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尹兆也没指望今天能好端端地再从店里面走出去。在心中替这家酒楼的掌柜的道一声“抱歉”,他便突然暴起,腰身一横,上半身一下子拗下来,右脚的脚尖闪电一般飞出,正好踢在了他右手握着的那杆铁器之中,使其整个儿翻过身来,横着在半空之中划出一道弧线。那粗布条 子里面不知道包了什么玩意儿,划破空气,竟是响出一片金铁交加的“嗡嗡”声,煞是骇人!
伦圆了一周,重重劈在了周围那一圈持着短刀的死士胸前,劈得他们是皮开肉绽、鲜血横流!那些死士估计也没想到尹兆会突然发难,一个个儿的都未有防备。再加上他的兵刃更长一些,长刀对短剑,真的是连防御的措施都没有……霎时间,一片红蒙蒙的血气飘散出来,混杂着滚烫的鲜血,一并洒在了这楠木的桌子上,洒进了盛在碗内的清茶之中。
“呃——啊……!!”
“啊————!!”
“咕噜咕噜咕噜……”
能惨叫的惨叫,不能惨叫的,就只好瞪大了眼睛,看着胸前那一道如沟壑般恐怖的伤口,眼瞅着血从里头像喷泉一样滚出来。但凡是被尹兆碰到过的,胸前都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那个时代没有战地医疗这种说法,况且他们又没在衣服里穿什么软甲之类的东西,此等级别的伤口,基本上和死亡已经没区别了……
————
尹兆一击得手,横过刀身,借势耍了个刀花,就着形势,往地面上翻滚一圈,摆脱了死士们创造出来的合围。由于他在前行的同时将那铁器舞得一片银光,刚刚才吃过亏的死士们自然也没有胆量上前与他斗,竟是让他几步小跑,与聚在一起的褐袍刺客们拉开了距离。
站定之后,腰身一挺,尹兆将那铁器重重地往下一顿。却听得“铮——”的一声响,包在其上的粗布条缓缓脱落,露出了它的真面目——竟是一把锋芒毕现、英武不凡、重达百斤的长刀!刀口明显是最新才开的刃,带着一层新铁特有的亮白色寒光,那一面上沾染着的新鲜人血宛若血色的涂料,更是将其装点得异常凶险。除了刀刃闪着寒光之外,刀柄和刀身都没什么特点,全是用黝黑的铁打造出来的,甚至连一点点花里胡哨的雕刻都没有。
不得不承认,要不是因为身高问题,他这么横刀立马地站在这儿还是颇有气势的……
说句实诚话,尹兆并不适合这般大开大合的兵器。俗话说“小有小打”,身为武者,理应充分发挥自己身体上的优势,避开其短处。长刀、点钢矛之类的长兵器,更适合那种身材八尺、体格魁梧的人去练,因为他们能使得动,使得游刃有余。而尹兆呢,他天生就是刺客的体型,理当去练袖箭、匕首、短刀功夫,若是有心,肯下时间潜心钻研个三五年再出山……这会儿酒楼里早就没一个活人了。
这个道理,练武之人都能看明白,公输简自然也能。
“好身手啊……”他轻轻抹掉了溅到脸上的血渍,盯着尹兆,面容上露出一股眼镜蛇一样的微笑,“江湖上都传说,你尹兆使得一手绝妙参差剑,一长一短,身法如雷电一般快,捉摸不透。参差剑之下,只要你想让谁死,哪怕那个人是王公贵族、文臣武将,也难以逃脱……”
“呵……承蒙同行抬爱了。”尹兆冷笑着应道。
“怎么今日,改
用长刀了呢?”
“那是两码事。”尹兆认真地回道,“先前我所办的,大多是公事,不得不做,甚至我杀的大多数人我自己都不认识。既然是上面派下来的公事,我就得尽可能不出差错,故而用最趁手的兵器。”
“而今天对上你们,是出于我个人的私情,既然是私情……我就不能不明不白地把事儿给结了。要是真的换上参差剑,你以为这会儿还能剩下多少活人?”
尹兆一抡长刀,将刀身翻转过来,遥遥指向公输简。
“记住,要是你今天败了,是我尹兆正大光明地用大刀把你砍败的!省的你日后要说我使出参差剑背刺不光彩!”
听闻此言,公输简先是一怔,嘴角抽了两下,随即微微低下头,仰头吐出一串大笑,“好一个正大光明!照你这么说,若是我仗着人多势众来杀你,反而是我用了肮脏手段?”
“我无所谓啊,你们要一起上就一起上好了。”尹兆此时年轻气盛,像极了那种为了信仰可以豁出命去的狂信徒,面对无数把闪着冷光的刀刃,他只是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你的师爷不就是靠制作一些暗器发的家吗?一拥而上,无数暗器如天女散花一般飞过来,击之必中,中之即走……这是你的看家本领。你就是用它胜了我,也算不得卑鄙。”
“哼……好,我今天就犯一回傻。”公输简怒哼一声,猛地踢开了拦在他脚下的一张长椅,指着尹兆喝骂道,“姓尹的,爷卖你个面子,也别打坏了人家的摆设,就我们两个,兵对兵将对将,去外边的街上打!你要是输了那自不必说,你要是胜了……我立马领着人打道回府,绝对不掺和这诸侯国之间的事!”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愣是让尹兆从中听出点儿弦外之音。
诸侯国?
