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年间,北魏闹了一场大蝗灾,蝗虫过境之处,所有庄家植物全部被席卷一空,实在算得上是北魏这建国百年来的最大的灾难,有灾难的地方就会有麻烦,有麻烦就会有解决麻烦的人。
初五日,谷雨,南城细雨。
“我看兄台你的年纪最少也有四十岁了,这四十年来你肯定有爱的人或者恨的人,有些人甚至已经到达了杀之而后快的地步,不过我看你并不像一个敢杀人的家伙,呐,不如这样吧,我有个朋友,他最近生活有点困难……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肯给他几两银子,我想他会乐意帮助你解决你的麻烦,兄弟你觉得怎么样?”
南城最偏僻的只有平民居住的行人稀稀疏疏的街道旁边有一家小小的酒馆,酒馆并没有什么生意,只有一个胡乱披散着头发的年轻男子和一个略微有点富态的胖子在杯酒交流。
那男子生的是一副豪放不羁的模样,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比划着三五两银子的数目,微风携带细雨从小酒家打开的窗户吹了进来,男子的头发被吹起,左脸上有一道看起来已经经历了不少岁月的疤痕。
这男子名为司马云,便是这家名为麻烦客栈的老板,顾名思义,就是替人解决麻烦的地方,而对面胖子的就是他这次的金主。
“我的妻子背着我跟我家的下人私通,如果你能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他们两个,我给你十两,不过丑话我得说在前头,千万不能被官府知道这事情跟我有关系,不然,后果你应该知道的,我能请你们杀人,我同样也能请人杀了你不是吗?”
那胖子也是南城有名的土豪,自然要在乎自己的名声,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胖子的笑声里有威胁,有警告,不过司马云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给胖子倒满了一杯酒。
“我们做生意的,最讲究一个诚信,不然我还能在南城混下去吗?兄弟你说是不是?”
司马云笑了笑,那条左脸上的刀疤并不能给他英俊的有些过分的脸庞带来什么负面影响,而且这样似乎让他的气质更值得信赖了几分。
“那倒是,不过我很好奇你的朋友是什么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他一面,既然我花了钱,就应该看看货是什么样子。”
那胖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整个一副满肚子花花肠子的模样。
“没错,我也正有这个想法给你介绍我的朋友,毕竟以后要在这里讨生活,也多需要兄弟你多多关照才行。”
司马云打了一个大大的响指。
“小子,快过来,给你介绍你的老板认识。”
约摸过了那么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名为麻烦的酒家之内并没有第三个人出现,司马云面色难看了起来,那胖子正要问时,他便将胖子带到了后院,后院是一处绿草茵茵的地方,正盛开着不少杏花,院子里也被风雨打落下了不少花瓣。
司马云看到那棵至少要两人合抱的杏树之下那个正在观看着地上搬家蝼蚁的少年时,额头立马黑了下来。
“小子,我这么辛苦给你介绍生意,你却又在做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孩子才做的事情,你可对得起我的一番苦心?”
不去理会身后金主的错愕以及难看的脸色,司马云走到那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屁股后面猛的踹了一脚,疼的那少年龇牙咧嘴使劲揉着屁股,待他转过身来时才看清楚生的白白净净,隐约可见脸上的两个酒窝痕迹,分明一张考取朝廷功名的脸,怎的会干这种不要命的活儿?更何况是一个少年?
“我说兄弟,我这么认真跟你讨论了半天,你就拿这么一个小屁孩忽悠我?莫非你真以为我王莽可糊弄不成?”
名为王莽的胖子起怒来也是像模像样,不难想象平日里他府中的下人受了他的多少欺负。
“息怒,息怒,兄弟,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别看这小子小,我敢保证他是这南城之中最好的。”
就在司马云准备再说一番这少年是如何心狠手辣无一失手之时王莽已经拂袖离去,他大声的对司马云怒喝道。
“我的事情你们最好不要失手,不然我保证你们在南城呆不下去。”
司马云耸了耸肩看向了一旁明显面色有些不快的少年。
“看到了吧?咱们这次的金主可不是个简单的家伙,事情你要做的漂漂亮亮的才行,这十两银子赚过来你还差我三十二两,等你将剩下的三十二两全部还了你就可以滚蛋了。”
“十两全都要?”
少年黑着脸问道。
“怎么着?欠钱不还你还有理了?”
司马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过大概注意到了少年的失落之后又改了口。
“最多给你一两零用。”
本来愁云密布的少年下一刻多云转晴,脸上立马露出来两个小酒窝,他转过身飞快的跑进了他居住的木屋,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套比之前要新一些的衣裳,背后多出了一把磨的铮亮的刀。
“你这家伙倒是还改不了这个怪癖,杀人的时候总喜欢把自己弄体面点,不过你这把刀实在是太醒目了,这么大的张明月三个字,这是要告诉全城人杀人的是你张明月吗?”
