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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遗江连连喜道:“王爷这是从宫里来?”
“是。”朱信之拱了拱手,笑道:“父皇命了景和公公同我前来,向三小姐下聘礼,以期秦晋之好。”
“景和公公请上座。王爷请上座。”谢遗江请这两人坐下,自己则在左下方落了座。
裴谢堂满脸都是笑容,心中很是喜不自禁。看了看屋子里,谢家本来就不是很大,眼下挤满了人,更显得屋子狭小。但这些在谢家出现的人,每一个人脸上敢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原因无他,前来下聘礼的人是宣庆帝身边最信任的内监景和公公,这人出现在这里,就等于是宣庆帝亲自来一般,谁人不敢仔细掂量着这位三小姐的分量?
她迷蒙了眼睛,笑着看向景和公公身侧的人。
朱信之,宣庆帝膝下最为得宠的皇子,朝廷仰仗的贤王,曲贵妃的儿子,哪一样光环落在常人身上,都让人仰视,如今,他身穿华服站在这里,笑着向谢遗江说他来下聘礼。
荣耀吗?
不觉得。
但裴谢堂觉得,似乎从他走进写家门的这一刻开始,一切就都有点不一样了。今天谢家的人都那么可爱,连阴雨密布的天空都显得晴朗。
好像等了很久。
景和公公宣了宣庆帝的口谕,笑着对谢遗江说道:“谢大人,三小姐品貌端庄,秉性柔嘉,为圣旨亲封的淮安王妃,陛下厚爱,钦点为王爷送上聘礼如下:白银五千两、黄金五百两、锦缎二十匹、金丝如意一对、珊瑚树一棵、五铢海棠一套、旬邑琵琶一尊……”
洋洋洒洒,礼单竟有二十多页!
礼物一件件的送进来,篮子小声的数了数,等最后一箱盖着红绸子的箱子抬进谢家,她登时瞪大了眼睛:“小姐,竟然有四十八抬之多!”
东陆嫁娶,非皇亲贵族嫁女儿,能有三十六抬聘礼的,就已经是很多了。可谢家嫁女儿,宣庆帝格外破例,竟然做主亲自赐下了四十八抬超高规格的聘礼,堆了谢家满院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得送到东厢房去。
裴谢堂亦是吃惊的咋舌:“陛下好大的手笔!”
由此可见,朱信之确然很是受宠。
最后送上的,是一副字画,卷着红绸,却并未送到箱子里,而是由孤鹜用托盘端着,送到了裴谢堂的跟前来。
朱信之双手拿起字画,捧着递到裴谢堂跟前:“这是我送你的。”
“是什么?”裴谢堂轻笑。
朱信之颔首示意:“你打开看看。”
裴谢堂依言展开。
却是一副画卷,画的不是寻常山水,也不是什么盛世繁荣,而是万家灯火,阁楼上一双人影并肩而立,眺望远处的风景。一轮弯月,空白处题词:“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裴谢堂吃惊的捂住嘴.巴。
这画卷是融合了她为他画的画、他曾给她写过的诗句,成了一副完整的新作。
朱信之握住她的手,稍稍拉近了一些两人的距离。他轻笑:“我的心意,都在这里面。你可千万要收好了。”
“遵命!”裴谢堂笑嘻嘻的回答,卷起画作交给篮子收好,忍不住笑弯了眼睛:“王爷,你如今可是我的人了,你有没有别的想对我说的?”
“嗯?”朱信之微微一笑:“你又有什么要说?”
“这里,我留下印记了,以后你都是我的,旁人不能碰。”裴谢堂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唇上,呢喃着笑。
朱信之握住她的手,没回答,只是笑容深了些。
景和公公和谢遗江等人见他二人情谊缠.绵,会心一笑,谢遗江问道:“公公,是否是钦天监看了好日子?”
“五月十七。”景和公公笑着说:“谢三小姐好福气,这日子是陛下亲自定下的。”
“今天都五月初二了。”谢遗江吃了一惊,“五月十七是否仓促了一些?”
“不仓促。”景和公公笑着指了指跟在送聘礼的队伍后来的七八个宫装女子:“知道三小姐无心刺绣,陛下.体贴,已让造办处跟着一道过来,待会儿为三小姐量身定衣,一应嫁衣等,皆由造办处制作,婚前送来给三小姐。三小姐安心待嫁,其他的,都不用操心啦。”
“多谢陛下恩典。”裴谢堂听了,急忙跪地谢恩。
景和公公笑眯眯的说:“三小姐,待会儿你可要随着王爷入宫请安,早点做准备,别让陛下久等。”
“是。”裴谢堂看了一眼朱信之,乐了。
摸着身上的衣服,她算是彻底明白了,敢情朱信之就是知道她得随着入宫,这才特意送了一身漂亮的衣服来!
这贴心!
