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单纯的只是想尽可能地躲避大灾,不想看到遍地尸骸的惨状,结果也成功了,可却又多了这么多的为什么。一笔阁 www.yibige.com
真的就必须弄清楚吗?
真的就那么和她有关系?
封七月也有些迷茫,不过事情涉及到了薛海,她还就真的逃不开呢。
阳县县令对她很客气,但不是因为所谓的大神使者,而是冲着窦章窦爷的面子来的。
窦章啊。
若不是他提起的话,她都快想不起来了。
徐真说的也没错,她就是个没良心的。
可惜王县令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延续上一任的做法,对小张庄多加照顾,其实也没怎么照顾,那么个小村子也没什么事情,若不是崔家的人去了的话,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虽然也曾经好奇过一阵子,但在朝为官,多余的好奇是最要不得己的,所以也没深究怎么便需要照顾这么一个小村子。
不过后来有些明白了。
这村子里叫薛海和南王府关系匪浅,南王府的“御用”大夫也经常往村子里去,现在更是有长期定居的打算。
南王府照顾这村子也是情理之中吧。
所以,这次地动后他一抽出身来便过来了,先前也接到了消息,这边的地动虽然厉害,但村子的伤亡却很少,而除了这里,周边的哪怕是镇上都伤亡惨重。
不过这是天灾,谁也没法子。
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好在,南王府照顾的村子没什么大事,至于重建什么的,那也不难,不过是银子和人手的问题罢了。
重建一个小村子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再说朝廷也会下赈灾款。
封七月旁敲侧击的都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不过也确定他的确也是一知半解的,便也没继续了,免得想问的没问出来反倒是惹来了其他麻烦。
王县令也没待太久,这场地动波及的范围很广,整个阳县估计也在震中心,说是翻天覆地也不为过,他能抽出身过来慰问慰问已经很难得了。
灾后震灾,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这天又冷又下雨,一个不好便又会造成新的伤亡,更甚者会发生瘟疫,好在现在是冬天,尸体便是清理不及时也不至于马上就腐败,要不然的话不必忧心瘟疫出现,是一定会出现!
王县令留下了一批物资还有灾后重建的银子,可问题是现在整个阳县都遭灾了,重建所需的物资没地方买。
有银子也没地方买。
愁死人了。
村长头发都全白了,脸也跟着一日比一日瘦,虽然二月份天气开始慢慢的回暖,可问题是雨季也来了。
不管是重建还是大家的身体都是重重考验。
不少人病倒了,尤其是妇女儿童,到了后面甚至有些身强力壮的男人也开始感冒发烧。
王县令带来的物资里头没有药材,好在之前徐真进山挖了不少,有些也用得着,村子成了废墟,他们那边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封七月第一时间带着人去把药材挖出来,赶在下雨之前,可药材再多也不够所有人用,而且原本就没有多少。
最后逼得她也只能用当初用在崔九身上死马当活马医的法子,每天带着人去挖草药。
而随着春天到来,各类野菜也开始冒出来了。
孩子们愁容惨淡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那些平日里看不上的野菜现在成了他们欢乐的源头了。
每天一大早便拧着篮子去田里,地里挖野菜。
很快,便到了春耕的时节了,大家不得不放下重建任务,开始准备修整因地动了变了形的田地,清理堵塞的沟渠。
这些工程不比重建房屋简单。
所有人男女老少全员出动,渐渐只是堪堪把能在最后的关头把田给种上了,还不能保证存活率。
村子的重建也进行的很缓慢,主要还是缺材料,从废墟里头清理出来还能用的,最后也只能重建了祠堂。
被她烧了的祠堂。
看着众人欢欣鼓舞的模样,封七月赶紧躲一边去,知道她一把火烧了祠堂的还真没几个,不知道是村长封口了还是大家别眼前的状况给绊住了,没有谁再去提或烧祠堂一事,现在他们是信了那所谓大神使者这事,可若是知道她烧了他们的祠堂,真不敢保证会有什么反应。
祠堂修好了,大家也便算是真正的有瓦遮头了。
可一个祠堂也住不了那么多人,只能让女人孩子和上了年纪的老人住在里头,其他人继续住草棚子,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现在天气是不冷了,可是阴雨绵绵的,最是容易生病的时候。
一个两个……就像是传染似得,没几天便病了一大片了。
别说继续干活了,若是不控制住的话,大家恐怕都会倒下。
“七月,大神有没有告诉你什么话?”阿花都急哭了,她阿婆和阿公、妹妹弟弟都病了,就剩下她和阿爸阿妈没事。
封七月哪里有什么大神的话?现在这样子估计是流感爆发了!
