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环也已经走到了窄床边,他俯下身来,黑暗中却分不清楚躺在外面的人,究竟是石萝依还是杜丽英。
但无论是石萝依还是杜丽英,都是粉妆玉琢的绝代佳人。
杨玉环觉得自己绝对抵挡不住这两个女孩中任何一个的诱惑。
杨玉环伸出手来,想去抚摸杜丽英的手。
但是他的手刚一接触到杜丽英的手,杜丽英就忽然如同一只捕食的猎豹般跃起,只听见“嘤咛”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一道银光在黑暗中划过,剑尖就已直刺杨玉环的头部。
杨玉环的头却在这一瞬间突然偏移。杜丽英的这一剑就立刻落空。
杜丽英手腕内旋,屈肘将剑划至左侧,又立刻挥出一剑,直击杨玉环右腿。
杨玉环的腿却又突然抬起,和身一转,右脚刚着地,左脚尖立刻就踢向杜丽英的肘部。
他的这一脚真快!快到令杜丽英完全无法想象。
杜丽英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家道还不错的浪荡子弟,但她没想到,杨玉环竟然有这么深厚的功夫。
杨玉环的这一脚,在这黑暗中,结结实实地踢在杜丽英的手上。
杜丽英只觉得一阵疼痛袭来,手中的剑已“哐当”一声掉在船板上。
杨玉环左脚刚落,右腿又已出。这一脚的目标,却是杜丽英的胸膛。
好快的身手!
只听见杜丽英“啊”的一声轻呼,人就如同一只脱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然后就“砰”的一声,已重重地撞在了舱壁上。
这艘大船都已被她的身体撞得摇动。
杨玉环的身影又已迅雷般闪过,出手直打杜丽英的天鼎穴,杜丽英的人很快倒了下去。
杨玉环又点了她左右双膝上的环跳穴。
杨玉环这行云流水般的一连串出手,就发生在这极短暂的一刹那。
直到现在,杜丽英都还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现在的感觉,就和刘婵珠与伍大山落在她手里时的感觉完全一模一样。
灯已经亮起。
石萝依抱着孩子已经缩到了墙角,她吃惊到已完全说不出话来,她完全想不清这个长得也不错,看起来也仗义的杨玉环怎么会忽然就改变了面目,向杜丽英下如此毒手?真是:欢喜未来愁又至,才逢病退又遭殃。
石萝依用她那愤怒却又无奈的目光,利剑般地盯在杨玉环那一张满是笑意的脸上。
杨玉环得意地大笑道:“好两个标致的姑娘,去年在下夫人亡故,房中正没一个得意的人掌家,这本来是天赐姻缘,将二位姑娘来赐予我,而且嫁妆还颇为丰厚,这等两全齐美的好事,在下本来是相当满意的。只可惜这位杜姑娘,性子执拗,有满腔杀人的意思,如果带回山寨,我与你结为夫妻,同睡一张床,想必在下连性命都难以保住。”
石萝依终于听明白了,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完全无能为力。
杨玉环看着自己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本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只可惜,卧榻之侧,岂能容虎狼安睡。只得委屈杜姑娘,就睡在这大凌河底。”
石萝依听见这话,大惊失色,厉声叫道:“你这恶棍……我求求你……不要这样……”话音未了,她就已经跳下床来,紧紧地抱住了杜丽英。
杨玉环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心急如焚的石萝依,而是拍了拍手,门外立刻进来两个五短身材的汉子。
杨玉环吩咐道:“这位杜姑娘,身上泥尘过多,想必也有两三天不曾沐浴了。我猜杜姑娘必定是个爱干净的人,你们两个就把杜姑娘抬进河里去吧!让杜姑娘好好地洗一个澡。”
石萝依一面大哭,一面死死地拉住杜丽英的手,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求求你……放过她吧……只要你放过她……我可以保证,她不会伤害你的……”
杨玉环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意,长叹一声,道:“哎!看姑娘如此悲痛欲绝的样子,只要是个稍微有点良心的人,都实在不应该辣手催花,也不忍心再将你的朋友丢进这河中的。”
石萝依听了这话,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但是杨玉环却接着说道:“但幸好我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所以实在很不好意思。”
杨玉环一说完,便挥了挥手,那两个大汉立刻将杜丽英抬了起来。
石萝依见状,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大喊道:“我们有钱……都可以给你……只求你不要伤害她”。
五岁的王流也在大声哭叫,他的鼻涕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挂在下巴上。
杨玉环大笑道:“钱,我是要定了;你的人,我也要定了!”他一说完,便叫那两个人将杜丽英抬出舱外。
石萝依立刻就追了出来,她疯狂般的扑打着这两个壮汉的手。
这时,又有两个男人走了过来,他们铁钳般的手,紧紧地捉住了石萝依那一双柔弱纤细的手。
王流哭喊的声音也比刚才还要大。
《晁氏客语》说:“性如地,善如五谷恶如莨莠,地岂容只生谷而不生莠耶?学者当除莠养谷耳。”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高山景行、德厚流光的好人,也有很多为了一己之私利,而不惜谋害他人性命的恶人。
但,这就是江湖。残酷却真实的江湖。
杜丽英并没有求饶。
她绝对不是一个肯向别人求饶的人。死都不会!
