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开叶家天侍军的网符时,秦紫渃知道自己可以轻易破开符阵,所以她没有想那么多。
她亦知晓自己不擅体修,在身处网符之上,星夜之下的那一瞬,那股空间绞杀之力几乎将她身体摧毁,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在看到叶家世子被带走的时候,她真的没有时间想那么多。
以至于她成功的在远门大门绞杀下活了下来,她都没有去考虑自己昏迷失去意识之际,会坠入何方险地。
远古之地,在伴随着惊天机缘时,同时也会存在着极大的危险。
这里有着炼骨夺人魂魄的邪修,有着喜上火架烹食人类的远古野人,亦有着以人肉身魂魄灌注丹鼎之中炼药的邪教炼丹师。
秦紫渃幽幽转醒时分,饶是此刻受伤之躯,意识不甚清明,但心中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虽还未来得及打量此处周遭环境,但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此刻并未在丹炉或是火架之上。
“醒了……”
因为神魂动荡,在她有些难受揉着额角之际,突如其来的清冽之音让她整个人如同浇了一盆凉水一般,瞬间清醒!
秦紫渃撑着身子坐直,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处石洞内。
此间光线昏暗,洞口之外是星夜辉映,稀疏的光线透过洞外林层飘洒进来。
她静静的看着依靠在洞石旁的那位皮肤白净,生得十分漂亮的少年。
渐渐的,她的眉头蹙起。
因为她看到那少年白玉无瑕的手指间,轻拈着一枚小巧精致的暖玉。
玉为上等的羊脂白玉,玉中可见丝丝血色脉络,在星光的映衬下,乃至光可鉴人。
暖玉流转出的丝丝灵气缠绕在他指尖,不论是那玉的本身,还是那细长白玉的手指,皆犹如两件世间最为唯美的艺术品。
画面十分养眼。
但秦紫渃心中却隐生怒意,那枚暖玉是她代为保管之物,虽然只是代为保管,但也是被她日夜贴在心口前,存放安然。
可这少年,竟是在她昏迷之际,解了她的衣襟,手掌探入她的怀中,将玉给取了出来。
他难道不知男女有别吗?
那少年出神的看着手中暖玉,眼眸散发摸不清的神色,如樱花般怒放的双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只是那弧度,多少带着一抹刺人冷意。
他的指尖不住的摩擦着暖玉圆润的边缘。
微微颔首,缓缓抬眸……
暗夜之中似生有淡淡韶光,他看向她,朝露般的眸子竟是清澈得不染纤尘。
迎上那双浅浅不知情绪的目光,秦紫渃心头一震,竟是连那抹被人无礼对待过后的怒意也悄然消散。
没由来的,她突然想起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你的眼睛生得很好看,是我见过人当中第二好看的……
直至今时今日,她才明白过来,此言不虚,因为眼前这少年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好看到…以至于她的内心有些莫名的慌乱。
“此玉……你是从何得来。”
少年抿了抿唇,眸子依旧清澈如许。
只是不知为何,在他问出这句话时,多出了一丝看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秦紫渃暗自皱眉,她其实认得这少年。
在万首试开启的前夜,她曾在父皇御书房内就见过他。
那时候她便知道他将会是万首试的‘甲一’参试者,只是却不知……原来他竟也识得‘甲一’。
看当日二人交谈的场景,想必是旧相识。
而且,这位‘甲一’似是认出了此玉来历。
秦紫渃看了一眼那么其实并不属于她却代为保管了多日的暖玉,轻声道:“朋友相赠……”
“赠?”少年微微凝眉,眼底惊起一层浅浅涟漪,他看着她,用一种十分认真的语气问道:“仅仅只是朋友?”
秦紫渃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神魂又开始动荡起来。
她有些疲倦的捏了捏眉心,低头看着自己身下的那双紫色绣花鞋,看了半响,她才缓缓说道:“嗯,只是朋友……”
少年眼中涟漪被抚平,淡离高雅的面容终于多了一丝人气儿,他缓缓走至秦紫渃旁,将手中暖玉递还给她。
“大晋公主,很高兴认识你。”
秦紫渃微微一怔,侧首看了他办响,抬手接过玉佩,将之收好。
正欲开口说话,谁知那少年眼眸微眯,带着一丝狭促戏谑。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秦紫渃俏脸腾地红到了耳根,水色眼眸陡然窜过一抹慌乱,她惊呼一声捂着胸口。
她陡然惊觉,那枚暖玉她一直都是与那信阀小纸贴身放好的,这少年取玉之时,不可能没有见到那张纸。
她方才还说,仅仅只是友人,可他如今又悠然念出这纸上内容……
此人,好生腹黑。
秦紫渃满眼羞怒的看着她:“你这人,难道不知男女有别吗?”
少年站直身体,不看她面纱下的容颜。
而看她耳根红红,似是觉得十分有趣:“我可是妖,哪里懂得你们人间这些道理。”
秦紫渃面上羞怒稍退几分,她抬首看着他道:“那叶世子也是妖吗?”
他道:“是与不是,重要吗?”
秦紫渃没有丝毫犹豫的摇了摇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了解他。”
少年怔了怔,漆黑的眼瞳下似折射出细碎光华。
他忽然一笑,笑容之中竟带有几分倾城精致:“小骗子,方才还说只是友人。”
秦紫渃不明白为何他会对她与叶家世子的关系这般上心。
只当是这少年认识这暖玉主人,故而笑道:“是友人,只不过是很喜欢的那种友人。”
少年用深不见底的眸光注视她良久,良久之后,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过身去,沐浴着淡弱星光没有再说话。
秦紫渃看着他消瘦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莫名的被同化得心生一丝丝悲伤之感。
“是你救了我?”她问道。
听到询问声,他微微侧首,优雅的侧颜轮廓在星芒的映照下,泛着玉石一般白润的光泽。
这一刻,他嘴角微勾的笑意带了一丝暖意:“你是一名符师,亦是一名炼器师,肉身力量并不强大,比起一般的修行者而言,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十分孱弱,而且从一开始,你便没有参加万首试,可见你对远古之地内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你明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命丧与远古之门的空间绞杀之力中,可你还是来了,我能问你一句,何以如此执着呢?”
秦紫渃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她忽然回想起,当时来自隐世宫的那位道级符师的杀劫,这少年挡在叶陵身前的情景,以及叶陵被国师带走后,他不顾自身伤势第一个追上去的情景……
她笑道:“嗯,我来此地的原因与你的原因是一样的。”
“若你没有那么好运,被我捡到,又当如何自处?”他问道。
秦紫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当时觉得,若是不行动的话,我肯定会后悔。”
“你觉得你能救他?”
“或许不能,但是我想找到他。”
秦紫渃看着他的侧颜,问道:“你有办法找到他吗?”
“不知道,碰运气吧,你伤势不轻,身边稳固神魂的伤药,在你昏迷之际我已经喂了你一颗,现在醒来,自己再服一颗吧。”
秦紫渃低头一看,果然自己身侧一旁静放了一枚瓷瓶,她握着冰冷的小瓷瓶,说道:“谢谢,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你可以叫我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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