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桂继续说道:“初代的鄂浑,哦,就是你们南边说的国主或者皇帝。他决心找一个足够大的山洞,让尽量多的平民可以躲进来避开沙暴,也可以互相接济,减少伤亡。于是他便发动了鹰族所有为鹰神护佑的勇士去寻找这样的山洞。”
“鹰神护佑?”苏晓尘不解。
“鹰族是伊穆兰人中最擅长勘探的部族,他们崇拜鹰神,相信鹰神会赐予他们一部分神力,实际上这一族人中也确实有一小部分人天赋异禀。他们可以像鹰一样看到五里开外的东西,也可以用耳朵听到百丈之外的声音。这些人在寻找洞窟的时候,只需将耳朵贴在地面上或山壁上仔细聆听,就可以比平常的伊穆兰人更容易找到更深更大的洞穴。”
“原来如此,鹰族真是个了不起的部族!”苏晓尘的赞美十分率直。
赫桂也一改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样子,自豪地说道:“公子说得没错,鹰族确实是个伟大的部族,奴婢正是出身鹰族。”
“那赫桂嬷嬷也能听到百丈外的声音看到很远地方的东西了?”苏晓尘不由好奇心大盛。
赫桂笑着摇摇头道:“在鹰族的部族,首领便如同鹰神的化身一般。只有继承了部族首领的血脉的那些高贵勇士们才具有真正的神力。奴婢确实比寻常人的耳目要灵敏一些,但和鹰族中受神灵护佑的那些勇士们相比,是差得远了。”
“我记得,忽骨尔鄂浑便是鹰族的勇士吧?”
赫桂眼中一亮,她没料到苏晓尘竟然会知道这样详细,有些激动地说:“公子真是博学天下!不错,我初代的大鄂浑忽骨尔族长正是当时鹰族中极罕见的神勇之人。他年轻时只是靠着寻找洞穴的本事,就带着整族人避过了不知道多少次灾难,好几次入春后沙暴来时,部族几乎遭受灭顶之灾,也都是因为有忽骨尔大族长在,才化险为夷。我们大家都说,他就是鹰神再世!”
赫桂望着远处的高山,心神向往地说道:“那一年鹰族和刃族、血族之间三族混战,相持不下。忽然天候大变,明明已是快入夏的时节了,却连刮了十二天的沙暴,漫漫不见天日。是忽骨尔大族长不计胜败,急忙将族中的勇士分派到血族与刃族的营地里,带着他们及时地找到了避难洞穴,这才挽救了他们的性命。也正是因为这样,三部族人才能够捐弃前嫌,合族为国。咱们的忽骨尔大族长也成了第一代的鄂浑。”
苏晓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当时他听到佑伯伯告诉他,忽骨尔鄂浑是因为天生神力,力战八方才夺得国主之位,现在看来,这神力不是指匹夫之勇,而是指鹰族独到的能力。说忽骨尔只靠武力掌得一国,实是谬解了。听赫桂这样说,其实这个忽骨尔应该
是个人望颇高的首领才对。
赫桂继续说道:“忽骨尔大鄂浑成了国主之后,便带着所有的鹰族勇士继续寻找更大的洞穴供部族藏身,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大得犹如一方天地般的巨窟。那时三族合一,各尽其能。血族凭着族人的身强力壮,将全族人的十之七八都带到了这里开凿洞穴,刃族用他们的炼金术与采矿术将洞中的矿藏炼成各种炸药,锻造成开凿的利器,又将莹华石带到地下带来光明。而我鹰族的勇士则永远都在开凿的最前线,循着鹰神的引领,将地下的水脉和隐藏的洞窟一一标记出来。于是这才有了沙柯耶大都。”
她说着,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问道:“公子可知道沙柯耶在伊穆兰语中的意思?”
苏晓尘正听得心神悠悠,忙问:“请嬷嬷指教。”
“沙柯耶,就是永不干涸的绿洲的意思。”赫桂微笑道:“大鄂浑是希望伊穆兰的子民们可以永远不用受冻挨饿,永远都居住在草丰水美阳光普照的地方。”
她指了指明亮的穹顶:“公子请看,那里放着光芒的不是天上的太阳,那是刃族采来了最好的莹华石,打造成了一面巨大磨光的石壁,在石壁的后面开凿了许多条直通地面的通道,将通道的沿壁涂满银锡,就像他们碧海国的太液城墙一般。只要外面有阳光的日子,便会将光线采入地下,这才有了这地下三十六层的阳光,即便遇上阴天,莹华石也仍然可以亮上十天半月。虽然比不得外面那般亮,但沙柯耶的阳光是永恒不逝的。”
苏晓尘越来越感到自己的孤陋寡闻。莹华石,迄今为止闻所未闻的东西,在这沙柯耶城中已是被运用得如此纯熟,刃族的智慧真是不容小觑。
他忽然问道:“可是我记得,伊穆兰是不产锡的,如何有锡拿来涂壁?”
