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谁让你自己傻呵呵的,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一个几千年传下来的大宗师,手里没两件趁手的法宝,那能行吗?”尹族不愧为尹族,足够卑鄙无耻,甚至能够无耻到不以为耻,这才是不要脸的最高境界,“如何?你考虑好了没有?现在认输,我还能既往不咎,饶你一命!”
仗着法宝在手,尹族已然是得意忘形,呵呵大笑,甚至连要去毁掉做法仪式这件大事儿也给忘了。眼下,杏黄旗一扬,天上地下各路神仙都得乖乖地为他效命,还有什么可怕的?
强敌面前,哈尔冈达沉吟半晌,选择了暂时先认怂。
“我把话说在前头,此一时认输,完全是因为你手中那面旗子。你借着法宝的厉害来对付我,算不得真刀真枪的决斗。”
“哈?那你刚才拿氪石粉末撒我算怎么回事?我也可以说是氪石打败了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啊,况且事实还就是这样……现在离了那些氪石粉,你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要论到讲歪理,尹族就是个一等一的好手,金口一张,说的哈尔冈达是气急败坏,却也找不出由头来反驳半句,“认怂就是认怂,少来那么多歪七倒八的东西,多煞风景啊。”
“……”哈尔冈达阴测测地瞥了一眼嘚瑟不已的尹族,嘴角抹过一个鄙夷的笑,将双臂缓缓举过头顶,示意投降。
这个节点特别重要,他得确保自己的眼神完完全全盯在尹族身上,不能到处乱飘,尤其是不能往腰带上看哪怕一眼!别看尹族现在一幅小人得志的嘴脸,作为几十年的弟子,哈尔冈达深知其本性——那家伙就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了,他不过是装出一幅傻不拉几的样子来,实际上两眼贼精贼精地看着你呢。
你只要在眼神上稍微露点儿破绽出来,肯定是被他当场大卸八块的份儿。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是在事成之前的最后一刻放松了警惕,被人偷家,从而倒在了黎明到来之前的黑暗中。眼神、微表情,哪怕是嘴角一个微微的抖动,都有可能使你的意图被敌人看破,导致功亏一篑。更何况哈尔冈达面对的还是尹族这样活成人精的家伙,只消一个小小的失误,一切,便会如那进了河道的水一样,付诸东流。
没错,稳住气,千万要稳住气,眼神不要去看……
“想什么呢?”尹族高高地立在点将台上,眼看着哈尔冈达半跪下来,却是眯着眼睛,阴阳怪气地问道。
“你快要输了。”哈尔冈达此言踌躇满志、气定神闲,不像是这个回合的败者,反倒有几分大获全胜的意思。
“……”被他用言语这么一激,尹族忽然又想起了自己来时的目的,浑身一个激灵。他不禁扭头望向上空,却见北边的天空之上,已然隐隐冲出一道凛然血光,一股莫名滚烫的气息从峭壁之上的安塔列斯城内传出,噪声混杂在山风之中,与风雪一起嘶鸣着。那原本碧蓝色的长空此时染上了一抹诡异的殷红,仿佛有什么人将鲜血煮沸,然后一并洒在了上边。
这一切,无一不是恒星魔法即将就绪的征兆。
自己光顾着与哈尔冈达对招儿,不想他的目的本就是拖延住自己,好让自己无瑕去顾忌那场法事。眼下,这么一来二去,竟然让这家伙将
自己耍的团团转,他快要成功了!
“混账!”重重地骂了一句,尹族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再度换上一张愤世嫉俗的脸。他也不打算和哈尔冈达再耗下去了,匆匆忙忙地收起杏黄旗,那遮天蔽日的彩旗阵也在同一时间被撤下了帆布,一片一片地倒了下去。“呼呼”的响声是不绝于耳,各式各样的旗帜招摇着下了地,没入这冻土之中,有如魔术一般,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这么一来,原本束缚着哈尔冈达的四根藤蔓,还有数之不尽的刀兵,自然也是在同一时刻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他得以松绑,先是浑身一凛,伏跪下来,却不急着出手。
他知道还不是时候。
尹族急急忙忙地背过身去,仗着点将台之高,双腿蓄力,打算一下从这儿跳上悬崖。到了最高的滞空点时,他再两眼一睁,放两束核聚变光束出来,把那观星塔扫到了了事——现在可不是心疼战损的时候了,事关人类命运。若是来的真是个恶神,这么一个小小的虚拟空间,又能关住他多久?
