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沈怀瑜生前对眼前这位尹世哲的霸道,沈怀杰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别说你,他连我这个亲大哥都不给面子,一句话不对心思说翻脸就翻脸……还好他死的早……”
尹世哲咧咧嘴,没言语。本文由首发
兀自抬脚朝沈家珍珠谭方向走。
沈怀杰抬脚跟了上去,走了两步,想起赵青那比沈怀瑜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手段,又扑棱站住。
“还是算了,珍珠潭已经被我母亲封了,外院那个门也早被堵死了。”为方便生意上的来游玩惊扰到内宅,沈怀瑜还专门在外院修了一扇直通珍珠谭的月亮门,当年珍珠谭各处都有专门的小厮看守,只和丽景阁相通,严格说起来,和内宅是不相通的,“不似当初三弟还没成亲,如今丽景阁也住着内眷呢,太不方便,待囤粮事了……”
本想说待囤粮事了我母亲腾出手收拾了那个浑身是刺的三奶奶再带你去看。想到这些都是沈家的家事,又把话咽了回去。
转而道:“腾出空,我找人好好收拾了,再请四弟去看。”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尹世哲满脸失望,“就怕到时雪都化了……”
“要不……”沈怀杰就想了想,“我带你去摘星楼吧,在那里有七层高,也能看到珍珠潭全貌,是个喝酒赏雪的好地方。”
虽然也是内宅禁地,寻常人不得入内,可相较于赵青的泼辣,二太太要好说话多了。
尹世哲听了眼前就一亮。
“早就听说沈三爷孝顺,特意给二老爷二太太修了座摘星楼。足不出户就可一览古阑镇全貌,将珍珠潭美景尽收眼底!”声音忽然一顿,“听说那里可是你们家的禁地!”
眼角余光挑衅地瞟着沈怀杰。
沈怀杰就笑了笑。
禁地?
那也得分对谁。
如今的沈家正处在内忧外患之计,都巴不得量阖府之物力,结这些人的欢心呢。
尤其这尹世哲,背靠着尹大人,仗着雄厚的家底出资建立海棠社。招揽了古阑、新川一带几乎所有才子佳人。
别看这些人一个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见天只知道风花雪月。她们背后的家势却不容小觑。
聚拢起来,那就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昌先生说了,这次联合商家抵制官府压价说不定就能用到他们。让他一定交好了。
听丫鬟说沈怀杰带了尹世哲过来,要上摘星楼,二太太立即让人将后院的角门开了,又遣丫鬟婆子去打扫灰尘。烧炭盆,沏热茶。一面又遣人问要不要备酒备菜……直忙的人仰马翻。
呷了口小丫鬟递上的热茶,甘爽顺滑,满口余香,尹世哲不由惊讶出声。“……是新下的大红袍!”
因先帝最喜大红袍,早在建德年间大红袍就被列为贡品。
头春二春全部都要送到进宫里,寻常百姓和一般官员根本喝不着。只有那些重臣和贵胄才会偶尔得到宫里赏赐,到了永平年间。因当今万岁刚继位时年纪尚幼,还不能喝茶,也不在意这些,才渐渐放宽了,偶而有二春茶流到市间,但一般人也根本喝不到。
在京城贵胄间能喝上大红袍,是一种身份象征!
此时见一向眼高于顶的尹世哲都露出惊讶之色,沈怀杰眼角眉梢尽是自得。
“是新下的头春茶,三弟今年夏天从武夷带回来的!”
尹世哲目光闪闪地亮起来。
“沈大哥可要给我带些回去些,也给海棠社那些人尝尝。”
沈怀杰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
“通共就一斤,都给了老太太和二老爷,我父亲也只得了一点,我这还是借了四哥的光,第二次品尝呢。”
尹世哲微微有些失望。
他目光又看向远处,把沈府浏览了一圈最后落在珍珠潭上。
就见峰峦叠嶂碧水氤氲的珍珠潭上,巧夺天工的亭宇楼阁、淳朴自然的树木山石,俱笼罩在一片琼瑶中,山光妩媚,水色旖旎,恍然一幅变幻莫测的水墨画。
自以为早已览遍群山的尹世哲一时间也不由啧啧称奇,感慨万千,“……这沈三爷也真是个人物。”
曾经那么不起眼的一坐野潭水翻手间就被他变成了座美幻美仑的人间仙境!
沈怀杰也冥冥自得。
“这还是半年前就封了无人清理,凋零了呢。往年繁荣时那才叫美,三弟特意把那些亭角飞檐都用了大红,尤其对面的玉檀山壁上斜插的那溜装饰飞檐,顶角都被三弟用了大红,夏天隐在一片葱郁的绿树中虽然有些点缀,倒也不是多么出奇……我当时只觉得有些奢侈,觉得三弟是穷人乍富,想张扬又没张扬到正地方……谁知一到冬天竟变了韵味,这是因为没人清理,那些檐顶都被大雪埋没了,往年这时候三弟都会让人特意把那些红顶露出来,远远望去,就好似皑皑白雪中盛开的点点红梅,要多美有多美,直像……直像……”
直像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一句贴切的语言来形容。
沈怀杰讪讪地转了话题,“还有那个珍珠塔,往年都养满了花儿,五光十色的……”
说了半天,感觉身后特别静,就一回头。
却见尹世哲正望着珍珠潭方向两眼发直,迷离的目光中有种赤.裸.裸的渴望。
不知怎地,明明尹世哲嘴角干干净净,沈怀杰却恍然看到他嘴角正有涎水哗哗地流出三尺长。
猛把他吓了一跳,抬头顺着他目光看去。
只见瑶池仙境般的怡然亭中,三个女子正笑嘻嘻地给矗立在凉亭中间的一个呆头呆脑憨态可掬的雪人描眼睛,为首女子穿了件雪白的羽纱面鹤氅,镶了圈纯白色银狐皮的帽斗映得一张巴掌大的俏脸如真似幻。
正午的阳光透过光洁的大红色亭柱折射到身上,散发出一层金红色的光晕,整个人都飘飘渺渺朦朦胧胧的,给这黑白的水墨画凭添了一股钟灵秀气。
不是正带了春兰秋菊赏雪的赵青是谁!
沈怀杰呼吸猛地一窒。
绕是经常见面,绕是知道她早已身怀六甲,只是那笨拙的腰身被宽大的鹤氅遮掩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打心里泛起一股想上前拥入怀着好好怜爱一番的冲动。
喉结剧烈地蠕动,沈怀杰狠狠咽了下口水。
“他妈的,这珍珠潭不是早就封了吗,她是怎么进去的!”
借着一声怒骂,沈怀杰好歹稳住心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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