这么说,他们是奉了别国的命,才会特意堵在这儿的……
“简爷,万万不可啊!”黄三爷赶紧趋步上前,极力劝阻道,“您现在是我们的主心骨,可千万不要中了他的计!争强斗狠这种事,让我们来做就好了。”
“三爷。”公输简撇过脑袋,看向黄三的目光中已然带上了几分不善,“您觉得,我一定会输给他,对不对?”
“……”一听到这句话,三爷也不打算再劝了。他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知道年轻人心气一旦涌上来,不分出个高低是绝不会罢休的。更何况公输简从小就受着门派内最为严苛的训练,对祖师爷传下来的各种暗器早已熟稔,可谓是如甄化境。
再加上他生性高傲,看不上尹兆这样为别人办事的奴才……如今,对手以“大义”这个名号提出单挑的意思,他又怎么会拒绝?
被人家三句话就激起了好胜心,这位简爷,还远远没达到领袖的标准啊……
————
听雨阁外,飘摇着点点雨珠,细密而又浓稠,宛若一道轻轻张开的幕帘。
两个心气高傲的少年立在雨中,相隔五米,打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按照惯例,高手决斗之前,必然会有一段长的令人生厌的沉默。他们都在仔细观察对方身上可能的破绽,并预想接下来需要做的动作,脚下的步伐等等……冷兵器的对决,胜负可能就会在错身的一刹那分出。几招几式,高下立判。
公输简缓缓取下了背后的那
把铁伞,只见他在伞炳的连接处一按,再一提!“哐”的一声,铁伞上的机关纷纷运转起来,以一个足以媲美纸伞的速度撑开来,将半空中的雨水都劈散开去——组成伞面的不是他物,却是两层如勾月一般弯曲的刀刃,层层镶嵌,刀尖朝外,寒光闪烁。这可不是用来装神弄鬼的古怪兵器,只消那外层的刃尖稍微碰着人的喉头,当即就能给割开了!
持伞而立,公输简看上去像极了后世神话里的那种文弱书生。
只是……那伞刃,一把把闪烁着寒光,狰狞凶险。
“从来没见过这种武器……”尹兆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实际上,他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并不以为意。身为正统的兵器拥护者,尹兆心中对兵刃的理解也就停留在刀剑那个级别,其余的东西,在他眼中就只能算是奇门巧技,当做 爱好钻研无妨,要是拿出来实战……简直和自杀无异。
所以在他眼里,这会儿的公输简俨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下一刻,这具既定的尸体动了!
足步轻点,像舞蹈一样转了两个圈,公输简猛地一甩!那伞面上的三把刀刃竟是脱离了铁伞的钳制,在空中划开雨珠,打着转儿,向着尹兆急急飞来。鲁班在设计这种暗器之时,似乎也考虑到了空气摩擦的问题,特意不将其设为直镖,而是带着一点点弧度。只要使用者投掷的手法不要太偏,这些飞刀就可以在空中自行压低重心,最终命中目标。
当然了,公输简也不会偏,他从五岁就开始练这个了……
“我的天……!!”
尹兆哪里料到那刀子会忽然飞过来,当即就吓得浑身一抖,造型也不摆了,赶紧架起大刀,后拉一步,横着挑开了那三把飞刀。“当”“当”“当”三声,千钧一发之际,尹兆靠着手腕上的那点儿蛮力,硬是拨动大刀,连挑三下,将其尽数击落。可……他才刚松口气,却见那公输简已是右手持伞刃,朝着自己这边猛冲过来!
那三发飞刀分明是诱敌之计,中不中其实无所谓。关键是……趁着尹兆分神的时候,公输简迅速逼近,分明是因为兵刃不够长,才会想着要近身刺杀!
岂能让他如愿?
一鼓作气,再度横起大刀,由上至下,一刀斩落!尹兆此番瞄准的是公输简暴露在外的肋骨,来了一记势大力沉的斜轧,刀面之上,无数的雨水被迎空斩断,向后切出一阵“呼呼”的风声。
可谁知……在几步之遥时,公输简身形骤变,像戏台上的戏子一样无比优美地转了个圈。同时,他那把铁伞也是随之从右手换到了左手上,一个转身,已是开在了头顶。却听得“哐啷”一声响,公输简半伏下身,将铁伞举过头顶,恰好以伞面格挡住了尹兆这一刀!那刀刃沉重,震得雨水飞溅,伞刃也是“嗡嗡”乱响。他便微微倾斜肩膀,借着雨水湿滑,很快便从刀面下逃了出来。
而此时,他已然进入一个对尹兆来说相当危险的距离。
右手收伞,左手拔刀,脚下生风。
错身时,不过一刀,尹兆的腰上便被划开了一道血红的口子,点点鲜血泼洒而出。在这一回合的最后关头,尹兆总算是提起力气,来了一记蝎子摆尾,一脚踹在了公输简的背上,让他摔了个踉跄。要不是如此……他这一回合,简直就是连对手的衣服都没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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