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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情急之下的一脚用了十二分的力道,竟将那水鬼踹得在水中连翻两个筋斗,被水流冲得老远。
我赶紧回头去看秦朗,却见他双目紧闭,已陷入了昏迷。我心中骤然涌起一丝不好的念头,赶忙从背后将他抱紧,拼尽全力地向湖面游去。
秦朗,你一定要撑住……
在湍急的水流中,我使劲了吃奶的力气,带着秦朗向湖面游去,依稀看到身旁红光愈盛,那诡异的“湖怪眼睛”便随着水流向我们的方向游弋而来……
但此时我哪还有心思去探查所谓湖怪究竟是真是假,只知道早一秒浮上水面,秦朗就能多一线生机。
偏偏湖怪未至,水鬼却来添乱。
只觉右脚踝骤然一紧,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向下拉去!
我百忙中将左脚重重向下踹,却次次都踹了空。
时间,便在我与水鬼的胶着对峙中分秒流逝,我心中的焦虑却已无以复加。
每多拖延一秒,秦朗获救的希望便流逝一分。
若他便这样死了……我不敢想象。
万分惶恐中,我看到那红色的湖怪之眼,愈来愈近了。
我没想到,濒死之际,我还能亲眼目睹传说中湖怪的真颜。
但……那哪里是什么章鱼大王,分明是两盏浮在水中的红色灯盏!
我尚无暇思考,为何灯盏可以神奇地浮在水中而不熄,便见灯盏后,赫然出现一个急健身影!
那是个精赤上身的男子,正拨弄着红色灯盏四处张望,待望见我们所在方向,随即一把拨开灯盏,箭一般冲了过来。
那奇快的速度,行云流水般的身姿,犹如一条威风凛凛的剑鱼。
待靠近我身边,只见他身形急转,朝我脚下的水鬼袭去。须臾之见,我只觉一股血腥从脚下弥散而来,被束缚的右脚终于恢复了自由。
那人随即从下方将秦朗托起,用力一蹬,我们三人便瞬间浮出了水面。
客船上的厮杀依稀犹在,砍杀、呼喊和落水声不绝于耳,但我一心担忧秦朗的安危,已无暇顾忌其他。
此时,剑鱼男已从我手中接过了秦朗,“此处距岸边不远,你可还能游?”
“可以!”我担忧地望一眼脸色已发青的秦朗,“但是要快!”
月光下,剑鱼男白瓷般俊俏的脸上长眉一挑,眼角浮现出一丝顽皮:“快没问题,只要你跟得上我。”
说罢,冲着花船方向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便托着秦朗一个转身,箭一般向岸边游去。
徒留我在他身后感叹:这位,莫不是孙杨的祖宗?
待我拼尽力气上得岸去,但见剑鱼男已将秦朗脸朝下放在了一块大礁石之上,望着我的眼神有几分赞许:“姑娘游得不慢啊!”
但我实在无心与他客套,踉踉跄跄地向秦朗身边冲去。
“放心,还有脉搏,死不了。”他的语气甚为云淡风轻,“这家伙命硬得很,哪能轻易就呜呼了?”
人都溺水了,你倒乐观……我不满地瞥了他一眼,伸手抬起秦朗下颌查看其口鼻,确定呼吸道通畅后,便双手一下下按压他的背部,助他将呛入的水吐出来。
剑鱼男大感惊奇:“你还会救人?”
“略知一二。”幸而前世在游泳队的溺水营救课程,我听得还算认真。
“唔,甚好。”剑鱼男说罢,将手中两柄通体乌黑的峨眉刺收入腰间,冲我勾唇一笑,“这家伙就交给你了,我再去跟那些湖匪耍耍。”
说罢,人已扎入湖中消失不见。
看来,这就是前几日被胖子派来探湖的奇葩男了,我对他出神入化的水性崇拜了几秒,赶紧收敛心神,继续用前世的救生知识抢救秦朗。
约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秦朗终于喉头一动,吐出一大口水来。
见他将呛入肺里的水吐了出来,我赶紧将他的头托起抱在怀里,一边掐人中一边在耳边大声地唤他。
无奈的是,任凭我千呼万唤,甚至祭出唱歌的大杀器,秦朗依旧面无血色,双眸紧闭,毫无动静。
我伸手向他口鼻处探去,只觉一点气息也无。
明明已经将呛水吐出,怎么会这样?
