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了一声,为这个谎言紧张不已。
那头久久没有说话,只轻声道,“那你泡完早些休息,我现在外面,晚上回去再打给你。”
说着就听到有人叫他,电话也断了。
谭粤铭很不爽,“他可真是煞风景的高人啊,你胆儿是不是又被吓回去了?”
我没说话,直接穿着浴袍下了池子,把身体潜入水里。
他冷笑,“你在考验我的定力呢?”说着一把将我搂到跟前,“李秋思,不要考验我,你会把自己烧化的。”
浴槽边放着盛开的一品红,浓烈的红,火焰球一样美得扎眼。
他随手摘了一朵别到我鬓边,“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像东洋传说中诱人跳水的海妖,一点一点把人灵魂吃掉,我快被你吃成傻子了。”
水的魔力在感官中不断发酵,缭绕的水蒸气中,他的样子才更像个妖,从脸到身体,所有的线条都变成具象的绳索将人捆缚,让我想要抱着他沉沦。
可脑海里一直有声音在提醒,我还没离婚,我不可以逾越底线,我绝不能让人生背上污点。
佩服自己的意志力,我一下推开他,从浴槽里起来,拿起篓子里的毛巾去了隔壁房间。
待把衣服换好出来,他已经不在池子里,有侍者端了食物过来,用生涩的中文说了几句,最后九十度鞠躬,慢慢退了出去。
谭粤铭换了衣服出来,盘坐在地上,小机上摆了火炉,炉上架着石锅,旁边是几碟新鲜小菜,看上去十分清淡。
他显然是不太高兴的,一言不发吃着东西。
我给他夹了一块炸虾,“怎么了嘛,别不高兴嘛,吃东西就要开开心心。”
他说,“开心不起来,没得到想要的。”
我无话可说,也是一脸愁眉不展的样。
最后是他妥协了,送我回了酒店,吻着我说,“答应我,年前和他分开,好不好?”
夜已深沉,月下的山峦有种温柔而凄怆的美,楼下有人在聚会,唱着听不懂的歌,荒腔走板的,边唱边笑,是那么快乐。
想起谭粤铭,心里有种甜蜜的牵挂,像盛开的山百合,一如当年初遇钟庭那样,爱慕在心中跋山涉水,穿过一片片山峦,在逆光中注视他英俊的面颊,用目光完成一次次轻抚,只不过,此刻心里换了张容颜。
也许,我是真的爱上他了吧……
翌日,论坛如期举办,主办方相当大手笔,不仅邀请了健康产业、医药领域专业人士,还有联合国专家,以及几位正当红的女明星,作为关爱女性健康形象大使。
阿古丽问我,“秋思姐,你昨天去哪儿了,钟总说打你电话没接,让我去你房里找你,可你不在房里,也不在温泉池。”
我说什么时候的事,她想了想,“大概七八点吧。”
那时我和谭粤铭在一块儿,也就是说钟庭知道我撒谎了,这……
不管了,就当让他体会体会我当初的感受吧,可心里还是不痛快,有种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无奈。
正想着,阿古丽忽然拍了拍我,“秋思姐,你快看,一会儿有谭总的演讲耶。”
她指着论坛手册上的议程安排让我看,其中有个环节是商界大佬座谈,有财经作家吴云波、投资人林东、途程董事局主席……铭望投资董事长谭粤铭。
阿古丽笑着说,“没想到他们的话题还是围绕女性来的,看来女性的地位真的越来越高了。”
我说才怪,“昨晚东京台还报道呢,说东京医科大学从2011年至今,故意降低参加入学考试的女性考生成绩,对女生疑虑扣分10-20,目的是把录取女生的比例控制在整体的百分之三十组偶,这不是歧视女性吗,你呀,真到结婚那天一定要找个视你为皇后的男人,别像我……”
阿古丽捂嘴笑,“那谭总是你说的那种男人么,视你为皇后公主。”
我想了想,“那倒也没有,他气场太强怎么对我好都不觉得卑微,”
正说着肚子忽然有点不舒服,有种细细的痛牵扯着肠子。
阿古丽小声问你怎么了?
我说没事,可能昨天凉的东西吃多了,肚子有点疼。
可又不是拉肚子的感觉,怪了。
台上的专家已经开始精彩的演讲,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到台上,我也只好随大流。
可腹痛似乎在加重,演讲进行到一半,我已经完全坐不稳了,捂住肚子弯了下去。
右边是个白人女子,用英文问我,“小姐你怎么了?”
