带着一丝引诱说道:“你不想修复神魂了吗?”
夏运秋脸色一变,急忙问道:“大夫人知补魂之术?!!”
“我自是不知的,不过……”玉葱般的手指从他下巴处满满下滑,落至他的胸口轻巧无比的解开一刻衣扣,呵气如兰:“我却能说服吴丰为你补魂。”
夏运秋心头抑制不住的狂跳,一度绝望迎来的希望让他差点不能自已,以至于她解下自己一颗衣扣都没有出手阻止。
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看着大夫人那美丽的脸庞道:“那不知我应该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够得到大夫人的帮助呢?”
“是个聪明人……”她突然松开他,后退几步看着他笑吟吟道:“跪下!”
反转太快,饶是夏运秋也不由一怔:“什……什么?”
她眯眼重复道:“像方才那样…跪下!”
夏运秋阴郁的眼底闪过一丝幽芒,袖子中的拳头紧了紧,但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膝盖微微弯曲,缓缓的跪了下去。
他心中慢慢的羞辱感。
这一跪,不比方才。
方才他跪的,是吴丰夫人,司座大人的结发妻子。
而现在他跪着的,却只是眼前这个女人。
他知道,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现在与他方才口中所说的伶人馆中的相公并无多大差别了。
大夫人面上浮现出残酷的快意笑容:“趴在地上,背我上塌。”
即便是当年他初离夏家大门时,也未遭受过如此大的羞辱,他的手背上,青筋鼓涨狰狞粗大,但他依旧是慢慢的趴了下去。
大夫人媚笑声不断,坐在他的背上,双腿夹在他腰间,笑道:“去吧。”
夏运秋缓缓朝着自己睡了多年的床榻上爬去。
在今夜之前,他从未觉得自己这张床,比这世间任何狰狞的毒物都要来得可怕。
此刻,他觉得自己比沟渠中的老鼠,腐肉上的苍蝇还要来得低贱卑微。
顾瑾炎!
他心中不断默念这三个字,如今能够让他坚持下去的,也唯有这三个字了。
终有一日!同样的屈辱,他定要顾瑾炎也一同经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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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轻衣现在心情很不爽,很郁闷,烦闷之下,以至于施针的手没轻没重,狠狠的扎在陵天苏的玉堂穴上,扎得血珠直冒。
香儿与月儿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却不敢有任何言语。
因为她们亦是看出这位骆医师心情处于极度恶劣之中。
就在这时,好死不死的,在扎下一针玉堂穴的上方胸口处,嗤的一声撕裂肉体般的轻响。
猩红的鲜血飞溅出来,斑斑驳驳的溅在骆轻衣的俏脸之上,只见陵天苏胸口处,又凭空多了一道不知被什么野兽抓出来的爪印,将他皮肉撕得翻卷开来,惨不忍睹。
然而同样的场景在这三日以来,发生的不止一次了。
骆轻衣低着脑袋沉沉一笑,衬着她脸色的血迹,这笑容好真有几分渗人,她一甩手中针药包,怒道:“自己赶着送死,一个劲的折腾我做什么!”
忍了三天终于忍不住,她要尥蹶子不干了。
月儿不敢去看陵天苏胸膛上的伤痕,赶紧劝道:“骆姑娘,你若是不管,少爷必定凶多吉少。”
“是啊是啊,骆姑娘你医术高明,唯有你在此,我们才能安心啊。”香儿亦是连忙说道。
骆轻衣看着双目紧闭的陵天苏,冷笑连连:“当我治病是治着好玩的吗?!旧伤未愈又急着添新伤,真当我是神仙下凡不成,你们若真的不希望他出事,那便赶紧将他从那鬼地方给拖出来!”
香儿低着脑袋,有些委屈的说道:“我与少爷沟通过,他不愿……”
骆轻衣磨牙道:“臭小子皮痒欠收拾!”