“七月……”
“阿花,你去把村长叫来。”封七月说道,她也没法子,就算她知道怎么治疗也没有药,更何况,她也就是在徐真的强迫下念了一本医术罢了,还都是一知半解的,不过就算不知道怎么治疗,有件事一定要先做!
阿花得了话就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似得,赶紧去请村长了。
这几个月来村长简直是像是在地狱里头煎熬似得,整个人都憔悴的不行,能熬到现在估计也是靠着意志力硬撑的。
封七月都开始有些佩服他了。
“你有办法?”村长现在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实际上这段时间她也帮了不少的忙,如果她现在真的有办法的话,就算让他跪下来求她也成!现在这病虽然不是马上就会病死,但可怕的就是会传人,一个一个倒下的,就跟瘟疫一样!
封七月正色道“得将病人隔开。”
村长听了脸色更不好了,“是瘟疫?”
只有瘟疫才需要这样做。
封七月皱了皱眉,“没有这么严重,只是会传人罢了。”
“会传人不就是……”
“风寒也会传人。”封七月打断了他的话,流感严格上说起来也能算是疫情,不过现在若是用瘟疫这两个字的话,除了惹得人心惶惶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现在这病比风寒严重一些,但也算是风寒的一种,只是它会传人,而且传的很快,所以才要马上做隔离。”
村长看着她沉思了起来。
“我还能害你们不成?”封七月气结。
村长倒没有怀疑她这个,“一旦把病了的人隔开,大家都活往瘟疫上想,到那时候我们说再多也没用!”
封七月一愣。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村长声音嘶哑,“之前的那些药……”
“能用的药都被我们用完了,就算是那些草药也被我们挖完了。”封七月叹了口气,“若是我有其他法子也不会这样做,而且,即便我们有药,病人也必须隔离!这样,你就说为了方便照顾病人,清出一个棚子来……不,让他们搬进祠堂里头,就说为大家集体祈求祖宗还有大神的保佑!”
这样总行了吧?
村长似乎在心里斟酌了,好半晌才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封七月舒了口气。
“那个……”村长清了清喉咙,“阿海没有消息吗?”
“没有。”封七月摇头,都进山有一段时间了,再怎么也该出来,可偏偏没有动静,她现在比他还要担心!
“徐神医……”
封七月叹了口气,“村长爷爷,我现在也算是村子里的一员了,只要有办法帮村子我一定会帮的。”
徐神医回了南王府这是谁知道?
若是徐神医那边有消息,便是说他们有外援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们都还要捏着藏着吗?
“之前王大人说了这次地动波及范围很大,从南王府到这里有很长的路,或许路别地动给截断了不一定。”
徐真一直不回,绝不会是丢下不管。
“只要路通了,我相信爷爷一定会马上赶回来的。”
村长也只能点点头,“那就好。”
王大人那边现在也顾不上他们,听说周边的情况很糟糕,他们村子已经算很好了,可现在村子这种情况若没有外面帮忙的话,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七月啊,现在都靠你了。”
封七月不知道他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话,不过一定不好受,“我尽力。”都做到了这个地步了,她也说不出什么狠话了。
尽力而为吧。
村长立马行动,有时候愚昧也是有好处的,比如现在,村长一开口,大家便立马行动了,一点怀疑也没有。
封七月挑了几个身体强壮的负责照顾病患,其他人都不许接近,这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病人,所以就算原本待在祠堂的人不得不搬出来,也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
现在都盼望着大神显灵了。
封七月感觉每双眼睛都盯在她身上,若是她敢说这所谓的显灵是假的,估计会被生吞活剥了!可就是假的啊?没有药物没有治疗,人怎么能好?硬抗的话也有能抗过,可地震过后大家基本上都没吃过一口好的,身体情况急剧下降,哪里能靠抵抗力自己扛过去?
有几个人病情加剧了。
大家开始惊恐了。
不是说大神会保佑的吗?
大神使者说的!
大神使者说了大神会保佑他们,现在怎么会这样?