所以她很快就听见了“扑通”的一声响。
这是她自己的身体撞击那冰凉刺骨的水面时所发出的声音。
船上所有的人都听见了这声音。
杜丽英已被那两个壮汉扔了下去。
这银白的水花,立刻就在黑夜中绽放,就如同鲜花在阳光下绽放一样美丽辉煌。
她的灵魂很快就会融入这汹涌奔腾的江流,在这个没有欺骗、没有贪婪的世界里,与鱼群为伍,自由遨游。在从此以后的千千万万年中,她都将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前行,永远也不会停息!
石萝依趴在栏杆上,向杜丽英沉没的方向伸着手,叫着“姐姐”,她哭的撕心裂肺。
王流也摇摇摆摆地跟了出来,他现在哭得很伤心,他也在哭声中模糊不清的呼唤着“姐姐”。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叫她什么?
以他从前的身份,无论叫别人什么,都没人敢计较。
石萝依叫杜丽英“姐姐”,于是他就跟着叫“姐姐”。
杜丽英却看到了回家的路。
她已看到母亲还坐在屋前那凹凸不平的石板台阶上,正微笑着向她挥手。她甚至都能看到,母亲的牙齿也已经掉光,但身板却好象比从前还要健壮些。
杨玉环那得意而愉快的笑声,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飘荡。这笑声在石萝依听来,却如同来自幽冥界恶鬼的哭泣。
过了很久,杨玉环的笑声才终于停顿,他的目光却已经落在了王流的身上,他又微笑着抱起这孩子,道:“宝贝,想不想跟你的这位姐姐去这河中玩耍啊?”
王流摇了摇头,嘴里却含糊不清地说道:“想!我要跟姐姐去玩。”
杨玉环立刻道:“好!那你现在就去,好不好?”
王流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鼻涕眼泪,点了点头,道:“好!”
杨玉环立刻又是放声大笑。
石萝依一听到这话,她的瞳孔立刻收缩,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挣脱了那两个壮汉铁钳般的手,跑过来从杨玉环的手里一把夺过孩子,紧紧地抱在怀中。
这个时候,石萝依忽然变得十分冷静,她连身体都已经不再发抖。
因为她到现在已经完全见识了杨玉环的手段,也已经明白杨玉环想要什么,也知道对于杨玉环来说,什么事他都能做得出来。
石萝依不再哭泣,因为她也已经发现,对这样一个男人哭泣,实在是玷污了自己那晶莹如玉的眼泪。
杜丽英在的时候,她总是在等着杜丽英做决定。
但是现在,已到了她自己做决定的时候。
石萝依紧紧抱着孩子,就站在杨玉环的身前,她以一种十分冷静平和的声音说道:“只要你放过我的孩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但你若想害死我的孩子,我可以保证,你什么都休想得到。”
杨玉环只是楞了一下,立刻就纵声大笑。
这种笑,是征服他人后睥睨一切的骄傲。
杨玉环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无论一个人有多么柔弱,但是若想杀死自己,却实在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所以他立刻就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留着这个孩子。
只要这个孩子还在,用这个孩子来要挟,石萝依这个大美人,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于是,王流就这样得以暂时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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