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帮会之黑枪 第四章：誓言

    这话，罗小四听见了，只呆呆地瞪着他爹，左邻右舍都围在一旁，这会儿见小四不说话，当他没听见，和奶奶干瘪的手握着他肩膀，颤巍巍地说，“小四，你爹让你别去上海，你听见了没？”

    小四点头，他爹还是紧紧握着他的手，那手带着血，又硬又凉，干巴巴像木头。小四看见他爹从枕头上挺起头来，眼睛火炭一样盯着他，嘴里含混地说，“你——发誓！”

    那眼神像冰凉的钉子，钉进罗小四的胸口，让他喘不出气来。其实爹现在已看不清小四，他的眼仁在涣散，雾蒙蒙地像蒙着一层雾气，伤口的血凝结在衣服上，脏污一片触目惊心。

    “小四，你快答应你爹啊，让你爹安心走。”

    弥留的人吃力挣扎的情景，让和奶奶看不下去了，开口催促小四，罗小四被逼的没法儿，就使劲儿点头。一点头，眼泪就噼里啪啦落下来来。他爹还不饶，更用劲儿拼命抓着他，虽然那力道分明比刚才轻了，“小......四！你给爹，发誓！”他拼尽全力吐出这句话。

    小四哭着举起右手，“爹，我给你发誓，我这辈子决不去上海滩，我要违了这话，就让我——就让我，被人乱枪打死！！”他闭着眼喊完这话，睁眼却看他爹早闭上眼不动了。那神情，像睡着了，就和平日他喝多了，歪在这床上一模一样。平日他会睡到日上三竿，但今天，他是不会醒了。

    “爹。”罗小四觉得心口被堵住了，只是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就张皇地看着他爹不动。直到身边人开始忙碌，要张罗他爹的后事，只有小婵一声不吭地在他身边绷着他，小四猛抱着他爹的身子，大声哭起来，可就是哭不痛快，声音像受伤呜咽的小野兽，悲愤，决绝，近乎嘶哑的哀嚎。

    镇南河边，葛金宝被程天佑按在地上，东庆班的半大小子们在一旁叫嚷。

    葛金宝今年二十四、五了，比程天佑大了十来岁，是远近十里出名的流氓瘪三，他赌钱输给了地瓜爹，却赖账，还在赌坊就把地瓜爹给打了。地瓜今天在耍水，看见他过来一怒之下，穿着裤头上岸就拦，葛金宝是大人，地瓜才十二，自然是吃亏了，被按在地上掐脖子。东庆班的半大小子们正在附近，平日和地瓜玩在一起，兄弟一般，这会儿呼啦一声跑来，谁知葛金宝见人多，竟从腰里拔出一把一尺多长的刀来，吓得他们后退，但见地瓜被打得惨样儿，他们自然是愤愤不平。想到天佑功夫好，平日葛金宝对他惧怕三分，就跑回去叫程天佑。

    程天佑自小没爹没妈，班主程笑廷五十岁上捡回来的，那会儿还是个婴儿。对程班主而言，他是养子，更是日后的衣钵传人，程笑廷当年也是叫得响的大武生，北京城、天津卫这些大地方也去过，如今老了，开班教弟子，也是要将自己的玩意儿传下去。这程天佑却是块好料子，十一岁上过台唱堂会，便是满堂彩，行当里都说日后大红大紫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