怎么回事?
大神使者,怎么回事?
封七月一个头两个大了,便在她这大神使者形象就要崩溃的时候,徐真终于回来了,带着很多人很多的东西。
她的运气似乎真的回来了!
终于可以彻底的松口气了。
结果这口气松了,人也跟着倒下了。
对,就是倒下。
在徐真面前直挺挺地晕过去了,等醒来了之后,已经在一个类似帐篷之类的东西里头,躺着的是木板搭成的床,身上盖着软绵绵的被子,不过最让她错愕的还是面前的人。
“崔九?”
不,是周琰。
“周琰!”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她用力起身,可一下子便又眼前一晕倒了回去了,好半晌才缓过来,再定睛一看,的确是周琰,不是她眼花也不是做梦。
可他来这里做什么?
虽然现在余震已经过去了,可从禺城到这里的路上必定也是危险重重的,他在禺城好好的跑回来做什么?
宣夫人让他来的?
这小张庄这么重要?
“你……怎么回来了?”
周琰一直坐在边上,不管是她先前的闹腾还是现在带着不理解的疑问,脸上都是平静,仿佛她做出何等反应在他眼里都不重要似得。
封七月自然也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重要,可他这态度未免也太奇怪了,当初她和徐真走的时候没经过他,他要是愤怒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现在这平平静静的是想做什么?冷暴力?未免太将她当回事了,“九皇子殿下,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不能来吗?”周琰反问,声音和神色一样平静。
封七月吸了口气,“自然可以。”之后也懒得再猜了,他爱怎么着便怎么着吧,总不至于下手杀了她便是了。
就算他有这个心,估计也没这个胆子。
毕竟她现在也是有靠山的人!
周琰继续平静地坐着。
封七月有些抓狂,坐什么坐?哪里不能坐偏偏要在她这里?不过身体的不舒服很快便让她彻底把他忽略了。
说起来也真的是奇怪,之前没地震的时候,她多吹会儿风多吃点油腻的便能大病一场,可地震之后,连喝口热水都难,却一点事儿都没有,哦,除了身上的肉慢慢地消失最后剩下皮包骨之外,其他一点事儿都没有,现在呢,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人却垮了。
她也开始发烧了,是不是流感不清楚,但难受的让她便是周琰现在拿着刀要杀她,她也没力气去理会了。
烧的天昏地暗。
又恢复了躺床上每天把药当饭吃的日子。
徐真每次来给她诊脉的时候神情都很严肃,就跟她下一刻就要没命似得,可也没说她到底有多糟糕,就是一个劲地给她熬药逼她吃药。
药量比之前重了许多。
她感觉得出来的。
徐真回来之后,流感的疫情开始得到了遏制,而很快,便又村民康复了,随着后续的物资运来,村子的重建也开始如火如荼地就行。
封七月不能出去,可外头热火朝天的动静也还是听得见。
更不要说阿花几乎每天都跑来现场直播。
虎头倒是来过一两次,不过每次来都运气很不好地碰到了又来她这里发神经的周琰,被他那平静的眼神给吓的再也不敢来了。
以前他是讨厌这人,现在是害怕了。
村子里没有人知道这位是九皇子,只当他还是她的哥哥。
周琰到底要做什么,封七月真猜不出来,便是徐真也是支支吾吾的,没跟她说实话。
能让徐真也支支吾吾的,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他既然不说便是不好说,她也便不再过问了。
只是这位皇子殿下真把盯着她当好玩了?
“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封七月终于忍不住了,捧着碗压着想把碗里的药泼他脸上的冲动,便是冷暴力也该有个头吧?
再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哪里用的上冷暴力?
周琰终于开口说话了,“我碍着你了?”
这日子,他开口说话的次数一直巴掌都数不完。
当然,也有她直接把他当透明有关系。
可本来就不是什么和谐关系,何必再装友善?
“对!”封七月一点儿也没客气,“你就是碍着我了!你妨碍到我养病了!”一口气把碗里的药喝完了,免得真泼他脸上,浪费了这救命药!“还是这就是殿下您的目的?让我不能好好养病,然后一命呜呼?”
“你若待在南王府便不需要受这份苦。”周琰说道,语气还是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封七月哦了一声,“白姨娘可还好?”