“皮痒到不至于,几日不见,你脾气见长啊。”
躺在床上的陵天苏突然开口,惊得三人豁然将目光转去。
众人之见他睁眼之际,一双蓝色眼瞳被一抹及淡的鲜红压制,随着他的神魂复位,沉寂的气息陡然翻转,腾腾煞气冲天,好似火山爆发一般,一股恐怖的凶戾之气充斥在整个房间之中。
骆轻衣脸色微变,眼眸微眯。
香儿月儿二人浑身汗毛竖起,不由自主的瞪大了双眼。
陵天苏眼睛微微转动,将那红鲜红之色压下,呼吸之间,那冲天煞气竟然很受控制的退回至他体内沉淀,再也不吐露半分。
“少爷!”香月二人惊叫一声,见他终于回归本体,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松了下来。
起身是,陵天苏看着胸口玉堂穴上颤微微扎着的银针,还正在冒着血珠,他失笑道:“下手可真够狠的。”
觉得有些碍眼,伸手欲去拔下哪根银针。
骆轻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巴掌就呼开他刚抬起的手:“想伤口中的血喷得厉害你就拔吧。”
月儿眼珠子一转,陵天苏的回归让她心中放松不少,腹黑作怪的性子又起来了,她与在一旁咬耳朵说道:“我算是瞧出来了,骆姑娘是个嘴硬心软的性子,看似对少爷凶巴巴的,实际上比咱们还关心少爷呢。”
分明是一副窃窃私语的模样,可她却丝毫没有收敛音量的意思。
骆轻衣额角顿时鼓起一道青筋。
虽然香儿脑子不大灵光,但多年与月儿朝昔相处多年,二者之间何等默契,顿时会意过来,她一副憧憬模样故意粗声粗气说道:“要是骆姑娘能当咱们少奶奶就好了。”
咻!
一根细若牛毛的银针擦着香儿的脸颊而过,带起一缕秀发,不伤其分毫,却让她半张脸颊僵硬麻木失去感觉。
骆轻衣撩起一缕秀发挽至耳后,看着她淡淡笑道:“什么奶奶?”
看着这副笑容,背上冷汗瞬间打湿了衣衫,香儿瑟瑟发抖道:“是姑奶奶……姑奶奶……”
陵天苏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头一次看到香儿这个大魔星除了月儿以外被压制得这般惨烈的。
骆轻衣淡淡的斜了他一眼:“还不躺下。”
陵天苏一缩脑袋,不敢再多言,乖乖躺下。
香儿忙道:“我去打一盆热水来。”
“我也去。”月儿也跟着香儿一同跑出房门,没办法,骆轻衣气场太可怕了,看来日后开玩笑也得分人的啊。
骆轻衣面无表情的为他上药,口中说道:“从我见到世子殿下那一日起,这是几次为你疗伤了。”
陵天苏大汗,貌似骆轻衣来到他身边就一直充当苦力活来着,干笑道:“不记得了。”
骆轻衣十指十分灵巧的将他胸口那狰狞的伤口止血包扎,头也不抬的问道:“说吧。”
陵天苏一愣:“说什么?”
“方才你醒来那一瞬的身体变化是何缘故?世子殿下在那刀中世界究竟在做什么?”
“唔……香儿没与你说吗?我去寻那泣血草了。”
“糊弄鬼吧你!”
骆轻衣狠狠的拔下玉堂穴那根银针,带起一串晶莹血珠,煞是好看。
陵天苏却是疼得龇牙咧嘴:“你轻点。”
骆轻衣板着个脸道:“还知道疼?你这一身伤怎么不见你喊疼,还请世子老实回答属下问题,在那修罗战场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世子方才一瞬浑身上下透着那般浓烈的煞气。”
身上伤口已被包扎好,陵天苏撑起身子系着衣带。
他冲着骆轻衣微笑道:“煞气而已,你也说了那是修罗战场,身上沾染到一些也不足为奇。”
骆轻衣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响,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罢,世子不愿多说,我便不问了,换一个问题,世子寻那泣血草做什么?”
陵天苏笑了笑:“卖钱啊。”
骆轻衣:“……”
“行了,不说这些了,轻衣,我睡了几日?”
因为在修罗战场内是不分白昼黑夜的,在厮杀战斗中,他是没有时间观念的。
“三日。”骆轻衣好没气道,她想着,若是他再不回来,她估计就要使用非常手段把那个叫香儿的家伙吊起来逼她将他召回来了。
三日吗?