谢遗江笑道:“成阴,你先跟王爷入宫去吧。”
“走吧。”朱信之伸出手来。
裴谢堂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十指紧扣,来时朱信之骑马,离开时改为乘车。裴谢堂出了谢家的大门,才知道门外早已聚集了无数的百姓,都是看热闹的。见了两人携手而出,不由纷纷感叹:
“这就是谢家三小姐,先前被东亭侯府退婚的那个,想不到呀,竟然生得这样好看!”
“温家怕是瞎了眼吧?”
“三小姐真是福气好,能嫁给王爷,今天怕是有多少女儿家要哭碎了心肠。”
“送了那么多聘礼,王爷是爱重这小姐呀……”
裴谢堂听罢,放下车帘后,立即笑得梨涡深深:“王爷,他们说你爱重我呢。”
她拐了拐朱信之的腰窝子,有点好笑的补充:“他们还说,今天要有多少女孩子哭碎了心肠,我觉得也是。这些京城里的姑娘家一定后悔死了!”
“后悔什么?”朱信之看她,有点头疼:“有什么可后悔的?”
“对她们而言,咱们王爷啊,那是镜中花,可望不可即,故而心中爱慕非常,却不敢伸手去触碰。王爷,你就是那九重天上高高在山的神仙,原本都以为你没点七情六欲,怎料你有一天会被我拖下万丈红车?”裴谢堂笑得得意:“她们一定是在后悔,早知道会被我这样的歪瓜裂枣抢了头,当初还不如舔着脸皮往王爷跟前凑。说不得,王爷就看对眼了呢?”
“有你这样说自己的吗?”朱信之横她。
歪瓜裂枣吗?
他觉得,她现在比从前顺眼太多,偶尔看去,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好看。
嗯,怎么都好看。
说到好看,他自然而然的打量了裴谢堂的衣着打扮,这一看,不由蹙眉:“我送你的那一套头饰,你不喜欢?”
“喜欢啊。”裴谢堂抬手摸了摸头上,顿时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将他的胳膊一搂,她笑:“我喜欢得不得了,也很想戴在头上啊。但那一套收拾太贵重不说,光是重量就压得我脖子疼。”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朱信之郁闷。
裴谢堂看向他的头顶,方觉今日朱信之的打扮颇为朴素,她笑:“木簪?”
朱信之微微红了脸,轻咳一声:“放着也是放着,浪费。”
他却别了当时街头买的那一对对簪。
裴谢堂立即蹭他:“等从宫里回来,我就换上我的那一支。我也怕浪费呢。”
朱信之别开头,嘴角又勾了起来。
马车在宫门停下,景和公公走在前面,下了马车递上宫里的腰牌,径直带着朱信之和裴谢堂去了正大光明殿谢恩。
宣庆帝见到裴谢堂,立即就笑了:“你有心啦。那些礼物可都还喜欢?”
“回陛下,臣女可喜欢啦。”裴谢堂神色飞扬:“尤其是陛下送来的那几个宫女,个个心灵手巧,又为臣女省了心头大事,臣女觉得上辈子一定是烧了高香、拜对了菩萨,这辈子才能得这样的好运气。陛下,你带臣女真好!”
宣庆帝哈哈大笑:“你又来诓朕,是不是想奉旨偷懒,连盖头都不想绣?”
“哎呀,被陛下看穿了。”裴谢堂两手一摊:“那陛下准不准呢?”
“准!”宣庆帝开怀:“左右你也没几天逍遥的,嫁了人,想偷懒都偷不成啦。”
宠呢。
朱信之在一旁看得暗暗咋舌,谢成阴这人嘴.巴跟泡在蜜里的一样,随时随地都能翻出哄人高兴的话来。这才几句,就逗得父皇龙颜大悦,还奉旨偷懒了。
“成阴!”他低喝:“注意规矩。”
但嘴角不受控制,不知为何扬起,压不下去。
大约是自己的媳妇得了父亲的认可,压不住的得意。
裴谢堂看他:“王爷,你吃醋!”说着又看宣庆帝:“陛下您看,王爷果然最爱您,见您对我好几分,心里就酸酸的。”
这话说得巧,既调侃了宣庆帝,又表明朱信之对宣庆帝的敬重,格外顺耳。
朱信之失笑,心中却暖了。
小狐狸有良心,随时随地不忘在父皇跟前表现他的孝顺。
宣庆帝笑道:“他不是那样小气的人,不准编排他!”
话是如此,可话里的宠溺谁都听得出来。
他看了一眼裴谢堂:“好啦,曲贵妃还等着你去说会儿话,朕让人送你去。”
他打了个眼色,就有人走到裴谢堂跟前来:“三小姐,请!”
这是同朱信之有话要说呢!
裴谢堂哪里不懂,顺从的福了福身:“是,臣女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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