前世学过的救援知识,让我十分清楚溺水后救援的黄金时间,多拖延一秒,溺水者便多一分救不回来的危险。
此刻,我已无暇他顾,将秦朗在地上仰卧放平,伸手扯开了他湿漉漉的衣襟,露出被湖水泡的有些发白的前胸,双手交叠在他胸骨下方有节奏地一下下按压。
在我高频率不间断的按压下,秦朗口中再度吐出一口水,却依旧昏迷。
我深吸一口气,伏下身用手指捏住他的鼻翼,将嘴唇向他发紫的唇覆了上去。
胸外按压、人工呼吸,如是反复。
我只是机械地做着这些,一次,两次,三次,我甚至不敢去想更多,生怕一丝一毫不好的念头,都会令自己崩溃。
直至第三次人工呼吸后,我喘息着抬起头,恰好望见了他睫毛的微颤。
只是那样细小的一个动作,却足以令我欣喜若狂。
我将他的头小心地抬起,抱在臂弯里唤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直至那双修长好看的眼眸终于睁开,我的眼泪已倾泻如注。
苍天有眼……
“我醒过来了,你倒哭得伤心,”那软糯的声音,很轻,“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若不是念及他刚从鬼门关上走一遭,我一拳下去可能再给他打回去,我真的很想给他一下:何时学得这样贫了?
不料秦朗一双深潭似的凤眸幽幽地望了我问道:“方才,在船上,你说的话是真的么?”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什么话?”
“许你十里茶花什么的。”他垂了眼眸,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我愣了愣,努力回想了一下方才被燕爷劫持,为了争取一线生机而自导自演的一出感情戏码,其中似乎说了一句“我以为,你心里是有我的”。
他这是仗着自己孱弱,利用我的脆弱套我的话不成?
想至此,我的脸不争气地红了红,却做出个忿忿然的表情,咬牙道:“真!特别真!就跟你有一妻八妾还要纳了云谣一样的真!”
他便弯了弯唇角叹道:“云谣是湖匪派来的眼线,我不过奉殿下之命,将计就计与她虚与委蛇,你如此冰雪聪明,怎么就看不出来?”
我心底恍然:云谣趁秦朗不在去搜他的房间,出门时不巧撞见了我,为遮掩行迹故意做出个衣衫凌乱的模样;以及千方百计接近胖子,再三再四地想要给芙蕖帮忙,其实都是为了探查我们的身份罢了。
此番送亲花船能够“成功”地遭遇湖匪,自然也是云谣通风报信的功劳。
我暗自鄙夷着自己的后知后觉,口中却不认怂:“谁说我没看出来?我只是……”忽觉耳根发烫,硬生生将“关心则乱”四个字咽了回去。
正尴尬间,忽闻身畔两声十分不自然的咳嗽,我抬起头来,见那剑鱼男不知何时已立在一旁。
他依旧是精赤着上身的模样,两支峨眉刺插在腰间,略显瘦削却紧实的身材还笼着些水珠,在月光下映出一种白瓷般的朗润。
此时,他低头望了我怀里的秦朗一眼,唇角一勾:“我记得你曾跟我说过,自己不太识水性。当时只当你是谦虚,如今看来,你这个‘太’字,已是十分的骄傲了。”
秦朗额角黑了黑,费劲坐起身,冲剑鱼男幽幽道:“嘲笑上官之前,先考虑清楚,你在陆上能接我几招。”
剑鱼男立时瞪了眼,“嘿你个没良心的,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扔湖里去?”口中说着,却伸手将秦朗拉了起来。
“你这头狼还真是福大命大,今儿若不是这位姑娘舍命救你,明年的今日,我就带着祭酒去忠烈阁看你了。”剑鱼男冲秦朗挑挑眉,“方才没顾上问,这位水性极佳的姑娘是?”
“冷姑娘,”我总觉秦朗介绍得有些不情不愿,“太子殿下的朋友。这位是……”
剑鱼男却抢先一步冲我抱拳,“在下,箕水豹。”
又是锦衣卫二十八宿中人,只是这名字,“箕……”
见我有些念不出口,箕水豹不郁闷反笑道:“锦衣卫二十八宿,并不是人人都那么好运气,能被赐‘奎木狼’这样威武的名字。话说有位擅长遁地术的,被今上赐名‘轸水蚓’,回去足足颓了一个月。还有赐名‘室火猪’的那位,如今他师父都不愿认他。”
我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见逗乐了我,箕水豹君一双俊朗的眉眼间都透着欢快,“你也可以叫我阿豹,或者豹子,随你喜欢。”
鉴于“阿豹”这个名字在前世的洗剪吹行业太过普及,仅次于tony老师,是以我斟酌了一下,冲箕水豹颔首一礼,“豹兄,小女子冷心月。”
“冷心月,”豹兄念了两遍,抬眼冲我笑道,“好听是好听,只是寒气重了些,你可有乳名?”
“小……月?”我几乎是下意识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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