周琰的平静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看来殿下不是很喜欢这份礼物……”
“她死了。”周琰打断了她的话。
封七月猛然一惊,脸色也变了,眼神锐利了起来,“你杀了她?!”虽然是疑问句,可心里已然肯定了!除了他,谁会去杀一个微不足道的妾室?“怕她揭穿你和崔家的阴谋?所以杀人灭口?!”
周琰没有解释,“徐真说你这身子将来怕是……”
“滚——”封七月砸出了手里的药碗,怒斥道“给我滚出去——”
周琰眼眸平静无波地看着她。
“这里不是南王府,更不是你的地方!”封七月指着帐篷的门口,“马上给我滚出去!”
周琰深深地看着她,“封七月,她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让你滚你聋了!”封七月随手拿起了别的东西便砸了过去,跟疯了似的,“给我滚出去,滚——”
徐真听到了动静急忙进来,“这怎么了?”
周琰慢慢起身,“没事。”然后起步离开。
封七月气的血气上涌,脸颊多了一份血色,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因为此时胸口难受的厉害,没过多久,一口血便呕了出来。
“丫头?!”徐真急忙上前。
封七月趴在床边不敢置信,她这是被气的吐血了?
徐真也没空再问怎么回事了,拿起了银针便往她身上扎了一通,“你这臭丫头不要命了是不是?!”等情况稳定下来才有空教训,“我不是说过……”
噼里啪啦的,就跟炮仗似得。
封七月难受啊,“爷爷……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人果然是能被气死的!可被自己的不孝子什么的气死也便算了,被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给气死,她还有脸去见阎王爷?“爷爷……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知道她现在很不好,可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所以也没那种不久于人世的感觉。
现在嘛……
真的会死吗?
“闭上你的乌鸦嘴!”徐真恼火,“你敢砸了我招牌,小心我收拾!”
封七月舒了口气,还是不想死的,以前过的艰难,现在日子应该会好过了,当然想活着了,等这场灾过去之后,她在这里横着走都估计没问题了,“爷爷……周琰杀了白姨娘……”
那懦弱却也坚韧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是她将人送去禺城的。
也便是说,是她将她送去死的。
“不是周琰。”徐真叹了口气。
封七月一愣。
“白姨娘到了禺城之后,周琰将她安排在南王府的庄子里,估计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白姨娘也没怀疑,在庄子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可后来有一日,她突然发狂袭击周琰。”徐真缓缓说道,“若不是周琰躲避及时,他就死了。”
“有人告诉她了?”封七月问道。
徐真点头,“有人把周琰的身份告诉了她,而且还误导她,她儿子被周琰杀了,她绝望之下便想为儿子报仇。”
“是谁?”
徐真沉默了半晌,“崔莹。”
“崔莹?”封七月又是一惊,崔莹是崔家大小姐,她的话以白姨娘的性子必定会深信不疑,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为什么要害周琰?”他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吗?而且,有周琰在,她才能过安稳日子!
徐真摇头,“谁知道他们都发生了什么?”
“白姨娘怎么死的?崔莹杀的?”
“自尽。”徐真说道。
封七月沉默了,能让那般性子的人做出自杀的事情,她当时该多么绝望,“她怎么会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认不出来?”
徐真不清楚,总之人最后死了便是。
封七月没有再问什么。
“你别想太多了,好好养病!”徐真自然不能让她折腾自己,“先保重自己,才有能耐去想别人!”
“知道了。”封七月嘟囔道,她还不至于那么自不量力。
……
有了南王府的倾力相助,村子的重建工作进展的很顺利,而随着徐真他们回来,大家也开始知道外头的情况了。
死了很多人,无数的人家园被毁。
从禺城到阳县的官道损毁的很严重,所以他们才会拖延了这么长时间才到,赈灾、抢修道路……南王府是忙的团团转了。
而朝廷也借着这次的机会派了钦差前来。
宣夫人统治地位也因为这次的地动受到了震动,虽然及时处置,可现在已经有了因为宣夫人老天才会发动地动的传闻了。
老天不乐意让一个女人大权在握掌控岭南。
灾民们希望宣夫人退位。
先前种牛痘预防天花积累下来的名望一下子清空了。
不过这些高大上的阴谋诡计还波及不到他们这小村子,阴雨绵绵的春天过去了、炎热的盛夏来了又走了,转眼便又到了中秋了。
终于,村子重建完成了。
看着那一排排崭新的泥砖瓦房,封七月心里突然有种激荡的情绪,养了半年,她的身子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而从她出事到现在,都快两年了。
据说这副身子今年8岁了。
又听说,她的生辰便是在中秋这一天。
封七月站在新搬进来的房间里面,看着眼前铜镜中的小脸,哪里有八岁的模样?这两年来她竟然一点也没高更没长肉。
吃了那么多的药,也不知道会不会吃的再也长不大了。
哎。
“丫头,时候差不多了!”
