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盼兮从皇后手中取得悔罪书的次日,时有行即被一支为数二十的小队官兵,押送上流放的路途。笔神阁 www.bishenge。com
负责领队监督这次流放的人,乃前乐安府衙门捕头,现三等御前侍卫,王喜。
他因为在调查时有行罪行中立了大功,得了时问政“精明敏锐、刚正不阿”的嘉奖。为此,时问政特将他调入宫中,领了一个正五品的三等御前侍卫的差使,从不入流的捕头起算,相当于连升了十级。同时,时问政又将押送时有行这一头等差事,委派给了王喜。明眼人都暗暗感慨,王喜这般平步青云,将来绝对无可限量。
可是王喜有苦自己知。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可以得到时问政如此重任,是因为他肩负着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万难差事——镇压时有行的“谋反行为”。
王喜虽然不清楚内情,但他比谁都明白,这个镇压是什么意思,更比谁都明白,时有行所谓的“谋反行为”,又是怎么个谋反法。
时问政是要借王喜做手中刀,以清君侧这一大义之名,手刃时有行。但大义归大义,时有行可是深得宗室拥护的,就算现在时有行被流放,眼看失了时问政的青睐,柳伯庸也莫名其妙地被软禁在了乐安府之中,宗室们的态度依旧不改。王喜一旦杀了时有行,必定会受到宗室的疯狂报复。
到其时,时问政,难道还真的会护住他一个小小的三等侍卫么?
时有行死,王喜也活不了。
本来王喜是真的以为自己走上了绝路,几次三番,都生出了逃跑的念头,可是一个意外的人的出现,让他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毅然决然就答应了时问政的委派,以三等侍卫的身份,威风堂堂地押送起了被流放的时有行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正是顾盼兮。
流放路上,山林之中。
王喜朝身边其余十九个官兵打个眼色,他们全都会意,纷纷一拱手,就迅速退到远处,既是回避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又要帮王喜放风,确保他的“镇压谋逆”,不会被无关的人看到,回去乐安府中添油加醋地“颠倒黑白”。
王喜淡定地抽出手中佩剑,冷冷看了眼披头散发,双手被铁链锁住的时有行,平静道:“四皇子,有些事情,实非下官心甘情愿而为,还请四皇子多多见谅。”
时有行看见王喜和其他官兵这个举动,当然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既惊又怒,但还是强自保持住了镇定。
“王喜,你可知道自己杀了本王,将会面对什么?势如狼虎的宗室一旦发怒,父皇,必定会将罪责推诿到你身上,拿你当给宗室发泄的替罪羊!”
“下官知道。”
王喜每说一个字,就走近一步。时有行已经能从王喜的剑身上,看见自己的倒影了。
“王喜!”
时有行有些失控了,他颤巍巍地往后退了两步,身子就猛地顶住了——他的脚镣,早就被王喜命人拷在了一棵大树上。
眼见自己退无可退,王喜还在进逼,时有行不由得歇斯底里起来,大声吼道:“王喜!你这是以下犯上!你这是自寻死路!宗室不会放过你的,到时你也要跟本王一样,在阴间路上做个冤死鬼!”
王喜再不多言,摇了摇头,右手发力自下而上一斜,只见半空中银光一闪,旋即血花飞溅。时有行两眼瞪大,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当场咽气,身子就软软地栽倒在了地上。
王喜确认时有行断气之后,擦拭干净剑身血迹,尔后高声喊道:“出事啦!”
次日上午,满朝文武,都得知了这么一个消息:
经押送时有行的官兵回报,在时有行被流放的当日夜晚,他就试图煽动、收买负责押送他的官兵们,以求逃离刑罚。
在时有行煽动、收买一众官兵的说辞当中,包含了他登基称帝后将会许诺给这帮官兵高官厚禄的承诺,已经触犯谋逆罪名,实属大逆不道。
领队的王喜担心会生出意外,当机立断,以谋逆之名,处死了时有行。
朝中震荡。宗室暴怒。
眼见着宗室将御书房堵了个水泄不通,声泪俱下地要求时问政给个交代,朝中上下,人人都认定王喜会被当做替罪羊处死之时,时问政,掏出来一份令人错愕的东西来。
那是皇后的悔罪书。白纸黑字,还有皇后的血指引。
悔罪书之中,皇后对自己因为顾相不愿意支持时有行,不愿意投身到时有行阵营一事,为了打击异己、铲除政敌,就派马长乐于相府纵火,残杀顾府上下数十条人命一事,供认不讳。
这当然是事实,不过时问政还动了小小的手脚,在悔罪书之中,还巧妙地加上了时有行的名字。
因为拉帮结派不成,就残杀朝廷一品大员,这可是滔天大罪。为皇后和时有行说情的宗室们,再也没有话说,就在当日,立刻跟皇后和时有行划清了界线,尔后悻悻然地离开了乐安府。
转瞬之间,皇宫就又从人声鼎沸,回复到之前死寂肃穆的状态。
时问政对此,当然是十分之满意。当他收到那封悔罪书时,心中真是欣喜若狂。
就事论事,时问政本来就十分担心,光是靠着谋害顾盼兮这一条罪名,他就将皇后打入冷宫、对时有行暗下杀手,恐怕难以堵住文武百官和宗室的嘴。可是这悔罪书一出,局势骤然扭转,他的所有行为,都顺理成章了起来。
可以这么轻易地除去了皇后这个荡妇和时有行这个孽种,让自己的奇耻大辱,永远被埋藏在历史的阴霾之中,时问政怎么能不高兴?
可惜,时问政怎么都没想到,暗中促成这件事情的人,竟然是顾盼兮。
当顾盼兮秘密出现在御书房中时,时问政真的呆滞了有足足一分钟之久,惊讶、愤怒、怨恨、佩服,种种复杂的情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脑中横冲直撞,将他的大脑搅成了一团浆糊。
“你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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