就在此时,他急火攻心,从而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将不设防的后背完完全全地暴露给了敌人。
而久经战场的哈尔冈达,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
只见他像闪电一样伸向自己的战术腰带,手指轻捻,拽出一连串卷轴来。感谢尹族,千百年之前,是他将空间压缩技术发扬光大,从而批发制造出了能够容纳近乎无数物件的空间战术腰带。今时今日,如果说要在自己炮制出来的技术上栽一个大大的跟头,那也只能说是因果报应,怪不了别人。
哈尔冈达的手头功夫也不慢,像这样的动作在实战和训练中也是练过无数遍了,自然是门儿清的一塌糊涂。一串用古希伯来语写在羊皮上的卷轴,再裹上一瓶绿莹莹的粉末,就造出了教团有史以来最为原始的燃烧 瓶。他猛地一下站起来,带着满腔的恨意与决绝,绷直了手臂,用力将那卷轴往尹族那边甩了过去。
到底是当世教团的大团长,单身了两千年,那手劲大的简直让人不敢置信。一个小小的瓶子裹在羊皮里面,在至少七级的大风里头,说扔就给扔出去了。而且那瓶子竟然还没从里面掉出来,而是和羊皮卷轴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朝尹族砸去。
“砰————!!”
这一物在大风之中,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尹族的后背上。先是瓶子碎开,所有的氪石粉末在一瞬间溢出,将他那瘦小的身影完完全全地包裹在了其中。还不等那绿烟嚣张多久,魔法卷轴也开始放出它应有的威势——只见万丈闪电凭空窜起,那淡蓝色的电弧更是隔空而来,一下一下地卷在尹族身边。高压电弧有如火舌,莫说是白雪,就是那地面上的坚冰,但凡是被其舔舐过,皆会被碳化成一种漆黑的颗粒状物质,失了颜色。“噼啪”作响之声不绝于耳,就这么一瞬间,尹族的身形完全被电弧所造成的亮光所包围,看不真切,也不知其具体的情况如何。
由雷电包裹而成的电弧连成一个大大的圆球,就从尹族所站的地方蔓延开去,刺状的闪电开枝散叶,带着些许光的性质,像四面八方散开去。此时此刻,这枚硕大的蓝闪电球反倒成了峡谷之中最亮眼的事物,或许在哈尔冈
达心中,它就代表着胜利,代表着自己对尹族压抑已久的复仇。
他已经成功了。
哈尔冈达此时再也端不起宗师的架子,他就像个特别渴望见到某样事物的小孩那样,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势头逐渐消磨下去的闪电球。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五指紧紧地攥着,掐得手心的肉都变了形。此时,无数过往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和眼前的一幕混杂在一起,几乎让他分辨不出哪个是梦境,哪个又是真实。
……
烟雾散开,尹族从中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
他手中那盏杏黄旗在最后一刻大发神威,化出来三道金光护体,将那万丈的雷光悉数挡在其外。无数顶小小的金莲花从尹族的头顶散出,一路洒下,落地便染上了此地洁白的雪,化作雪莲,铺满了这片本已经焦黑一片的土地。这面小小的旗子是元始天尊的法器,即便是在半死不活之人手中展开,照样可以将死神拒之门外,又何况是一张小小的卷轴魔法?
但……尹族的气势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了下来,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般,呆呆地凝视着天空,一言不发。空中,悬挂着一个大大的倒五角星图案,是用一种诡异的火焰铺画而成的。这个不祥的图案就这样明目张胆地霸拘着整片天,裂开云层,将天幕染得一片血红。它就像是一种特殊的发报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向外太空传递着独特的信息。而能听懂这种信息的……便是哈尔冈达一心想要请来的神明。
在黑海时代,海盗们会用人血做成一种叫做“希腊火”的燃料,它可以在海面上被点燃,从而灼烧敌人的船只。尹族也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他打心眼里觉得,此刻空中烧起的诡火,与彼时彼刻那用人血做成的火焰,简直就是如出一辙,不分彼此。
从各种意义上来看,这盘棋,都是满盘皆输。
“我赢了。”哈尔冈达的语气中有种压抑的兴奋,但更多的,却是对胜利的不敢置信和不可思议,“哈哈……我赢了,我赢过你了,你竟然会……败在了我的手下,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一阵,状若癫狂。
尹族最后看了一眼天上那个大大的倒五角星,无力地瘫坐下来,正好坐在雪地里。他的神色是木讷的,看不出半点儿主意,那诡异的图案可能也封印了他此番前来的所有动力。这个时候,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雪地中,听哈尔冈达一直笑,一直笑……
天上的倒五角星,静静地燃烧着,宛若人类灭亡的倒计时。
世界毁灭之前的十分钟,尹族忽然发现,自己很想找人说说话,聊聊天。可是很不凑巧,他的身边没有别人,只有一个想要制自己于死地的孽徒。不过都这种时候了,孽徒也好,什么也罢……无所谓了。尹族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他,不再有任何隐瞒,不再有任何私情。
破罐子破摔,大抵如此。
“哈尔冈达。”尹族用力坐直了身子,挺直了腰板,只是那声音却在一瞬间变得苍老起来,仿佛一个行将就木、奄奄一息的老人,“时间还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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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一直没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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