陵天苏有些意外,虽然他在修罗战场内没有时间观念,但是在他的感知中,在其中度过的时间绝对不止三日这么短。
如此想来,那修罗战场中的世界的确是玄妙得很,竟然同外界光阴流动速度大不一致。
不管怎样,他这一趟采取泣血草没有白去,毕竟收获真的很大。
陵天苏笑了笑,又问道:“这三日中,可有外人来找我?城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骆轻衣收拾着自己的药效,应道:“世子购置的那个小的吴三儿来过府中一回,说是那位负责教炼器的欧阳先生快撑不住了。”
陵天苏心中一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有如此恶徒居然敢在他与顾瑾炎的地盘上伤人?!
他沉声问道:“是何人动的手?”
骆轻衣好气又好笑的说道:“还不是你那一百名昆仑奴,虽然个个勤奋好学卯足了劲儿,但那天资实在是差得令人发指,欧阳先生都气成什么模样了。”
“呃……”
“有空你还是回去好好瞧瞧吧,至于今日城中有何大事……明面上倒是风平浪静,不过府中影侍却是探得消息,说是三日前,越国王室吴婴将罗生门司运给逼了出来,与他相见。”
陵天苏蹙着眉,嘴角微微下沉道:“上官棠?他见上官棠做什么?”
骆轻衣眉梢一挑:“世子殿下似乎对她的事情格外上心?”
陵天苏干咳一声,道:“我是对那吴婴上心,他伤了月儿这笔账我还没找他算呢。”
“是吗?”
骆轻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过多去深究这个问题,继续道:“世子有空还是回庄园看看吧,不然欧阳先生真的会疯的,我先下去了。”
陵天苏握了握受伤的右手,惊讶的发现自己被贯穿的掌心居然骨肉都再度缝合,除了那握拳动作时传来的钻心疼痛,其中毒气都已经尽数拔出,倒也没什么大碍。
这骆轻衣的医术可真是够可以的啊,不知比起宫里头的那个圣手梁复又如何。
理好衣衫,推开房门,仰面抬头看着久违的太阳,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便向香月二人告辞离去。
还是听骆轻衣的话,去城外的小庄园看看吧,毕竟那小庄园成立也没多久,就这么放任不管还真是有些担心呢。
陵天苏突然有些同情欧阳当。
犹记当日在这庄园门口初见这位炼器师欧阳先生时,他是那般举止沉稳,神态安闲。
如今眼前这个眼袋透着浓浓疲倦的乌青,原本明亮的眼睛黯淡无光,整个人透着阴郁颓废的他,真的与当日是同一个人吗?
在陵天苏入庄园那一刻,他仿佛等候已久立马就迎了上来,语气充满了哀求:“世子殿下,求您了,您且去与顾少为在下说说好话吧?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啊!”
陵天苏道:“呃……怎么了,可是天资太差教不会?”
欧阳当用袖子鞠了一把泪,道:“何止是天资太差,简直是差得令人发指,不说炼器了,就连炼器的最基本法门他们一群人就背了整整七日还颠三倒四,差行漏字,磕磕绊绊,在下是日夜督促,他们也算是十分刻苦,但奈何仍是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实践动手能力更是不知糟践了我多少材料,实话与您说了吧,昆仑奴的确不适合学习炼器,怕是也就只能练练打铁这种苦力活了。”
他虽性格沉稳,但你要想想,再沉稳的性子对这整整一百名连最基本的背书都背的令人倍感折磨,第一步都尚且踏出去就生生卡死在家里了,想他堂堂一名炼器师,却整日只能像个普通教小孩背书的先生一般挨个检查背诵情况。
这对他而言,与荒度光阴并无两样。
陵天苏目光一转,便看到鬼头鬼脑躲在屋檐后面盛沦的那张大黑脸,此刻大黑脸上满满的羞愧之色,眼神闪躲,而他身后,亦是同时躲着一群黑压压的黑脑袋。
收回视线,陵天苏看着欧阳当问道:“就如此艰难吗?”