外头传来了徐真的叫喊。
封七月整了整身上的新裙子,刚刚做的,上乘的料子,就是手工有些不好,阿花她阿妈做的,据说已经是村子里手艺最好的,有些糟蹋了这料子了,“来了!”
到了厅堂,除了徐真之外还有周琰。
周琰还是那模样,这几个月来就跟戴上了面具似得,谁也没能把这面具摘下来,他来小张庄的原因,徐真说是宣夫人让他来赈灾。
至于怎么派他来,封七月懒得去想,反正只要不找她麻烦,她便不去管。
“爷爷,我漂亮吧?”说完还臭美地转了一圈。
徐真摸着胡子点头,“嗯,漂亮。”
周琰上上下下地睨了她一眼。
什么意思?!
封七月气恼。
周琰什么也没说。
可比直接说出来更气人!
没错,她现在和漂亮完全占不着边,不说丑已经很对得起她了!这衣裳,绑头发的头绳都很漂亮,就是人丑。
病着哪里有漂亮的?
那病美人的说法绝对是骗人的!
“爷爷我们走!”
丑就丑,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才几岁?
未来潜力无限!
……
今天过中秋,也是村子的入伙的大吉日,当然这里没入伙这说法,本来也没有要庆祝的,据说是周琰提议的,要好好庆祝一下村子新生,真诚感谢宣夫人的照顾。
说来说去还是要为宣夫人拉民心。
不得不说他这徒弟干的挺尽职的。
而恰好她今天生辰,就一起庆祝了。
大神使者生辰,这自然是该好好庆贺庆贺,让她高兴高兴了。
封七月尝试过甩开这大神使者的身份,任谁每天被当成菩萨拜都会受不了,再者,她就是个假货,他们越是虔诚,她就越危险,等她哪天运气没了,霉运当头,不能为他们解决问题了,后果会是什么,估计被他们撕了也还算是轻的了!
可她失败了。
谁也没听她的话,哪怕她说了这是大神的神谕,他老人家不让她再继续当他使者了,大家还是一如既往地供着她。
她也只能作罢了。
今晚上村子很热闹,张灯结彩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尤其是那些少男少女。
大灾过后,村子里定亲的更多了。
有些是本村子青梅竹马的,比如说虎头和阿花这对,也有和外面定亲的,不过都是村子的少年和外头的小姑娘。
这场大灾过后,小张庄成了香馍馍了。
若不是户籍管理严格的话,大家都往这边挪了,不过不能挪也还有其他的法子,于是乎,这里的未婚少年成了抢手货。
大家估计也是想冲喜,看对眼了便定亲。
有些甚至还把婚事定在了今年年底呢。
到了明年,估计会扎堆。
“七月!七月!你怎么来的这么晚!”也不是所有人都把她当菩萨供着不敢亲近的,阿花便是一个,而因为她的关系,她身边的朋友们也渐渐的开始和她亲近。
她现在也是有朋友的人了。
“七月你这衣裳好漂亮啊!”
嗯,人要是也漂亮就完美了。
“七月,这是什么料子?”
“我阿妈做的当然漂亮了!”
也不需要封七月说话,她当个安静的小仙女就成了,阿花叽叽喳喳地把能说的都说了,一脸骄傲的样子。
一堆小姑娘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封七月是最小的一个。
“七月,这是生辰礼物!”
“这是我的!”
“给你!”
她还有一堆的礼物收,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却都是真心实意的,“谢谢。”她笑眯眯的,忽然间丑丑的脸也有了几分神采,“我哪里还有些料子,明天送给你们!”
“真的?”
“真的吗?”
“七月你太好了!”
封七月笑道,“阿花姐的是红色的,正好做嫁衣!”
“七月!”阿花害羞了,跺着脚气呼呼的。
“阿花姐害羞了!”
