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胡天海地乱侃了一下午。
李洋原本是想留徐超在家里吃顿饭,不过这家伙说他老子还等着,估计也是儿子刚回来,徐友来夫妻俩一准儿要好好给他补补,李洋也就没强求。
约好过几天一起去县里,徐超就回了。
刘金兰出来的时候,一见人影儿都没了,还问李洋怎么不叫徐超晚上在家里吃顿饭再回去。
“妈,人刚回来,他家里肯定等着吃饭,下次有机会再说,不差一顿饭。”
“就你道理多,青青呢,你去看看这小妮子又去哪里疯了,叫她回来洗把脸等会你爸弄好了就吃饭。”
10月初乡下也没什么好忙活,晚饭吃得早,晚稻要到月底的时候才会收割,不过李坪乡这边受地形所限,加上湖水面积大,晚稻种的也不多。
往年收晚稻的时候,李洋都是在学校里,过双休会回家帮把手,至于老大李平就不说了。
李洋打心眼里讲是有意见的,别说回去收晚稻,就是搞双抢最忙的时候都不见人影,结婚之后就更不提了。
老大夫妻俩离婚,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李平自己被判刑蹲局子的原因,只能说是积怨已久。
“我去找找吧,一准又是去跟荷香家那个小的凑一起去了。”
荷香是腊梅的弟媳妇,家里有个小儿子叫毛毛,跟青青的年纪没差多少。
李洋起身去转了一圈,还没走半道上,就看到小侄女青青哭着喊着往回跑。
心里咯噔一下就有些迷糊,好好的怎么还给弄哭了。
一把抱起小家伙,给她擦了擦脸。
“青青不哭啊,脸上都成花脸猫了,谁欺负你了?”
小孩子玩总是免不了会起矛盾,李洋也不以为意,又不是大人起矛盾,哪来那么多计较的,小孩子不摔打摔打也长不大。
但是等小侄女一开口,李洋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毛毛说我爸爸是坏人,被警察抓了,小叔叔,我以后再也不跟他玩了,哇……”
青青说完立马又哇地一声哭起来。
“嗯,青青乖,以后不跟毛毛玩儿了,走,咱们回家吃饭。”
其实小孩子童言无忌,李洋也没法去真计较这个事情,老大李平那事发生都发生了,还能怎么样。
上辈子李平之所以没肯去强求要青青的抚养权,其实未必也不是存了这个心思,就是怕青青以后会不合群。
李洋之前也有些担心,这事一直这么下去,还得有好几年功夫,肯定不是个办法。
抱着小家伙回去给她洗了把手,李洋吃饭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提了一句。
“爸,回头青青上小学,我打算把她送到县里去。”
李洋这么想其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要是把青青留在乡下上学,很多事情是无可避免的,自己把她带到县里去也是个折中的法子。
“好好的去县里干什么,家里又不是没有学校。”
李向阳还有些没明白儿子李洋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个想法,青青年初的时候才刚刚满五岁,按照入学条件,上小学还要等到6岁之后,上学其实还早着。
“县里条件好一点。”
朝小侄女瞥了一眼,李洋只好找个理由搪塞了一下,小孩子都比较敏感,这种事还是不要在她面前说。
小家伙胃口还蛮好的,估计是真饿了,小嘴巴都塞得满满的。
李洋可没什么想把小家伙培养成淑女的想法,至于吃相不好看,那就不好看了吧,先给小磨人精吃饱了再说。
“条件好肯定要好一点,不过青青上学还有两年,到时候再说吧,老大如果提前出来了,回头他自己拿主意,我跟你妈操心你们兄弟俩就操心够了。”
说到家里老大,李向阳还是有些脾气,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有些怪声怪气,李洋也不搁心里,但是一想到老大李平那样子,估计就是出来了也够呛,青青这事他还真撂不了。
而且李洋可没打算等到青青到了入学年龄才让她上学。
98年红梅这边,乡下根本就没什么学前班的说法,到了年纪就直接上小学一年级的班。
而且在学习内容上跟城里也有些差距,城里小学开的课程还是要丰富得多,除了语数的主课,英语和其他一些诸如体育和自然科学之类的课程启蒙也早一些,乡下基本上就是靠语文数学主打了。
所以李洋的想法是小学之前带青青去县里上个学前班,不过这话他还没打算开口。
他老子那边是个什么说法现在还不知道。
“这事我说了算,老大那边,等他出来了再说。”
扒了两口饭,李洋开口就来了一句。
李向阳顿时也不吭声了,儿子大了自己有主见。
其实不管是李向阳也好,还是李洋也好,事实上父子俩都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中父子两人已经渐渐转换了那种权威的关系。
搁在以前。
儿子李洋虽然偶尔也会跟他们夫妻俩斗个嘴,但是远远还没有到这种能够做主的地步。
毕竟这种潜移默化的变化,在很多时候,都是随着下一代的年龄渐渐增长,老一代渐渐老去才会出现的。
跟西方国家不同,中国是典型的家长制国家,父母的权威对于儿女而言,在很多时候都起到了一个主导的作用,这种特征在儿女处于叛逆期时会尤为明显。
但是不能反驳的是,那些早熟或者比正常同龄人更独立的年轻人,往往会在更早的时候就会取得这样的主导权。
无疑李洋身上的变化已经渐渐有了这样的效果,这自然也是李洋刻意去获得的一些东西。
吃过饭。
刘金兰就把小侄女抱到屋子里去洗澡,小家伙白天玩疯了,这会儿已经开始打瞌睡。
李洋想了想。
还是跟他老子提了提下午的事情。
“爸,青青这孩子性格随了我哥,真要是搁家里上学,难保以后在学校里惹出什么事来,去县里肯定要好一些。”
李向阳吧嗒着抽了两口眼,额头上的皱纹堆到一起,抬手把桌子上的米粒捻到地上才开口。
“有些事我没跟你妈说,怕她心里想不开,上次青青妈妈去深圳之前其实来找过我一次,当时她也是这么说的,要不是你之前打了招呼,我其实也想让青青跟着她去。
话一说回来,我自己生的儿子是什么样子我心里没点数?你哥将来就是出来了,对青青这个闺女到底是怎么想的还不知道。
之前他是没打算要青青的抚养权,你妈私底下跟我唠叨过好几次,说养了个白眼狼,连自己的亲闺女都不要。
上次你留的五百块钱,回头我叫你妈给你存着,将来真要带青青去县里上学用得上,家里不差这点钱。”
李向阳说了好一通才起身去了屋子里,李洋反倒是有些发愣,心里抽搐得厉害。
心里更是忍不住骂了一句,特么的老子好歹也是老司机了,怎么还哭了呢!
人心最是可怕,也最是暖人,但是谁也无法否认,这天底下做父母的,哪怕心里的空间再是狭隘,也装得下儿女不论好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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