说实话,他实在不愿意就这么放弃这一批昆仑奴让他们去当普通的杂役,虽然他们资质太差,脑子也不好使,但是他们身上却有着许多人没有的最珍贵一点。
那就是忠诚。
正是因为这忠诚的存在,所以陵天苏才觉得在他们身上花费这些功夫并不算浪费。
可是如今……欧阳先生都被逼成这幅模样,即便是陵天苏也有些于心不忍。
“这样吧欧阳先生,这几日确实是辛苦你了,要不这炼器入门之法,该背的你就让他们自行背诵,这授课之事暂且搁置,待我想想再想想其他办法。”
所谓的其他办法,陵天苏需要去寻找一些关于昆仑奴记载的书籍,毕竟同为人类,昆仑奴智力大不如寻常人类总归是有原因的,若是能够通过这些书籍找出解决方法,倒也不错。
欧阳先生连忙摆手道:“顾少命在下来此,在下自然不可做一名闲人,只是他们我确实无力再教,不过……”
陵天苏心中一动,见他话中有话,接着问道:“不过什么?”
欧阳先生面上微微不自然,不过还是说道:“世子若是想培养炼器师,何不则优而选,那日我教他们炼器知识时,慕容姑娘偶尔路过炼器学堂旁听过些许,在下见她天资绝佳罕见,即便是相较于在下也是不让惶恐,所以……”
说实话,提及这个想法时,欧阳当心中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毕竟男女有别,他主动提及教世子身边的宠姬炼器,实在是有些不妥。
不过仍是抵不过那惜才之心。
“慕容姑娘……”陵天苏微微皱眉,思量片刻才想起来他口中的那个慕容姑娘就是楚国舞姬中被他划了名字的慕容衡。
不过当日被她使计将此事给糊弄了过去,几日下来倒也没时间去管她,倒是没想到她却先不甘寂寞的私底下作起妖来。
陵天苏笑了笑,看着面颊微微泛红的欧阳当说道:“欧阳先生这话说得…莫不是准备弃了我那一百昆仑奴,转而将目标转在了那五十名楚女身上?”
欧阳当脸色大变,急忙解释道:“并非如此!世子殿下误会了,在下怎敢对世子殿下身边的人起非分之想!”
“我可没这样说过,不过既然欧阳先生都觉得她有天赋,那自然是不可浪费这么一个人才,也罢,如此便让盛沦他们先背习炼器入门法则,先生则教那五十名楚女炼器知识。”
陵天苏不怕她作妖,不如说他倒是十分好奇她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欧阳当有些意外,这世子殿下居然如此好说话,不过不管怎样,他都不用再面对那一百名愚笨之徒总算是大吉大利了。
欧阳当离去后,陵天苏看着屋檐后黑压压一群满脸挫败的昆仑奴,面上并无多大失望,他冲盛沦兄弟两招了招手。
“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盛沦、盛左互相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低着脑袋就过去了。
不过这次他们倒是听进去了陵天苏曾经对他们说得话,没有动不动就下跪,只是神情恭敬的低着脑袋。
“方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陵天苏一掀衣摆,席地坐在桃花树下。
听到发问,他们二人的脑袋低得更深了。
盛沦一脸羞愧难当,道:“是我们没用,脑子蠢,丢主人脸了。”
“我的脸可是长在我自己脸上,不是你们想丢就能丢的。”
盛左忙道:“主人说的是。”
盛沦忽然抬头,咬牙道:“主人,小人尚在赵家时便听说国丈大人将我们连同一座灵山山脉赠给了您,我们不中用,不成器,实在是没脸再继续在此吃闲饭了,要不您将我们发配至山脉为您开掘灵石吧,再苦再累我们也绝无怨言!”
盛左一怔,随即很快使劲点头,表示自己也绝无怨言。
陵天苏笑了:“这是你一个人的主意还是所有人的主意?”
盛沦道:“夜晚时分,我们早就商量好了。”他的眼中极为少见的露出一抹坚毅之色:“我们虽然生来卑贱,但绝不做吃闲饭的寄生虫!”
陵天苏点了点头:“此话有理……不过谁说你们是寄生虫了?”
盛沦苦笑:“我们脑子不好使……”
陵天苏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可我看来,你们比起那五十名有着炼器天赋的楚女门要来得珍贵许多。”
盛沦、盛左二人豁然抬头,刹那间,心头因那“珍贵”二字而不可抑制的狂颤,一种前所未有的炙热情感在胸膛下泛滥。
他们是最卑贱的昆仑奴,与家畜无异,昆仑奴的繁殖能力很强,正是因为人口之多,智力低下,这才成了九州各国上强者的奴役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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