“阿花会害羞的吗?”
“哈哈……”
阿花狠狠地瞪了始作俑者,跑去找援兵了,结果被绊住了没能回来,绊住她的自然是她的亲亲未婚夫了。
封七月心情很好,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她那里挺多好东西的。
都是南王府送来的,据说是宣夫人赏的,开始觉得有些别扭,后来觉得别扭的有些矫情,也便不管了,能用不浪费嘛,再说她收留了她的徒弟,她给些伙食费也是应该的。
周琰就住在村子里给她重新建的屋子里,在原地重建的,因为是一次性建好的,比之前扩建的时候看起来更加浑然一体。
不过九皇子殿下还肩负着灾后重建的重担,所以早出晚归,她顾着养病,两人倒也算是相处融洽,或者该说,谁也碍不着谁。
要说这日子还有什么烦心的话,那便是薛海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了!
封七月把玩着手里的灯笼,是中秋之前大伙儿一起做的,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看起来也有些简陋,比不了去年薛海送她的那个。
一年了,转眼便一年了。
她也在这里活了三年了。
忽然,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封七月愣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看向手的主人,“有事?”小姑娘们都是找心上人或者找家人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她好端端的在这里自娱自乐的,他跑来扫什么兴?
“给你的生辰贺礼。”周琰还是那张平静的脸。
封七月看向他手里的东西,一朵珠花,绑带式的,上头坠着好几颗圆润的珍珠,“无功不受禄。”用宣夫人的东西是一回事,接受他礼物又是另一回事,他们交情还没深到可以接受这么贵重礼物的地步。
“你爹给的。”周琰说道。
封七月正色道“那就更不能要了。”谁知道他有没有在这上面下毒?
周琰沉默了下来。
封七月觉得空气有些闷,打算过去瞧瞧徐真怎么被那一帮人灌醉,顺便尽一尽便宜孙女的孝心,可还没站起来,周琰便先行动了,“你……”
“别动!”周琰沉下了声音。
封七月自然不想理会他,她就是要动怎么了?可不知道怎么的,身体竟然不听使唤了。
周琰也没做什么,只是将手里的珠花给她绑在了发髻上头,似乎从未做过这事,所以进行的很慢,却很认真。
封七月瞪了眼睛,短短的一年间,这小子的气势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或者原本就是这样?以前只是虎落平阳?
“好了。”周琰收回了手。
封七月抬手便想要扯下来。
“你若是扯下来我再绑上去。”周琰没等她下手便道,一双眼睛清冷的如同天上的月光。
简直神经病!
封七月心里骂了一声,可最终还是收手了,大好的日子可别为了他弄得一团糟了!“让开!”好狗不挡道!
周琰没和她计较,神色平静地看着她离开。
封七月很快便把他甩脑后,去围观徐真他们去了,“爷爷,再喝你就醉了。”
“没醉没醉!”
“你醉了我不背你回去的。”
“一边去!”
徐神医化身老小孩,而且还是脾气不好的那种,最后醉的不省人事,被村子里人背着回去的。
封七月看着他睡好了之后,才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今天她虽然没做什么可也累的够呛,若是再不去睡的话估计又扛不住了。
可这才走出了徐真的房间,便看到周琰站在院子里,月色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就一个人站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似得。
封七月没想多管闲事,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天不对劲,要做那等大事的,哪能正常?可走了两步,最后还是转过身,往门口走去了,“你要在这里当石头吗?”
周琰慢慢转过身,月光将他的脸照的更加的好看了。
崔皇后和皇帝的儿子,容貌自然是上乘的。
周琰年纪虽然不大。
不。
也挺大了的。
他和窦章应该差不多,今年该有……十五六岁了吧?
都能成家了!
封七月第一次觉得这小子长得还挺高的,若是心思简单点,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估计会成了小张庄的第一男神。
“有事?”
“没事,只是你站在那里影响我睡眠。”封七月靠着门框,说道。
周琰道“你睡这里吗?”
“你怎么了?”封七月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不对。
周琰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封七月的好奇心也没维持多久,主要还是对眼前这小子不感冒,拉了拉身上的厚外套,“你爱站就站吧,睡外边也成。”
太冷了,回去睡觉。
“我母后死了。”周琰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封七月一愣,转过了身。
站在月色下的少年似乎蒙上了一层忧伤似得,他慢慢地继续说着“去年中秋,被赐死在冷宫里。”
一年前被刺死在冷宫里?