“是,我伊穆兰确实不产锡,不过二十五年前,忽然就有了。”赫桂叹了一口气。
“二十五年前?忽然就有了?”苏晓尘稍加思索,猛然想起了毒金之战。
原来那时兵败后带回伊穆兰的不仅有炼化的金子,还有锡!
“之前这里还未有阳光,只靠和中城一样的莹华石取光,两城的莹华石相加起来的数量,要上下搬运极是耗费人力。毒金之战后,大巫神温兰带着熔炼后的锡锭回到沙柯耶城,想出了这个主意,这才有了如今永日不落的下城。”
“这大巫神温兰可真是个英雄人物!不知道他老人家如今可还健在?若有机缘,真想拜见一下!”毒金之战就是大巫神温兰败中求胜,才不至于一败涂地,对于这位人物,苏晓尘早已心生向往,丝毫不介意此人是敌国最为显赫的元老。
赫氏三人对视了一眼,齐声笑道:“大巫
神身体康健,他老人家也很想见公子,必如公子所愿!”
苏晓尘一愣,这……这大巫神很想见我?
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听闻二十五年前的毒金之战时,温兰接任了伊穆兰大巫神之职,彼时他才三十多岁。倘若如今尚且健在,应是六十左右的老者。他们口中称的二老爷,也就是被自己猜出来的闻和贵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年纪,难道……他便是大巫神?
闻与温,字音相近。闻和贵又如此精通炼金与矿理,与传说中的刃族温氏十分契合。这……这并非没有可能!
如果确实如此,那岂不证明了陆文驰的南华销金案,早在二十年前便在伊穆兰刃族的掌控之中了?
苏晓尘越想越觉得心中的一颗石头宛如落入了一方深潭,怎么都沉不到底。正思索间,耳边轻轻响起赫琳的笑声:
“公子,我们到啦。”
另一边赫萍已伸手搭在了苏晓尘的肘下,十分仔细地托着他上了岸。
水渠边的码头豁然开朗,苏晓尘转头看去,前方已候了一群士兵,依然是乌压压地跪了一地,为首的是个老者,黑衣博带,低头躬腰,十分恭敬。
苏晓尘瞧着有些眼熟,试探地唤了一声:“闻老丈?”
那老者闻声,笑盈盈地抬头回道:“苏公子,别来无恙?”
苏晓尘虽然途中知晓他候在沙柯耶大都,但仍是掩不住脸上的惊讶,叹了一口气道:“果真是你……那日南华岛的爆炸,便猜到是你的诈死之计,但我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只是我不过是苍梧国区区一书生,闻老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将我掳来?”
闻和贵并不回答,指了指身后远处的王宫道:“这里是我们伊穆兰国的王宫所在,帕尔汗宫。苏公子可愿随老朽进去坐下再细细说来?”
这句话纯属客气话罢了,人都被你抓来了,想不跟你进去又待怎样。况且,其实苏晓尘还是挺想进去看看的。
“那便有劳闻老丈带路。”
苏晓尘豁达的性子不改,思忖着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就是一个书生,能对伊穆兰人有用的,最多不过是被套些苍梧国的政务军务的情报来,这多半还是托了自己是佑伯伯的弟子的名声,横竖自己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如今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闻和贵左手背在腰后稍稍作了个手势,立时有一辆马车迎了过来,只见那马车竟然与叶知秋府上平时用的那辆一模一样,就连马车夫的装束都十分相似,只是那马车夫人高马大,可比叶府的仆从要高多了。
苏晓尘一愣,跟前又闪过来一人,躬了一礼道:“公子请上车。”
苏晓尘惊呼道:“林管家?”
林管家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只侧身一步请他
上了车。
苏晓尘上了车,发现连车内的布置都是与家中的马车一般无二,他掀起窗帘朝外看去,光洁的白石大道两侧种满了高大的银杏树,轻风送过之处,半黄半绿的银杏叶如蝴蝶般飘落,煞是好看。
再往前看去,大路直通城门,城楼上写着几个看不懂的伊穆兰文字。车过了城楼筒子并不停下,直驶入内城。这王宫禁地,虽然宽阔,但不像太液城那样城下皆是市肆,四处都是静悄悄的,耳边除了马蹄和车轱辘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马车入了内城便转向了侧面,走了一会儿,苏晓尘依稀觉得眼前的光景有些眼熟起来。
这里是……烟波大街?
这里怎会是烟波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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