司马云一直不理解张明月的这种怪癖,事实上当司马云在大漠里遇上张明月的那天,晕倒的张明月手中就死死的握着这把刀。名字是后来加上去的,至于这名字到底是仇人的还是他自己的,司马云也不清楚,后来索性直接叫上了这个名字。
张明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这你就别管了,我干我的活儿,你收你的钱,等我还完了你的八十八两救命钱咱两就拜拜。”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咯,钱放钱行里还有利息呢,不过我这人比较老实,不贪财,三十二两每个月收两成利息应该不算多吧?”
正背着刀跨出大门口的张明月一个踉跄差点摔跟头。
脱口而出的去你娘的四个字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
张明月咬牙切齿的对司马云沉声说道。
“行,算你狠。”
…………
…………
这天下很大,光是中原就分出了三个大国,这当中还有无数不过郡县大小的小国,张明月便是这三个大国之中最强大的魏国出生的,南城乃是魏国南方一个算不得多大的郡,在这个人口不过几万的地方,街坊邻居几乎都互相认识,若是算起裙带关系,那就更广的没边了。
背着磨得铮亮的铁刀的张明月到达王莽的宅院时已经是晚上,王莽的宅院是南城一处比较幽静的地方,府里下人有很多,更有不少看家护院的。
张明月翻身跃上高墙,默默观察着府里下人的走动,这杀人是一门技术活儿,想要杀的神不知鬼不觉更是需要极好的技术。
“应该就是这位了。”
王莽乃是本地有名的大户,娶的妻子自然也是美人中的美人,只是这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未能极尽男女之乐总是寂寞的,加上那王莽平日里也是花天酒地,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一次,自然落了个被戴绿帽子的下场,张明月眼前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下人打扮的男子,已是子夜时分,那下人三步一回头的来到一间厢房门前,模仿猫叫了两声,厢房门打开,一个年纪大概三十多岁的美丽妇人一把将其拉进房中,不过几个呼吸时间便熄灭了油灯。
张明月看的仔细,从背后解下了刀,一个纵身跃下围墙,如一只猫儿一般灵活,长刀在月色下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房间内传来急促的喘息声混合着相撞的声音。
张明月听的一阵面红耳赤,冷死忍着听完了这让人血脉喷张的声音才一脚踢开了房门,那汉子和王莽的女人大惊失色。
“谁?”
“有人花了十两银子让我取你们的命。”
张明月冷声说道,本来若是换成了别的货,多半他一刀就解决了,可兴许是对男女之事的好奇,让他迟疑了那么片刻。
待那汉子清楚看到面前的人不过一个十几岁模样的少年时,突然哈哈大笑。
“小子,我看你是活腻了吧?就你还想学别人赚这种钱?”
“那你就说错了,我赚这种钱已经有三年了。”
少年明明有一对酒窝的脸蛋轻轻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最纯真的笑容,带着最浓烈的杀机,不过一刀而已,强大的刀罡便将床上的奸夫斩成了两段,鲜血混合着内脏流了一床。
王莽的女人惊叫一声。
“救命啊,杀人啦。”
整个人来不及穿上任何一件裹羞布就跳下了床试图往门口逃窜,这样一具美妙的躯体整个呈现在了张明月面前。
少年脸色一红,拿刀的手不自觉的停顿了片刻,那女子已经跑出房门。
然,下一刻,又是一声惊叫,便再也没了动静。
“你朋友跟我说你是最好的,我看实在不怎么样,刚刚的那一声惊叫已经惊动了我府中的下人,你这个杀人犯必须留下。”
那跑出去的女人的头颅被人从门外丢了进来,王莽带着两个同样佩刀的汉子走了进来,其中一把刀上还在往下滴着鲜血。
“杀人犯?”
张明月迟疑了一下,随后直勾勾的看着王莽。
“就算我是杀人犯,你至少也应该兑现你的承诺,十两银子,你说过的话要讲信用。”
被长着酒窝的少年这样盯住的王莽没来由的一个激灵。
“不是十两,你只杀了一个人,还有一个是我的杀的,我只给你五两。”
“那就五两。”
张明月心中叹息一声,还差一点,另外的五两银子本来已经被人捧到了他面前,就这么没了,实在是惋惜。
“我很好奇,你现在是杀人犯,我完全可以说两个人都是你杀的,你应该相信我也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你还这么镇定想要钱,难道你不应该立马逃命才是吗?我估计官兵就快要赶来了。”
王莽轻笑一声,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干了活儿就得拿钱,天下去哪里都是这个道理,至于官兵来了会拿我怎么样,那跟你没什么关系。”
张明月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两个浅浅酒窝的笑容。
“要么拿钱,要么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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