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罗盘是我师兄所制,名为定坤盘,黄历通书、八字排盘、玄空飞星、六爻起卦、过路阴阳、八宅风水、奇门遁甲皆能卦算,你如今好歹也是个玄师,怎么能没罗盘呢?”
虞夏把罗盘看了又看,有了这面罗盘,她就再也不需要寒碜地在纸上绘制卦盘了,加上这面罗盘极为精密,减轻了她不少演算的压力,这份生辰礼再合她意不过了。
与虞夏分别,云念初一个人回太和山。
她借九霄之力强行提升修为画七星扼魂符遭元气反噬,先前靠丹药强行压下伤势,胸口顷刻间却隐隐作痛起来。
云念初忍着喉间的痒意,强撑着走进一个无人的小巷子,立刻从心口喷出一口血来。
“咦,这里有个落单的小娘子。”身后传来一个邪腻的声音,云念初回头,对方一双三角小眼只盯着她看,眼神发亮,充满邪念。
“还是个貌美的女娃娃。”
闲汉搓了搓手,涎着脸就要上前去拉云念初,云念初提起一口元气,脚下一转,一错身便闪开了,虽然动作轻易,脸色却是更加苍白了几分。
闲汉扑了个空,有些恼怒,朝手心吐了两口唾沫,狠声道,“你躲也没用,这就是个死巷子,我看你也穿得挺体面,怎么,你家大人没教你天黑不要往没人的地方走吗?”
“这地方几乎没人会过来,你跑不了,也没人救得了你。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可要便宜老孟我了。”
云念初抚着心口,对方的污言秽语入耳,让她心中暗自恼恨。是她托大了,从太和山到陇河村这条路她走了好多遍,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也自信没人能伤得了她,独来独往惯了便有些掉以轻心。早知今日会落得如此境地,为何不带上师尊给的防身符箓呢?
她没料到反噬的伤会有这么严重,药效竟然这么快就过去了,再加上方才为躲避闲汉提了口元气又加重了伤势,如今心口的伤牵动着全身的经络,她有心从袖中将丹药取出来双手却绵软无力,颤抖着怎么也伸不出去。
闲汉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带着奸猾的笑逼近,云念初倚着墙,口中鲜血淋漓,脸上血色尽失,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砰”的一声,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云念初听见动静缓缓睁开了眼,先前还在她跟前站着的闲汉已经倒地不起,他身后一个蓝衫少年迈步而前,伸手接住了即将软倒的她。
“云姑娘。”少年声音清朗,身上一股青竹的香气,直接充盈了云念初的肺腑,驱散了方才大汉欺身近前时夹带着的邪秽气息。
云念初立时便放松了神经,少年低着头看她,黄昏时刻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相貌,只隐约间看到了他清俊的脸庞,与一双惊喜之余又满含担忧的狭长凤眼。
这少年,有些眼熟,似是先前在进士第见过。
“左手……袖袋里,”云念初觉得颅中坠坠,开始昏沉,眼前也渐渐模糊了起来,“有药。”艰难地说完这几个字,转瞬间便晕在了少年的怀里。
云念初悠悠睁开了眼,入眼是一片紫色的纱幔。
这不是她的屋子。
她脑子里立刻浮现这个念头。
长年的警觉让她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片刻又恍惚间记起她先前的遭遇。
她是伤势发作然后遇见一个闲汉想要对她不轨?
而后便有人救了她。
是救她之人把她带到这里的么?
云念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屋子,床边摆着一张花梨木的圆几,造型独特,工艺精湛,上面摆了一只质地清透绘着江山夜雪图的插瓶,里面插了几支形状奇特的枯枝。床前隔着个六扇的屏风,上面绣着梅兰竹菊四幅画并“凌云劲竹真君子,空谷幽兰绝佳人”与“傲雪寒梅风骨透,疏风残菊晚节香”两幅对联,笔画简练,字形锋利,看着别有一番韵致。
这屋中的布置看着虽简单,却处处透着精心的别致。
正想着,从屋外进来个身穿粉色布衫面容秀丽的丫鬟。
“唉,你醒啦?”丫鬟见她睁了眼十分惊喜,不用她吩咐便上前将她扶起,靠着坐在床榻上,然后又倒好了一杯茶端了过来,云念初接过,浅浅呷了一口,茶水温热,入口适宜,显然是掐好时间泡好了晾那儿的,倒是个悉心的丫头。
“云小姐,您也太不爱惜自己了,方才大夫过来说您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呢。要不是公子花了一千两银子……”丫鬟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唉对,我得赶紧去通知公子说您已经醒了!”
云念初看着丫鬟急急忙忙往外跑的身影扯起嘴角无奈地笑了笑。
她方才说一千两银子。
她自己身体的异样方才醒来的时候便察觉到了,她先前的伤势竟然好了七七八八。
她精通医理,自然知道光凭她原就备着的疗伤丹药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的,她如今伤势大好,该是照着一些绝品药方给她用了药。那些药方需要什么药材,她心里大约都有数,几味药珍稀非常,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她原想暂且压住伤势再找机会寻药疗伤的,没想到今日便有人替她解决了。
这人情,欠大了啊。
云念初眉头微锁,悠悠叹了口气。
正想着,方才的丫鬟便领了个人进来。
云念初一抬眼,便见到了一双包含关切的凤眼。
“是你。”
虞珮笑道,“云小姐,咱们真有缘分。”
“这是哪里?”云念初对虞珮别有意味的话语置若罔闻,她记得这是进士第族长的嫡孙,没道理他会把自己带回进士第吧?
“这是我先前在金坛县置办的一处私宅,今日正好进城办事路过那处。”说到这儿虞珮皱了皱眉,“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但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轻易孤身走夜路为好。”
虞珮不敢想象,如果他当时没有恰巧路过将她救下,这个仙姿玉貌的小女孩会遭受些什么。
云念初不理会他的劝说,只问他,“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虞珮凤眼微眯,耐心给她解释,“你的伤势太重,不宜颠簸,只能先让你静躺着治疗。”
云念初不置可否,又问,“你让大夫给我用了什么药?”
虞珮满含深意地注视着她,漫不经心道,“一些俗物而已,能给云小姐用上是它们的福分。”
云念初轻哼一声,“现在是几时?”
“刚入亥时,你晕了两个时辰。”
云念初掀开被子下了床,丝毫不理会衣袍上的褶皱,蹙眉道,“麻烦送我回太和山吧。”
“还有,我受伤之事,不要对旁人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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