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女子的声音,响亮却十分平稳。
云妃听得心中一跳,下意识地举目看去。
却是看向窗棂处。
方才那声音,似乎是从窗外传进来的——此时细看,才见两扇雕花大窗之间不知何时闪开了一道细缝。
而后,不及云妃反应,那窗便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了来。
下一瞬,竟有一道青蓝色的宫装身影从窗外翻身而进。
云妃吓得惊呼一声,手下一颤,那茶盏便要跌落。
而那身影却极快,闪身上前,竟是弯身伸手将茶盏捞入了手中——
一旁侍立的宫女碧云见那飞溅出的些许茶水洒在自己裙上,眼神微微一变。
“你……”云妃已吓得站起身来,满眼防备地看着翻窗而进的蓝衣宫女。
这宫女样貌普通,看衣着应当只是个寻常宫女,怎会有这般身手和这等怪异行为?
“娘娘,奴婢是这咸福宫内的洒扫宫女。”对方单手握着茶盏,道明自己的身份之后,便看向那名大宫女,冷冷地道:“太后刚走,你便在娘娘的茶水中投了毒,倒是好算计。”
云妃听得大骇。
这茶水里……被下了毒?!
她侧身连连后退两步,惊惧不定地看着大宫女碧云。
大宫女微微敛目:“娘娘,奴婢不知道她在胡说些什么。”
“娘娘如今落魄,又有使唤碧玺出宫暗买毒药的先例,此时支撑不下去,服毒自尽也是有可能的。便是传了出去,有你在旁作证,也不会有人能察觉到什么。”
蓝衣宫女看着她,微微眯起眼睛:“你们玉粹宫,这回宁可先折了比你得用的碧玺——可见是稳操胜券了。”
云妃神色惊异之极。
“玉粹宫……”
这是何意!
“你究竟是谁?为何从中这般挑拨?”碧云说话间,不着痕迹地探向了袖中。
有变故不要紧,处理干净就行了。
蓝衣宫女眼神敏锐地扫向她的右手,即刻闪身上前,单手擒住其右臂,微一用力,一声脆响之下,碧云脸色霎时一白,疼得惨叫出声。
“当!”
一只匕首自碧云腕间滑落,跌至云妃脚边。
云妃神情惊惶地看向碧云。
她的贴身宫婢……身上为何会藏有如此利器!
碧云脸色大变,当即就要将藏于后齿间的毒药咬破。
若任务失败败露,等着她的就只有更可怕的下场——
然而,她仍是迟了一步。
那蓝衣宫女似料到她会有此动作一般,以手指扼住其两颊,食指探入其口,轻而易举地便将那毒物取了出来。
云妃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后背泛起寒意。
而此时,蓝衣宫女看向外殿方向,平静出声唤道:“小庆子——”
片刻,便有一名太监走了进来,朝着云妃行了一礼,便径直走向了碧云。
他从袖中取出一捆细绳,缚住了碧云的双手,又以布巾堵住了其口。
这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一切,让云妃看得心惊不已:“……”
小庆子她是知道的,她初住进咸福宫不久,小庆子就被拨来了,算是咸福宫中的老人儿——只因平日里办事偶有些偷奸耍滑,一直不上不下。
可他眼下竟是……
云妃双手微颤。
小庆子押着碧云走了出去。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隐藏在本宫身边……又有何企图?!”云妃看着蓝衣宫女问道。
“事到如今,娘娘最该问的难道不是碧玺碧云的真实身份吗?”
蓝衣宫女将手中茶盏放下,又取出手帕将那一粒毒物包好。
做好这一切,她才抬头看向云妃:“奴婢和小庆子,都是殿下的人。”
“……既安?!”
云妃诧异之极。
既安怎会瞒着她做这些事?
还有……方才这宫女说碧玺她们……是玉粹宫的人?
瑜妃姐姐?
怎么可能!
云妃神情不停变幻着,口中喃喃道:“你定是在撒谎……既安若真是一早就疑心玉粹宫,又怎会任由我前去养心殿请罪!”
既然既安让这么多人盯着她,怎么可能由着她犯糊涂!
是了,哪怕嘴上不想承认,可她此时仍已经隐隐意识到自己是中了圈套。
毕竟碧玺的死,实在太过蹊跷……
“娘娘若不去养心殿请罪,碧云何来眼下这顺理成章对娘娘下手的机会。”
蓝衣宫女语气平静地道:“若她不出手,奴婢又怎能于明面上捉住玉粹宫的把柄——”
上次娘娘患心绞痛,她和小庆子哪怕处处谨慎,却也没能找到证据。
后来才知,原来那并非寻常毒药,而是极古怪的巫蛊之术,不懂之人根本看不出线索。
故而,只能一直静等到眼下,待蛇出洞。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既安的筹划?!”云妃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无法想象她眼中需要她保护的孩子,竟在暗中瞒着她做下了这么多的谋划……
这一刻,她已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玉粹宫的事情。
“既安为何不早些同我说明……”
她跌坐回榻中,低声说着,似是自语。
“殿下早前曾提醒过娘娘,只是娘娘似乎不曾听进去罢了。”
这且是往好听了说。
实则,依娘娘对瑜妃的爱重程度,只怕要反过来指责殿下不知感念旧恩吧。
既如此,为防打草惊蛇,倒不如就此顺水推舟,静候时机,以绝后患。
“这个时候,他怎还分得出心来……”云妃的神思已近涣散,前言不搭后语地问着:“如今,他可还有退路吗……”
蓝衣宫女垂下眼睛。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对咸福宫和玉粹宫之外的事情,及殿下的打算,皆不知晓。”
云妃不知听到了没有,呆呆地坐在那里。
蓝衣宫女福了福身,欲退出内殿。
此时,却听云妃忽然问道:“为何要救我?”
倒不如让她被毒死,也好过陷入这生不如死的境地之中……
若真相当真如此,她是受了人利用……她日后要如何面对既安?
还有太后今日说的那些话……会不会既安也是那般想的?
蓝衣宫女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到了这种时候,娘娘似乎脑子里仍然只装着自己的心情和处境。
若是可以,她又何尝不想让娘娘干脆被毒死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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