“承恩公敢在宫里下杀手?”封七月的确诧异,崔皇后被打入冷宫基本上是完了的,当然,也只有死人才会让人安心,可那是皇宫,哪怕是冷宫也是皇宫里面,唐家就那么胆大妄为?皇帝不是已经警告他们了吗?
“赐死。”少年更正道,一字一顿,“我父皇亲自下的口谕,毒酒赐死。”
封七月心头一颤。
不是刺死,而是赐死?
皇帝杀的?
“为什么?”
周琰没有回答,只是脸开始衰败了下来,好像是盛开的花儿转眼间成了枯萎了一般,所有的生机都被抽离了。
封七月心跳失去了正常的频率。
为什么?
因为他吗?
因为他这个儿子。
“因为我不安分。”周琰慢慢开口,“他不杀我,只是不想手上添了自己儿子的血,他要我在岭南自生自灭,安分守己,而我,却以为我还有机会。”
封七月深吸了一口气,“因为种牛痘一事?”
“你觉得这是报应对不对?”崔九嗤笑,“我用无数人的性命换来了这个机会,然后彻底地将自己打入深渊,还连累了在冷宫受苦的母亲!”
封七月没搭话。
的确是报应。
只是也不该牵连无辜的人。
崔皇后在这事上面是无辜的。
“或许皇帝只是找个借口而已。”她看着他,语气软了不少,“他不是很在乎唐皇后吗?估计早就想杀了你母亲了。”
周琰嗤笑“你这是安慰我吗?”
“你要这么认为也不是不可以。”封七月无所谓地耸耸肩。
周琰笑了笑,皎洁的月色下那张脸更加的好看了,“他赐死的旨意上说我母后教子无方,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罪名,是因为京城有人实行种痘,结果死了,死了不少人。”
封七月忽然间不想再听了,这些人脑子里想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些人为了不让我回去,同样在草菅人命。”周琰一步一步地靠近她。
封七月忽觉一阵寒意袭来。
“我父皇……”
“够了!”封七月喝止了他的话,便是没听完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不就是说他父皇为了彻底毁了他这个儿子顺便杀了他母亲,暗地里做了手脚,让种牛痘这事失败,用无数无辜人的性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些!“种牛痘本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合适,更不能保证一定安全!”所以,死人是正常的!
“你在安慰我还是打击我?”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封七月说道,“不过你若是认为你父皇故意的那也可以,而且这样想对你来说更好。”
这样就不会再抱有幻想了。
“这岭南郡虽说是蛮夷之地,可也谈不上荒凉,未必就真的要回京城去。”
周琰已然走到了她面前,从鼻孔里头哼出了一声笑,“我还有选择吗?”
封七月没法回答这问题,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就好比他信心满满一定可以凭借种牛痘这大功风光回京结果却功亏一篑甚至万劫不复,或许将来又会反转呢,“所以你来这里是避难了。”
“师父说我不适合再待在南王府。”周琰没否认,“她给我安排了地方,只不过我不愿意,因为我不知道在失去了价值之后,我若是顺应了她的安排,将来会如何,她也没勉强我,就问我想去哪里,我想了很久,最后却只想到了这里。”
封七月挑眉,“这里有什么好?”
“什么都不好。”周琰摇摇头。
“那为什么选这里?”就因为只想到这里?封七月失笑,若真的只是这样的话,他还能折腾出那么多事情?
她一点儿也不觉得他周琰会是这么念旧的人!
再说,他也没在这里待多久!
“因为你。”周琰说道。
封七月差点没吓出汗来。
“你是我出事之后唯一一个在最艰难最绝望的时候都没背弃我的人。”周琰说道,“崔家出事,那些依附我奉承我的人全部变了嘴脸,流放路上,所有人都变了模样,哪怕崔莹,也恨不得将我置之死地,所有人唯有你……”
“我也出卖过你。”封七月连忙打断他的话。
周琰没说话。
“所以,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封七月耸耸肩,恨不得立马打消他脑子里那些歪念头!什么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背弃他的人!好话都让他全说了!
她一个字也不信!
这小子估计肚子里酝酿着什么坏水,打算将她废物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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