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风甚是冷冽,骆轻衣的手掌早在寒季里被冻得冰冷。
如今这么直接一把塞进她的衣襟内,顿时将林淡心冻得龇牙咧嘴,瞬间怒了。
她何时受过这种调戏般的屈辱,浑身伤痛也不顾了,张牙舞爪的就扑了过去。
然而还未等她冲出半米远,就被承影剑的剑柄尖端捅进了膝盖后窝,捅得那叫一个稳准狠。
当即就甩了一个狗吃屎,口鼻内的鲜血花花的流。
林淡心只觉得自己丢脸丢大发了。
每次都是这样,与她打架,总是自己吃亏,索性将自己脑袋埋到雪地里,长地不起。
骆轻衣顿时苦笑不得:“你说说你都多大的人了,二十五了吧,整整比我大六岁,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她用承影剑戳了戳林淡心的屁股蛋,继续慢悠悠的说道。
“行了,那几个晕过去的小垃圾还等着你出处理呢,带着你的小花,把他们扔出去,别污了世子的庄子。”
小花指的正是那只烟云虎。
林淡心在雪地里打了一个滚,不开心的说道:“我来这可不是帮你干活的。”
骆轻衣扬眉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但这是世子的庄园,你帮忙干活也是帮他,与我何干。”
林淡心忽然觉得好有道理,身为叶家军,世子殿下不在为其排忧解难,似乎也没啥毛病。
于是翻身骑上了虎背,“驾!”了一声,意气风发地拍着老虎屁股就挨个叼着这些不速之客扔得远远的了。
临走之时,骆轻衣分明还看到了那只云烟虎眼底的幽怨情绪,显然是十分不满自己被当成了马。
“其实……姑娘若是想知道镜渊魔的来历的确可以问在下。”叶隐的声音在林淡心离去后响起。
骆轻衣摇了摇首,拍去身上的冰凉雪花,随即又想到这位先生眼盲看不见,失笑道。
“不必了,先生是世子殿下的人,总不能老是依赖先生,叶家军影侍,专以收集罗网情报名闻天下,查人来历,这便是他们的强项。”
叶隐微微歪着脑袋,没有否认自己是世子殿下的人那句话,而是略带不解的说道:
“可是骆姑娘不也是世子殿下的人吗?既然身为同僚,情报互享不是应该的吗?”
骆轻衣神情一滞,随即笑道:“这不一样,我隶属于叶家,与先生不同。”
叶隐沉吟片刻,随即露出一个微笑,说道:“呵呵,我感知到,永安城天空上方的远古大门已经尽数关闭,包括叶家军守护等待世子回归的那一道。”
“什么?!”
骆轻衣腾然起身,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甚至在那双眼眸深处,依稀可见冷冽杀意。
“何人敢如此大胆,在我叶家军头上动土,世子未归,何人敢关闭那扇大门!”
叶隐心中想着,姑娘你如此关切世子,隶属叶家的日子怕是得很快到头了吧。
当然,这话他不会明说。
“呵呵,在下也是方才前不久感知到了,那扇大门并非外界之人打开,而是远古内部……似乎发生了改朝换代的重大变化。
崩坏的空间在秩序的更替之下,强行扭转至了正常,好在前些日子,京都里的部分重要人物都赶了回来,不然如今的永安怕是更乱了。”
骆轻衣一口银牙咬得嘎嘣响,脸色黑得难看,语气也随之变得有些不客气起来。
“叶先生身为世子幕僚,难道不应该只关心世子殿下一个人吗?如今世子未归,不见叶先生丝毫担忧,反而在在那里庆幸其他人回归。
那些人回归了,与我叶家有何关系,先生还在这一口一个呵呵笑,叶先生,我该说你是没心没肺还是太没把世子当回事?”
叶隐还是没能忍住,继续很开心的呵呵了一声,手中青竹再雪地之上打着圈圈,说道。
“听骆姑娘的意思,竟是觉得那些成千上百的京都各方青年才俊都不及世子殿下一人安危重要?”
骆轻衣一怔,随即皱眉道:“这是自然。”
叶家人就是这般理直气壮,护犊子都护得这般理所当然。
随即很快,她眉宇之间升腾起一股躁意:“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
“骆姑娘放心,世子殿下很快就会回来了,即便那大门关闭,以世子殿下的本事,不难返回人间,所以骆姑娘你……”
叶隐微微一下,一根手指从那只穷酸破洞的袖口里探出,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说道:“应该还是先将脸颊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脸颊上的伤口,是她坠入那魔镜攻击之中被其中万千剑意所伤到的,剑口很深,流的鲜血也很多,也很影响美感。
而叶隐单只出脸颊上的那道伤痕,言外之意,自然便是女为悦己者容。
骆轻衣听明白了他话中深意,但更多的注意力却是被另一件关键的内容所深深吸引。
她一脸狐疑的看着叶隐:“世子殿下很快会回来?先生如何得知?”
叶隐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皮,说道:“我看不见常人眼中所见景物,但上天也同时赐予了我另一份天赋,我能够看到你们虽看不见的东西。”
叶隐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说世子殿下不必吴婴差,这次回来他便能够证明一切,叶隐言尽于此,姑娘会见到心中相见之人,叶隐还有课业尚未完成,先行告辞。”
说完,哒哒的轻响,清脆的竹声点在雪地之上,渐行渐远。
骆轻衣明知出了那远古大门的通道,便再无他法穿梭远古人间两界。
可不知为何,对于叶隐的一番话,她竟是诡异的觉得可信度十分之高。
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怔神一般的伸出手指抚上脸颊。
不知为何,突然回想起了天子的那位紫渃公主以及那夜世子点的那位青楼姑娘。
她蹙眉良久,看着落雪久久不动。
……………………
在钟山一众,数十万生灵以及陵天苏等人接应了山下秦紫渃后,便一同被卷入了天空之上的巨大漆黑旋涡之中,密密麻麻的,场面何其壮观。
陵天苏与牧子忧在魑、魅、魍、魉四位护道者围护之下,身体不断上升,渐渐嗅到一丝人间的味道。
陵天苏与牧子忧纷纷回首看着雪崖上的那只仅剩半具身躯的烛阴,心情未免有些沉重。
他们都明白,即便这位烛阴之龙伤势再怎么沉重,也不会陨落身亡。
只是接下来,它打算独自对抗北族杀劫,而陵天苏与牧子忧的后路,则是在它为数不多的余生之中,将其努力铺平铺顺一分。
陵天苏心中亦是知晓,接下来的战斗,即便他是通元境,也无法插足其中战斗。
只会成为战斗余波之下的灰烬。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将钟山的传承替他延续下去。
顾瑾炎曾对他说过,九歌山发生了极大的状况变化,毒气遍布,化作了一座死山,其中种种原因他甚是不明,但他已经打定主意。
九歌山……便是他的起步之地!
他会带着烛阴传承,踏平整个北疆!
牧子忧回首便难以转头,她死死的咬住嘴唇,睁大双眸,似要将这一幕深深刻印在自己的心底。
陵天苏握住她死死紧握的拳头,目光转向那道深沉漆黑宛若巨兽吞噬大口一般的旋涡。
“不甘心吗?我也是这样,两年前我便深刻的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无力,懦弱,无用,无能,只能苟且在他人牺牲与庇佑之下。”
牧子忧用力点头,朝露般的眼眸此刻却是通红一片。
她知晓此刻心中正在滋生的是什么,那是恨意。
可笑的是,那恨意的来源,竟是她的本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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