接着就看见有人走过来,“女士你怎么了?”
我抬头一看,是会务组人员。
我说抱歉,我肚子不舒服。
他们立刻扶我到了休息室,有人递了热水给我,我几乎痛得无法抓稳那杯水。
可能是急性阑尾炎,得尽快手术。
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伴着熟悉的声音,“一会儿的座谈由松下教授代我参加,我得送她去医院。”
是谭粤铭,他把我抱了起来,我已痛得没了意识,只听他轻声道,“秋思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到医院我就开始呕吐,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很快被推进手术室,一针麻药过后便没了知觉,等醒过来已经躺在病床上了,背上还背着个镇痛泵,可依旧难以压制那种疼痛感。
谭粤铭坐在旁边,眼里有心疼,“没事了,休息几天就会好的,我在这儿陪着你,这三天不能吃任何东西,你要乖一点知道吗。”
怎么会在异国他乡生病啊,也真是倒霉到家了。
阿古丽跟着医生进来,看见谭粤铭有点不自在,“谭总,我已经给钟总打过电话了,他最迟三点就到,您还是不要留在这儿的好,我可以照顾李总的。”
谭粤铭看着她笑了笑,又对我说,“这丫头怕是要步你的后尘了。那位宫助理。”
我有些惊讶,他对我身边的人倒是了如指掌,他还想说点什么电话响了,看了眼就到阳台那边去接了。
隔了几分钟回来,“秋思,抱歉,不能在这儿陪你了,我得去趟新加坡,有些不得不马上处理的事。”
我点点头,他又对阿古丽道,“小丫头,照顾好你们李总。”
说完就走了。
阿古丽还冲他走的方向捏了下鼻子,我说你不喜欢他吗。
她想了想说,“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以前听邱总说过他不是好人,现在看到他纠缠你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说你倒是个三观端正的好孩子。
她笑了笑,“秋思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我说你问。心里大概能猜到她想问什么,瞧那表情就知道。
果然,她嘻嘻一笑,“你有没有和谭总那个过啊?”
我逗她,“哪个?”
她脸蛋一红,“哎呀就是那个啊。”
我说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是哪个。
她哼了一声,“你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就是ml啊。”
我说哦,“没有,还没有发展到那个程度。”
她还挺高兴,“我就知道,你没让我失望。”
我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因为男的出轨了还能回头,女的出轨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她说这话时,眼里再没有往日的灿烂,转而是一副忧伤的神情。
在我的追问之下,她同我聊起了她的家庭。
她是哈萨克族,而哈萨克族传统婚姻习惯法,基本上是封建买卖婚姻制度,它剥夺了婚姻自由的权利,男女青年终身大事完全由父母一手包办,主要形式还是一夫一妻制,但受伊斯兰教影响,也存在一夫多妻。而阿古丽就成长在一夫多妻的家庭中。
她的父亲有三个妻子,她是最小的,上头还有好几个哥哥姐姐,她母亲上过学接受过现代教育,不甘心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在她三岁时就和一个青年好上了,结果可想而知,遭受所有人唾弃,最后和那青年私奔了再也没有音信。
阿古丽就这样孤单的长大,因为她母亲的缘故她也不怎么受人待见,陪伴她的是家里养的小羊羔、小毛驴、小猫小狗,因此不难理解她为何那样喜欢动物,又能保有天真善良。她后来上了大学,发誓一定要摆脱那种被人安排的命运,所以就远离家乡找寻新的人生。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钟庭过来了。
与他一道来的还有一位年轻的大夫,说是在东京做学术交流时认识的,叫山本峻,专门过来替我检查一番,最后说没什么问题。
钟庭没有问我任何关于谭粤铭的事,他在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他坐在谭粤铭坐过的那条凳子上,目光柔和的望着我,“要不要给你读点本地新闻解解闷。”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想睡会儿。”
他说好,帮我把床放低了一些,又掖了下被子,打开笔记本看资料。
我偷偷睁开眼,见他像一尊北欧神像,身上是暖灰色的羊毛衫,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眼皮皱褶深刻,瞳仁又黑又大又亮,长眼型还带了卧蚕,一双含着万般情愫的眼睛,要是我们的孩子还在,像他这样也不错吧……
见我盯着他,他微微勾了下嘴角,冬日的光阳照在这样一张脸上,就像一朵安静开放的睡莲。
他的确是个美男子,可惜,我已经不会为这样一幅容颜动心了。
睡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全暗了,钟庭还坐在我身边,微微一笑,“有没有觉得好一些,伤口还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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